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輕于鴻毛
城頭上，趙虎冷冷的看著袁軍的動作，一言不發(fā)的舉起了右手，隨后重重落下。早已守候在紅衣弩炮身邊的數(shù)百名弩炮手立刻掀開紅布，把充滿力量感的紅衣弩炮露了出來。在短暫的調(diào)整之后，弩炮手們拉動了紅衣弩炮的炮梢，五十根勁弩呼嘯而出，帶起陣陣呼嘯，閃電般向著袁軍的最后一支梯隊射去。
一般的弓弩，射程只有數(shù)十步，即便是臂力超強的人，也只能勉強把弩箭射到百步左右，只有那些一流的武將，才能精準的對一百五十步之外的敵人，進行射殺。因此，在袁軍的隊列中，排在最后的弓箭手方陣還遠遠沒進入自己的射程，也根本沒想到城墻上的幽州軍能夠?qū)ψ约旱姆疥囆纬捎行鋼?，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當五十根勁弩穿破空間，轉(zhuǎn)瞬之間跨越數(shù)百步的距離，來到自己方陣的頭頂上，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不要說袁軍弓弩手身上單薄的皮甲了，就是那些沖在第一梯隊刀斧手身上的鐵甲，也根本擋不住紅衣弩炮的刺穿！死亡，開始在袁軍弓弩手隊列中出現(xiàn)，讓高覽和袁熙瞠目結(jié)舌的是，區(qū)區(qū)五十根勁弩，對部下弓弩手，竟然造成了數(shù)百人的殺傷！
強勁的勁弩破空而來，在經(jīng)過數(shù)百步的距離之后，依然保存著巨大的殺傷力。標槍型的勁弩，往往能接連洞穿十幾名衣甲單薄的袁軍弓箭手；即使是那些長劍大小的勁弩，也能刺穿至少五名袁軍的身體！在大量的血珠濺射到半空。然后散成血花飄落的同時，袁軍弓箭手們發(fā)出一聲聲慘叫，甚至很多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已經(jīng)被洞穿了心臟或是咽喉，再也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了。更有大量的弓弩手，在沒有受到勁弩射擊的情況下，目睹著身邊的戰(zhàn)友接連被洞穿，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聲心悸的呼救，抱著頭蹲在原地，只顧放聲呼救。再也不肯向前邁進一步了。
紅衣弩炮的威力。在這一輪齊射中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了出來，它最大的威力不是殺傷敵人，而是震懾敵人的心膽！讓敵人在勁弩的呼嘯之下，喪失戰(zhàn)斗下去的勇氣！當五十根勁弩全部停止了運動。袁軍陣中。數(shù)百名或死或傷的弓弩手。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斗的能力，他們當中一些僥幸沒有被洞穿要害的人，發(fā)出微弱的呻吟。痛苦地在地上掙扎著，隨著他們的掙扎，碗口大小的傷口處，迸射出了更多的鮮血，即便是能及時得到醫(yī)治，恐怕也保不住性命了。
而那些抱頭蹲在地上的弓弩手，因為視線的原因，還不知道勁弩已經(jīng)靜止了下來，猶自哀號不止，恨不得把自己的頭扎到褲襠里去，來避免勁弩的射擊?？吹竭@些人不爭氣的樣子，高覽連忙大喝道：“勁弩已經(jīng)停止了！迅速前進，跟上前面的攻城部隊！”一部分弓弩手聽從了高覽的呼喚，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繼續(xù)前進，可是更多的弓弩手卻對高覽的話充耳不聞，雙手死死的抱在頭上，說什么也不肯站起來。
從這個細節(jié)上，就可以看出趙虎對戰(zhàn)場形式精準的判斷。趙虎命令弩炮手轟擊袁軍的弓弩方陣，可不僅僅是為了殺傷并震懾敵軍，而是有意識的想把袁軍的四個梯隊切斷，造成袁軍各個戰(zhàn)陣之間的脫節(jié)，沒有了后面壓陣的弓弩手，前面三個袁軍方陣一旦進入弓箭射程，那還不是變成趙虎部下的活靶子了嗎？
“繼續(xù)射擊，目標不變！”趙虎沉著的向弩炮手們吩咐著。數(shù)百名弩炮手迅速進行了換位，剛才射擊的人抽身后退，轉(zhuǎn)而去準備新的勁弩；而早已等待在一旁，手中捧著勁弩的人，則是踏步上前，接管了紅衣弩炮的操作權(quán)。新一輪的勁弩，在另一批弩炮手的操作下，激射而出，繼續(xù)給袁軍弓弩方陣帶去了傷亡和恐慌。
兩輪齊射之后，袁熙的臉色已經(jīng)是蒼白如紙了，他絕想不到元起麾下竟然能研究出這種戰(zhàn)場殺器，尤其是用在守城的時候，威力簡直是太恐怖了，如果河間城上的弩炮不是十架，而是上百架，那自己帶來的三萬先鋒軍，恐怕一個人都活不下去了。
看著袁熙的臉色，高覽就知道這一仗是指望不上他了，這個徹頭徹尾的戰(zhàn)場初哥，已經(jīng)被巨大的恐懼擊倒了。催動戰(zhàn)馬跨前幾步，超越了袁熙，高覽順勢接管回軍隊的指揮權(quán)，大聲吼道：“分出五千騎兵下馬，舉盾保護弓弩手！”在所有的步兵都已經(jīng)被派出去，且沒有收回來的可能性之后，高覽果斷的讓身邊一半的騎兵下馬充當步兵。高覽久經(jīng)沙場，知道在攻堅戰(zhàn)的時候，弓弩手的作用要比騎兵大很多，所以高覽此刻也顧不上訓練騎兵的高昂成本了，開始讓騎兵給弓弩手作掩護。
按照常理來說，高覽的這一決定還算是正確的，但是他忽略了一點，他的對手，嚴格來說并不是河間城上的趙虎，而是比趙虎更懂兵法的元起。若隱若現(xiàn)的馬蹄聲，忽然從身后的方向傳來，轉(zhuǎn)瞬之間，馬蹄聲就變得清晰可聞起來，片刻之后已經(jīng)變成了狂雷般的踢踏！
高覽擔憂的看向后方，他在等待著身后這支忽如其來的騎兵，他想要看清楚，從身后趕來的騎兵，到底是袁軍還是元起的幽州軍！如果是幽州軍的話，高覽只能下令放棄攻城，從側(cè)翼撤退了。高覽沒有立刻下達撤退的命令，是因為他清楚，如果在攻城戰(zhàn)中貿(mào)然撤退，就等于是把前期投入的兵力，徹底放棄了，除了弓弩手和五千下馬的騎兵之外，前面的三個方陣將遭受城墻上守軍無情的遠程弓箭攻擊，那樣的話，傷亡勢必會十分慘重。
沒用多久，高覽看清了身后騎兵的裝束。頭插白羽，身披堅固的明光鎧，手握沉重的斬馬刀，這是元起仗依聞名天下的天歸軍！在這一刻，高覽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同樣，袁熙也看清了這隊騎兵的裝扮，本就慘無人色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血色，驚恐的大叫起來：“天歸！是天歸！元起……元起來了。高將軍。咱們……咱們快撤……”過度的驚慌，已經(jīng)讓袁熙這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高覽有些不屑的看了袁熙一眼，心中對袁熙的虎頭蛇尾相當不滿！若不是袁熙適才十分堅決的要攻城。又怎么會墜入元起事先布置好的陷阱？！現(xiàn)在知道危險了。便不顧前方將士的死活。這是當將軍應有的做派嗎？可是不管怎么說，袁熙畢竟是袁丁的兒子，還是很受寵愛的一個兒子。高覽不能讓袁熙把性命丟在戰(zhàn)場上，否則袁丁絕對會把自己開刀問斬的！在這一刻，高覽對袁氏父子，忽然生出一股鄙夷的思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高覽揮槍向側(cè)方一指，大喝道：“全軍將士撤退！快！”
元起不是袁丁，就在袁丁為了顧全顏面，還在搞那些虛禮的時候，元起已經(jīng)率軍疾行，達到了易縣。聽到了駐守在易縣的軍士稟報之后，得知趙虎已經(jīng)領(lǐng)兵殺向了河間，元起立刻決定分兵，把大軍丟給了齊天和諸葛亮，自己和馬越、許褚、典韋率領(lǐng)五千天歸軍以及五千地歸軍，星夜兼程的趕了過來。
當元起趕到河間附近的時候，碰巧有潛龍成員送來消息，他們已經(jīng)打探到了袁軍的動向，三萬先鋒軍直奔河間而來，并且在距離河間十余里之外安扎了營寨，隨后只留少數(shù)軍士和當?shù)氐目け卣髁娫诟哂[、袁熙的帶領(lǐng)下，準備發(fā)起對河間城的猛攻。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元起差點沒笑出聲來。長途跋涉之后，連基本的休整都沒有，就貿(mào)然發(fā)起攻堅戰(zhàn)，這樣的指揮，簡直是白癡到了極點！并且元起還準確的推斷出，這一定是袁熙那個草包的主意。
所以，元起并沒有急于進入河間城，而是讓馬越、典韋帶著五千地歸軍繞過戰(zhàn)場，到袁軍的側(cè)后方設(shè)伏，元起自己則是要帶著許褚和五千天歸軍，用氣勢和殺戮，把袁軍趕入馬越、典韋的埋伏圈中去，之后在對袁軍進行夾擊，元起相信，河間城中的趙虎絕不會坐失良機的，在看到自己的旗號之后，趙虎一定會率領(lǐng)城中的人馬殺出來，對袁軍形成三面圍剿之勢。
在見到元起旗號的那一刻，高覽就已經(jīng)上當了。按照元起的設(shè)想，向著馬越早已埋伏好的方向撤軍。河間城上，趙虎也沒有讓元起失望，雖然事先并沒有得到元起的任何命令，但趙虎對戰(zhàn)場形式的準確分析，還是讓他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留下一萬人在城墻上對袁軍的三支攻城部隊進行弓弩射擊，趙虎自己帶著五千天歸軍，飛奔出城，在元起的戰(zhàn)略版圖上，完美的填補了一塊空缺。
因為撤退的太急，大部分袁軍都沒能跟得上高覽的腳步，只有近萬騎兵和一些弓弩手跟了上來，其余的人，被尾隨追擊的元起部和出城迎戰(zhàn)的趙虎部，殺的人仰馬翻，已經(jīng)和高覽這一部徹底脫離了。
高覽猛地勒住了韁繩，吼道：“保護二公子先走，某來斷后！”袁熙聽到高覽的呼喊，非但沒有感謝，反而顫顫巍巍的說道：“高……高將軍，給本……本公子，多留些人馬……”袁熙的這句話，差點沒把高覽給氣的吐血，高覽都已經(jīng)抱著必死的信念，自愿留下來掩護袁熙了，袁熙竟然還要求多留點兵馬給他！天下間，竟然還有這么不知好歹的人！
無暇和袁熙斗氣，高覽帶著兩千騎兵返身殺回了戰(zhàn)場。也是高覽的命不大好，他返回戰(zhàn)場之后碰到的第一個敵人，就是白馬金甲的元起！玉麒麟的速度極快，因此元起一路沖殺過來，也沒有耽擱多少時間，元起更沒有心思和哪些蝦兵蟹將纏斗，他的目標很明確，一定要擒拿住袁熙，狠狠地抽一下袁丁的臉！
不等高覽報上姓名，元起就催馬沖了過來，吼道：“本侯可沒工夫陪你們玩！”隨著元起的吼聲，他的混元戟勢不可擋的向著高覽當胸刺來。高覽舉起長槍，奮力向元起的混元戟抽去。
鐺——巨響過后，高覽連人帶馬被震退了三四步遠，一臉震驚的看向元起。世人都說小霸王元起勇猛無匹，直到今天，高覽才算是知道了，世人的傳言沒有一點虛夸之處！一戟沒能抽飛高覽，元起的心中也有些驚訝，能擋住自己全力一戟的，想必眼前的這個人應該就是高覽了。元起抬眼向高覽身后看去，看到袁熙已經(jīng)跑出近百步遠了，剛好進入了馬越的包圍圈，馬越正在對其圍追堵截。擔心袁熙趁亂逃走，元起手下不再有絲毫的保留，破陣混元戟猛然使出，配合著無往而不利的指玄篇，一戟向高覽抽去。
又是一聲巨響過后，高覽勉力擋住了元起的第二戟，七竅已經(jīng)被指玄篇的暗勁震得同時出血了，雙手的虎口也被震裂了，但是高覽卻依然沒有倒下，無力的舉起長槍，顫抖著指向元起。雖然對袁氏父子心中不滿，但是高覽在危急時刻，還是顯示出了自己的忠誠！
高覽的舉動，讓元起生出敬佩之意，開口說道：“本侯就是元起！你可是高覽？”高覽早已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微微點頭，表示元起說的沒錯。元起在說出姓名，以表示對高覽的尊敬之意后，再次策動戰(zhàn)馬向高覽沖去，這一次，高覽沒能做出任何動作，只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阻擋在元起前進的道路上。
噗嗤——元起的混元戟輕易地刺穿高覽的肩頭，把高覽刺落馬下。出于對高覽的尊敬，元起并沒有下殺手，他的目的只是讓高覽落馬，失去阻攔自己的能力罷了。元起解決了高覽之后，許褚?guī)е鴶?shù)十騎天歸軍精銳殺了過來，向元起高喊道：“主公自去擒拿袁熙，這些小魚小蝦交給俺了！”
元起向許褚點了點頭，然后拍打麒麟，向前飛奔而去。沿途所有試圖阻擋元起的袁軍騎兵，不是被元起一戟挑落馬下，就是被麒麟踢斷了坐下戰(zhàn)馬的馬腿，凡是元起所過之處，袁軍一片人仰馬翻，在元起的身后痛苦的倒地，有些人，以后恐怕是再也不能站起來了。
如入無人之境的殺透重圍，元起很快來到了袁熙身后，此刻的袁熙和精神錯亂的病人沒有任何區(qū)別，瘋狂的大吼著：“保護本公子！回到鄴城，本公子重重有賞！每一個人都可以拜將封侯！快來保護本公子??！”
顯然，在馬越、典韋以及五千地歸軍的悍勇面前，袁熙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就算不是真的神經(jīng)錯亂，恐怕以后也會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了。元起不打算讓袁熙生活在陰影中，決定幫助袁熙徹底的、永遠的脫離恐懼。于是，元起悄無聲息的接近袁熙，沉重且鋒銳的混元戟，狠狠地刺進了袁熙的后心，讓袁熙瘋狂的大叫，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