100.

　　老大飛機一起飛，就派人過來接我出院。他讓我在機場等他落機。

等人是件很無聊的事，我開始還在玩電腦，后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開關車門的聲音將我驚醒，我還以為是槍聲。

“走吧，”老大道。車啟動了。

我揉著惺松的眼。

“睡吧，”他嘆：“早知道你這么困，就讓你直接回去睡了?！?p> 我道：“本來不困，就是等得無聊——你辦事可順利？”

“還行吧，”他道：“官樣文章。永勝遲兩天回來，他得罪你了？”

“沒有吧，”我道：“就是談不來?！?p> “沒這么簡單吧？”他一眼看穿我：“你從不同奴才多說話的，你也不是他們喜歡兜搭的主子類型，他是不是給你擺臉子啦？”

“說不上吧，”我道：“可能因為他比較關心你，我的行為讓他看不上?！?p> 他道：“以后跟我在一起，跟他處好是基礎?！?p> 我反感：“你盡可不必管我的感受，我會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不打擾別人。”

“那是你一直想要的？不見永勝，不見我的內(nèi)侍，最好連我也不見？”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我真生氣了，橫不能為了維護他的內(nèi)侍就非得踩我吧？

“我明白了，你不是反感他，你不過借他表示對我不滿，”他道：“停車！”

車停了下來，他推開車門，下了車，上了前面一輛車。車開走了，我下車，對著車猛踢一腳，腳咯得生疼。

內(nèi)侍下了車，問：“公主，走嗎？”

“滾！”我吼。誰要坐這破車？又不是我要去的！

我坐在士兵陵園的門口，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內(nèi)侍遠遠站著不出聲，也不走遠。

天終于黑透了。內(nèi)侍走過來，低低道：“主子請您回去，說您該吃藥了。”

“吃什么吃？！死了大家清靜！”

他不敢再說，走開去撥手機，不一時又走過來，把手機遞給我。

倪天遠嚴厲的聲音傳過來：“你給我馬上回來！我告訴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不要總是挑戰(zhàn)我的底線！”叭地關了機。

我也到了底線！

我走進了祭殿，閉關！

倪氏族規(guī)：進祭殿的人，除非自己愿意出來，否則任何人不能進殿打擾，違者可處死！

永勝的妹子愛他，曉月愛他，別的女人愛他，不代表我一定得愛他，盡管他對我好得無以加復！

清修，修身修性修靈魂！

任何人來我都不理，我任性，在我認為必須時，我無可救藥地任性！

直到天遙叩響了祭殿的大門。

天遙——影子隊的二號首領，天遠的胞弟。某些場合，他也是天遠的替身。從內(nèi)到外，他跟天遠極象。但他是影子，注定一生要站在天遠的背后，直到終老！

聽到他報出名后，我打開了門。

天遙站在門外，從來鎮(zhèn)定的臉上出帶了一絲不安與焦急，他告訴我，天遠犯了族規(guī)，正準備接受處罰——脊鞭三十！

為什么？天遠受罰，可稱倪氏奇聞。

天遙告訴我，一個倪氏兄弟奪了他人之妻，將當事人打傷后出逃了，而他在做這件事之前見過天遠，并且兩人密談了有近三個小時。在接受警局調(diào)查時，天遠否認知道那個兄弟的圖謀，他堅稱兩人只是聊了些平常話題，而且那個兄弟也沒表現(xiàn)出異常。但在倪氏內(nèi)部質(zhì)詢此事時，天遠沒做任何辯解，包括面對他同謀的指控！

為什么？天遠不是那種縱容兄弟做惡的人。

天遙說，那個被打傷的人酗酒，虐妻，曾不止一次地意圖將妻子賣掉換錢，他曾致使妻子小產(chǎn)三次，而那個兄弟顯然愛上了那個女人。

我無法理解，本來有更多的辦法可以體面解決這件事，花點錢讓他們離婚，諸如此類，為什么要用這種太低級的做法？我不能想象這是倪氏的人做出來的。

天遙看著我，帶著一絲絲憐憫，他說感情，有時是不能用道理去裁度的。那個兄弟做的不合理不合法，但合情。

“這個，你還不太懂。”他娓婉地道。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去勸勸天遠，”他道：“他聽你的，我相信他事先不知道這件事，可能那天小淳是跟他說過他跟那女人的情事，但小淳一定不會告訴他他將要采取的行動。天遠是個以兄弟為重的人，他傾聽小淳，理解小淳，寬慰小淳都在意料之中，但他決不會縱容小淳做這樣的事情。你去勸他跟爺爺叔伯們坦白，他不應受到這樣的處罰?！?p> 我試試吧，盡管內(nèi)心極不自信能說服天遠這樣的人。

我坐上了他的車。

警刑室，慎刑室，公刑室，是倪氏內(nèi)部三個級別的行刑地方。分別代表了警醒眾人，慎待刑法，公開刑法三個階梯。

天遠在警刑室。

除了公刑，其他兩個是不能公開觀刑的。所以倪氏兄弟被攔在警刑室外。他們焦急，緊張，關切而又無奈。

我忘了說一句：這三個刑室只對一種人例外，不是族長，不是國王，也不是父母家人，是生死結！只有生死結可以進入觀刑或——替代！

天遙帶著我進去時，刑罰已經(jīng)開始了，天遠的背上已有了三四道鞭痕。這是我所見的。

我請執(zhí)刑的天汶稍等片刻，我需要跟天遠先談談。天汶同意了，下意識里，他也希望這個刑罰被取消。

一切取決于天遠的表態(tài)。

我走到天遠身邊，跪下來，因為他跪著，我總不能在老大面前居高臨下吧。

他看到了我，但木無表情。

“天遠，”我低低道：“我剛聽說了此事，告訴我，你跟這件事沒關系，是吧？”

他道：“這跟你無關，你走吧?！?p> 我道：“我相信天淳去找過你，也跟你談過他愛那個女人，但他沒有告訴你他準備做什么，你盡了一個老大的職責勸慰了他，就這么簡單，是嗎？”

他閃出一個嘲笑：“你怎么知道我們在一起說了什么？是有人來教你這么說的吧？那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p> “天遠，你是倪氏的老大，你的名譽與聲望不容受損，”我道：“還有，你有那么多事要做，你也不能讓自己受傷……”

“你懂感情嗎？你懂什么是愛嗎？”他忽然拋出無關的話題。

我略加思考才轉過了原先的概念。我道：“你認為我不懂是嗎？”

“你以為你跟林賽那就叫愛了？那就叫生死相守了？”他的嘲笑更加鮮明。

“好吧，我們不討論這個，”我決定還是別費時間在這個千古是非話題上面：“天遠，我來是想跟你說，你應該對自己誠實，也對我們誠實，你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后來的走向，就象你在警局說的?，F(xiàn)在你可以對爺爺跟叔伯們再說一遍?！?p> 他冷笑：“政治中沒有誠實這一說法，這事對你來說太復雜，你還是回去吧?！?p> 是呀，我是想得太簡單了，正如林賽說的，對政治來說，我還太單純，太天真。警局中天遠說的是不是真話對我無所謂，我只要他現(xiàn)在再說一次，以免去刑罰即可。

“很多人在外面等你，不是為了看到一個受過刑的老大……”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真想幫我的忙，就替我勸他們回去。此外，我沒什么可說的了?！彼]上眼，不想再與我交談。

看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