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主印
夜半,臨章殿
“惜兒,你說,如今為父這一招可險?”
女子掩唇而笑,但眼底流露的確實嘲笑之意,聲音如天外知音般空靈,“父親為了太后娘娘什么險又算得上險呢?”
英王瞪了孟惜子一眼,張張嘴,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無人知道他有一個這般聰明伶俐、美麗迷人的女兒,他藏起她,為的只是利用。
就像當(dāng)年,利用她刺了那個野心勃勃的夜默辰一樣,不過只差一步就能殺了他了。這個女兒有的是用處,可如今她說這樣的話,卻讓他生出一種愧疚之情。
這些年對她,一直是不冷不熱,也只是因為利用她去做事才會對她關(guān)心一二,她剛剛說的話,是在嘲笑他,也同樣是因為她渴望父愛吧!
孟云難得認為自己錯一次,很是愧疚道:“這些年,苦了你了!為父對不起你!”
孟惜子笑得如月婉轉(zhuǎn)琉璃,“父親說的什么話,父親什么時候?qū)Σ黄疬^惜子,給了我生命,給了我衣服穿,給了我錢花,給了我仆人,父親著實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彼鄄ㄒ晦D(zhuǎn),又道:“不過,若說父親對不起我的,那便是沒有給我一個親生母親。對不起我的,是一直利用我,從未當(dāng)我是你的親生女兒,是你的工具,奪得大位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對不起我的,是不該讓我去騙我最愛的男人,不該讓我現(xiàn)在還為你出謀劃策!”
孟云怒不可遏,一下子拍桌子站起來,惡狠狠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乖巧的女兒,自她從夜府回來,她變得再不像從前那樣對他惟命是從了。
若說他一點都不愛這個女兒,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這個女兒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何位置。只知道,他一手撫養(yǎng)的女兒,不能被任何人帶跑,卻忘了,是姑娘,總要出嫁的。
孟惜子也不甘示弱,回瞪著他,說道:“父親大人,您愛的女人,您就不覺得愚蠢嗎?那般惡劣的陷害,嘖嘖,也是,其實父親壽宴那日陷害萇儀美人謀害太后娘娘的計策也不過如此,你們正好配一對兒?!?p> 孟云不理會她語氣里的夾槍帶棒,哼了一聲,問道:“怎么說?”
“能讓人找出紕漏點就是不足,被皇上找到那么多的縫隙,您覺得您的計策很好?”她的語氣上揚,微微嘲諷。
“好了,先不提這件事。你說,為父趁著巫子洛病重期間殺了晉涼歌,如何?是否是險招?”孟云不耐地打斷她。
她低下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閃過一絲狡黠,說道:“自然不險,兵家險中求勝,女兒認為,此舉甚妙!”
孟云止不住笑意,微微點頭,又道:“和安梓初合作,只說是要謀位,并沒有說明是要殺了晉涼歌,誰知道若他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幫咱們,畢竟晉涼歌和他的關(guān)系不淺。惜兒,你要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活不了,你也活不成。”
孟惜子以袖掩唇,大笑起來,“父親,這樣淺顯的道理,惜子是懂得的?!?p> “好,只是,恐怕這次不一樣,為父從她來到大宛就開始調(diào)查她,當(dāng)年的真相被隱瞞了不少??!這晉涼歌竟不是花家少主,而是真正的皇嗣,她回來就是爭奪王位的?!?p> “哦?竟是大宛皇嗣?”孟惜子瞇著眼眸,喃喃道,笑得有些像只慵懶的狐。
“恐怕若是兩方爭執(zhí)起來,并且鬧大了,那其他三國不會不知,安梓初還不知是何心思,單說祁月王,也是會幫著她的,若是如此,那么這個局就要成為一個死局了。”
“父親放心,她想回歸大宛王位沒那么容易的。”
孟云來了興致,嘴角笑容漸大,這個女兒別的沒什么,就是有著一個很好的腦子,聰明得很,有的時候,什么軍事上的東西她都能參透徹底。
孟惜子一笑,低聲向他敘述,“她若是大宛皇族后人,除了那個主印金薄片以外,還應(yīng)該有什么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吧?”
“妙!妙!”孟云不禁拍手大贊。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孟云見去殺晉涼歌的人久久未回,心里不甚踏實,遂帶著一眾侍衛(wèi)去往朝云殿,一探究竟。
不巧在路上遇到來宮中興師問罪的辰王殿下,他好說歹說,辰王殿下愣是不聽。
“辰王殿下放心,有本王在,萬不會委屈了公主的?!?p> “哼!現(xiàn)在你不就在,我妹妹竟然要嫁給一個小小的殺家家主,你說不會委屈了我妹妹,如今讓你們皇帝給賜了婚,還不叫委屈?”
他一張臉愁得像朵凋零的爛菊花,“哎呀,那小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這樣的?!?p> 安梓初瞅著他冷笑,“喝!你就這樣說你自己的皇帝?也是,反正你也是要謀了他的位的。怎么,今日就等不及了?”
“呵呵,辰王說笑了,怎么能呢?”
這一邊,晉歌和殺清羅還有一眾殺家殺手也來到了這兒,看到安梓初和孟云,她的怒火止不住地往上涌,“英王殿下,是想看看我還活著嗎?如今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您可滿意?”
孟云看到她一怔,瞇著眼睛,笑道:“怎么會呢?”
晉歌一招手,后面的殺家殺手就將幾具尸體扔在了地上,安梓初冷冷看著這些尸體,回過身看向英王,似乎是寒冰三尺刺穿他的心臟,“英王殿下可以告訴本王這是怎么回事嗎?”
晉歌聽到這句話不免有些疑惑,安梓初今日在這兒難道不是要和孟云一起對付自己的嗎?他們兩人之間不是有什么交易嗎?那個交易難道和自己無關(guān)?
孟云一張臉變幻莫測,晉歌可以確定,恐怕安梓初真的沒有想過要害自己!那那日他們兩人的話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惜子躲在大石之后,看著這一場鬧劇,心中一陣歡喜,她給他可弄了一個很好的開幕,夜夜可千萬不要辜負了她的心意才好!
她對她父親的恨,可不是那么簡單的,可她對她父親的愛,也不是真的那么微薄的!哈哈哈!她今日看到父親身臨這樣的絕境真是有些渾身舒暢呢,只是,還需要有個人親眼來看一下才好!
“英王殿下,本王想要知道您究竟想做什么?”
孟云一時無言以對,晉歌笑道:“英明神武的辰王殿下竟然被人給騙了?倒也是,老奸巨猾嘛,不過辰王殿下以為是什么呢?”
安梓初看著她勾了勾嘴角,只見她眼圈通紅,想必是哭過,又看了一眼殺清羅和他們身后的殺手們,一個個都像死士一般的表情,各個沉重,恐怕朝云殿的那個男子兇多吉少??!
安梓初一聳肩,走到晉歌身邊,俯在她耳邊道:“沒以為什么,你想做什么?”
“殺了他,殺了你!”
安梓初一詫,眨眨眼睛,“你不是真心的吧?”
“真心如何?不是真心又如何?”
安梓初齜牙一笑,“你不舍得!”
晉歌轉(zhuǎn)過頭,不語,看著遠處,一大片火光出現(xiàn),看來,已經(jīng)是時候了!
孟云也回頭去望,只見大宛官員數(shù)百人都來了這里,這是怎么回事?
孟惜子看到這一幕也挺感慨這個女子聰明的,只是不知自己教給父親的那一問能不能難住她?也不知夜夜能不能打敗她成為大宛之主?
官員們接踵而至,一一對著孟云行禮,又向著殺清羅行了禮,看著殺清羅身旁的晉歌各個歪著腦袋困惑著,又看到了地上的一大堆尸體,各個忍著惡心退到了一旁。
孟云終于耐不住,叫來吏部尚書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們這么晚來宮中做什么?”
吏部尚書很是詫異地看著孟云,“英王殿下不知道?”
“知道什么?”孟云比他更詫異。
吏部尚書摸了摸腦袋,“皇上沒告訴您?”
“告訴本王什么?”
吏部尚書在心中默默想:英王在皇帝心中不過如此?。】峙禄实墼缇拖氤羲税?,只是一直沒有什么契機,難不成今日是時機到了?
“聽說,要在這兒有什么重要的事宣布?!?p> 孟云一驚,低聲問道:“你可知是何事?”
吏部尚書搖搖腦袋,“不知!”
一聲皇上駕到,驚得眾人紛紛整理衣襟下跪,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免禮!”
等到眾人抬起頭之時,不由得紛紛驚出了冷汗,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皇帝竟然出動了皇族死衛(wèi)!所謂皇族死衛(wèi),只認其主,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可是在十二年前的宮亂時,卻不知是何原因,皇族死衛(wèi)竟然不在!
秋尹舟看了看眾人,目光最后落在英王臉上,笑道:“英王殿下,可有什么要問朕的?”
孟云笑得尤其虛偽,拱手道:“老臣不敢!”
秋尹舟點點頭,“既然叔叔沒有什么問題,那侄子就要說點兒什么了!”
這些人都是人精,這句話的含義雖然都不清楚,但還是聽出了什么門道,晉歌等人是淡漠地看著,而皇族死衛(wèi)是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聽著,而安梓初是似笑非笑地看著。
孟云笑得更加完美,說道:“皇上折煞老臣了,老臣擔(dān)不起皇上的如此厚愛??!”
秋尹舟擺擺手,“叔叔不必如此,如今就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了,您若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不必這樣裝著了,再說,您把一切憋在心里也不好受,我們都會好好聽著的?!?p> 孟云沒了笑容,陰鷙地盯著秋尹舟,秋尹舟笑得更加燦爛,說道:“主印在哪兒,想必叔叔知道吧?主印決定了什么,相信大家都懂吧?而主印對于皇族死衛(wèi)來說等于什么,就不用我來說了吧?”秋尹舟不再用“朕”這個字了。
在場官員徹底被驚呆了,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這樣的秘聞在今日就要被翻出來了,而真相就要大白了。而他們這些人,難不成被英王騙了這么多年,皇帝竟是他的侄子,難不成今日,真正的大宛之主出現(xiàn)了?
主印,顧名思義,主人的印記,大宛之主的印記——金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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