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當家?”
跟來的兩個人傻愣愣地張大了嘴,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幾個山賊他們都見過的。
雖說不如陸萬鐘那般印象深刻,夜里想起來都要打個冷戰(zhàn),可似乎在山賊里也挺有地位的,現(xiàn)下居然當真管孫家那個小子叫大當家?
難道說孫家小子說的是真的,他真把陸萬鐘給殺了?把這黑風寨占下了?
孫守業(yè)木愣地看著自家女兒站在那兒,安然受著山賊們的禮,還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孫釵道,“午飯可得了?”
木大通恭敬地道,“已是備好了,不知大當家是打算在那兒用?”
孫釵想了想,陸萬鐘住的那個樓里也住過好些個他的女人,跟陸萬鐘胡天胡地烏煙瘴氣的,孫釵念及這里就有些犯膈應。
倒是聚義廳旁邊,一瞥之下,似乎還算干凈寬敞。
“就擺在聚義廳旁,隨便找間干凈屋子吧?!?p> 木大通拱手稱是,立時回身讓人去辦,旁邊金長發(fā)也趕緊上來賣好。
“大當家,今日是打算住在哪兒?那陸萬鐘和陸寶如父女倆的住處都不錯,派人收拾下,保證讓大當家住得滿意……”
孫釵略回想下,陸寶如住的地方還挺清靜的,比較對自己的胃口,“就陸寶如原先那個小院吧?對了,那位公子醒了么?別忘了也給他送些飯食?!?p> 金長發(fā)也垂手應了,轉頭指了兩個人去干活。
“這位是……”
木金二人武力平平,在山寨里能混到一把交椅,那情商是相當高的,這會兒見孫釵扶著一個黑瘦中年,想到先前孫釵在聚義廳召集眾兄弟的時曾經(jīng)說過,陸萬鐘作惡多端,劫了他家親人,想來這位便是孫釵的親人長輩了,至于跟在后頭那兩個,縮頭縮腦的,大概是沾了點邊的關系,于是都笑臉迎人,等著孫釵介紹。
“這是我爹,后面兩位是我爹的友人?!?p> 木金兩個瞬間滿面堆笑,沖著孫守業(yè)打恭作揖,“啊呀呀,原來是孫老爺,先前那些人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敢太歲頭上動土,孫老爺受苦了……”
“是啊是啊,小的是兩眼被泥糊了沒認出孫老爺來,不然再怎么都要照看孫老爺一二的,小的有罪,有罪!”
這兩人睜著眼說瞎話,他們除非是未卜先知,知道孫釵將來會收了黑風寨,這才能對俘虜里的孫守業(yè)照看一二,不過雖是大瞎話,但當著捏著自己性命的未來頭頭的面兒,這些話還不能不說……
至于那兩個后頭的客商,既然孫大當家沒介紹具體名姓,估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自然就是笑著點個頭算完。
當然了這會兒如墜夢中的兩個人也沒工夫注意這前后之差,而是被巨大驚喜籠罩了。
天啊!
孫家小子說的竟是真的,他真的拿下了黑風寨!
他們這些人都能活了!
“不敢,不敢……”
孫守業(yè)則只能僵著臉訥訥回應著兩位當家的問候,前一天還是階下囚,今兒就搖身變成了孫老爺,這飛升來得太快,他得先緩一緩。
等坐到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敞亮屋中,兩面窗子都通風通氣,當間的八仙桌上擺滿四涼八熱的菜肴,那噴噴香的味兒直往孫守業(yè)鼻子里鉆時,孫守業(yè)這才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痛得他立時知道沒在做夢。
那兩位跟來的客商拘謹?shù)刈诳臀?,滿桌的菜肴如同生了鉤子般,讓他們空空的腸胃更加難耐,不過這大當家不動筷,他們哪里敢?
到了這會兒,他們算是明白了孫守業(yè)這個便宜兒子的地位。
他們能坐在這兒四冷八熱的桌上,全都是沾了老孫的光!
先頭孫爺讓自己等人跟著下山來吃飯,還當真是一片好意,誰知那老朱滿口胡言亂訾,其余的那些又心存觀望……若是知道跟來的他倆正被當成貴客招呼著,干凈雅間坐著,面前是肥雞大鴨子的豐盛菜肴,怕不得悔青了腸子?
畢竟,送去給先前階下囚的飯食,能好到哪兒去?
雖是菜肴豐盛,但孫守業(yè)和另外兩人都餓了一個多月,腸胃一下子受不了太多油膩,孫釵便勸他們各樣略嘗嘗,解解饞便罷。
吃罷飯,孫釵叫人給收拾了間干凈空房,讓三人都去梳洗稍歇。
她是明白,孫守業(yè)被關了這些日子,長時間處于死亡危險之下,這心態(tài)難免要蒙受陰影,現(xiàn)下有兩個難兄難弟陪著,倒也能稍做緩解。
熱氣騰騰的三只大浴桶一字排開,困頓已久的三位難兄難弟都坐在里頭感慨萬千。
這浴桶,可是寨里當家們才能享用得到的待遇,尋常的山賊,也就是去后山小溪自己胡亂擦洗罷了。但如今孫守業(yè)可是大當家他爹!
“孫兄當真是時來運轉,遇難呈祥……竟有個如此英雄了得的兒子!連著我們這些人都跟著沾光啦!”
“可不是么?孫兄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啥,你這兒子不知可成親沒?我家里倒是有個小女兒,十五歲啦,生得還能過得去,不如咱結個兒女親家如何?”
提議的柳商滿心熱絡,這世道還不知要亂到什么時候去,跟有能耐的人交好比什么都強,他家里別的沒有就是女兒多,若是能有個大當家做女婿,那他再跑商路過南屏山,還用得著擔驚受怕嗎?
“嘿!那要這么說,我家還有個如花似玉的侄女未嫁呢,這侄女打小沒了爹娘,就在我家養(yǎng)大,若是孫兄你同意這門親事,我回去厚厚地收拾出一份嫁妝來,聘禮孫兄都不用操心!”
好么,為個子虛無有的親事,這兩人就先爭了一番,爭到最后,各讓一步,竟是要同時把姑娘嫁給孫守業(yè)的兒子,還自帶厚厚嫁妝的那種,還說定了兩姑娘不分大小,和氣相處。
霧氣熏著孫守業(yè)的老臉通紅,兩伙伴的抬舉奉承讓他禁不住有些飄飄欲仙,然而一提到親事,他那發(fā)燒的老腦殼就冷靜了下來。
他奶奶的!他這是個閨女,不是兒子??!
還是跟他不怎么親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