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御青方的,都贊不絕口,說是口味獨(dú)特,十分鮮美,這沒吃到的人,自然心里跟貓撓似的,且不說真好吃還是假好吃,十文錢,買個好奇,窮的人不差這十文,富的人更是不差錢。
一桌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垢?,五十文錢,然而本錢就要四十文。每日十桌豆腐,賺得的錢也就是一百個銅錢,一月下來也就是三兩銀子。今日單單賣這御青方,就賺了一兩銀子,這成本,才一桌豆腐的成本,梅嫂自然笑得合不攏嘴。
坊間打烊,辛苦了一天的夫婦倆數(shù)著銅錢,別提有多開心了。
“怎么樣?”林嵐緩緩坐在攤子前,“都說我們是來賺錢的,怎么可能虧得了錢?”
“林小官人真是厲害啊,竟然如此會做生意?!?p> 林嵐笑了笑,他只不過抓住了人性的薄弱點(diǎn)罷了。
“對了,今日我看還有這么多人想吃,小官人怎么不讓賣了?”
林嵐笑道:“一樣?xùn)|西,你想吃就能吃到,那反而就不太有人感興趣了。相反的,一旦越得不到,他就越想要。梅嫂你就看好了,明日別說晌午了,辰時估計(jì)就有人來排隊(duì)了,你要記著,千萬不能提早開門?!?p> “嗯嗯,都聽小官人的?!?p> 林嵐想了想,道:“還有一點(diǎn),生意好起來,必然會有覬覦之人,若是有人花高價買你們的秘方,記住了,殺雞取卵的事情不能干。細(xì)水長流,千萬別顧著一時利益將秘方透露給別人。爛大街的東西,它就不好賣了?!?p> “嗯嗯,這個我懂?!贝笈km然看上去憨憨的,但是很明白林嵐這話的意思。
“小官人,這里是五百文錢,你……”
林嵐直接推開,說道:“梅嫂客氣了。以后每日流水多少,盈利多少,你只要心里有個大概的數(shù)就行,我也不會來查賬。每月月底我會來拿分成,若是不來,你就累積下來。我相信你們?!?p> “小官人真是大肚?!?p> 林嵐剛要起身告辭,便聽到后邊傳來一聲冷哼。
“御青方,哼?!?p> 林嵐還沒回過神,脫口而出:“對不住了,今日打烊了……先生?”
他抬頭,忽然見到了那張陰沉著的臉,不覺有些尷尬了。
“你好意思叫我先生嗎?老師的臉都要你給丟盡了!溫書禮幾人來拜謁我,說是為師得意門生,現(xiàn)在不讀書了,在街頭和人搭伙賣豆腐,你讓為師臉面何存?”
林嵐一聽,又是溫家的臭小子挑事,看來應(yīng)該是見到他與梅嫂兩夫婦有過來往,在夏謙面前胡說了什么,緩緩道:“先生誤會了。學(xué)生只是在幫助梅嫂夫婦而已,并沒有做買賣?!?p> 日暮至,冷風(fēng)咧咧。
夏謙一身布衣,脖頸上的領(lǐng)扣嚴(yán)絲合縫,緊緊貼在喉嚨上邊,眼神幾乎要冒火,“讀書乃修身,豈可為黃白之物而終日奔波?!?p> 林嵐瞇縫著眼,笑道:“學(xué)生也不想浪費(fèi)大好年華,只是年關(guān)將至,手頭有些緊張,搞搞投資罷了?!?p> “投資?”
“哦,就是投入資本?!?p> 夏謙拍了下林嵐的肩,顯然并非真心責(zé)罰,“你啊,真是不讓為師省心。你可知道如今揚(yáng)州城都在傳什么?”
“什么?”
“哼。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涼州詞,涼州詞。西北古道咽喉,今朝恐怕又因你的這首涼州詞要吸引多少邊塞詩家往西北而行?!毕闹t古板的臉色,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得意,而更多的卻是憂色。手底下教出個秀才舉人,沒是什么;但是教出一個才氣靈韻之輩,那才是他畢生所希望的。
林嵐告別了梅嫂夫婦,與夏謙走出小鋪,吩咐順溜先行回去后,平靜地道:“前些日子學(xué)生去金陵求學(xué),并未在揚(yáng)州城,不是像先生您所說的那樣貪圖金錢,棄文從商?!?p> “哦?可是去了文德書院?”
“原來先生也知曉?!?p> 夏謙臉上笑意更濃了,“如雷貫耳。能進(jìn)文德書院之人,并非庸才,看來你遇到貴人了。今夜去為師府上吃吧。你師娘做好了飯,家里那丫頭從你離開,就一直吵著要見你,結(jié)果你也真是沒心沒肺,忽然去了金陵,也不和為師道別?!?p> “人有三急,當(dāng)時也是臨時決定,所以沒能來得及告知先生您?!?p> “以你的詩文才華,老夫斷言能中舉人,不過就是怕木秀于林而催之,這首涼州詞一出,為師更加擔(dān)憂起你的前途了?!?p> 林嵐低沉地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夏謙沉默了片刻,看著身邊這個已經(jīng)和自己比肩高的少年郎,道:“林嵐啊,鋒芒畢露,最后傷得最厲害的也是你自己。你這首涼州詞訴盡西北邊陲征夫志,這樣的詩意,與如今朝上主和的大流背道而馳,所以為師擔(dān)心你的仕途有阻?!?p> “多謝先生關(guān)心了?!绷謲惯@鍋背得有些冤枉。自己那日隨口一說,沒想到被那幾個老頭子拿來當(dāng)主戰(zhàn)的招搖大旗。
夏謙也明白,是有人故意宣揚(yáng)開來,并不是林嵐的主意,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有才華是好事,但記住,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要保護(hù)好自己。”
林嵐笑了笑,道:“學(xué)生明白了。不過一首詩能有多大威力,是先生想得過多了。”
夏謙哼哼兩聲,道:“形勢比人強(qiáng)。你那首涼州詞,雖然不知道在廟堂會有多大的影響,但是已經(jīng)讓金陵不少當(dāng)年隱居主戰(zhàn)之人重新出山了!”
“有人鬧事?”
夏謙點(diǎn)點(diǎn)頭,別看腐儒呆板,文人有文人的圈子,一些小道消息,夏謙知道的也不少,“有人搭臺唱戲,自然有人敲邊鼓。你這開場鑼,點(diǎn)了個大炮仗?!?p> 夏謙的宅子,并沒什么富麗堂皇,有些古樸典雅,黑瓦白墻。
門前兩棵大鐵樹,林嵐還清晰的記得。當(dāng)初夏謙責(zé)罵張家的小子張大梁,說是張家小子的木魚腦袋會開竅,鐵樹都要開花了,結(jié)果門口的鐵樹真的開花了,樂得張大梁高興了好半天,在書院里一直吹著牛,說他要變天才了,最后被一臉陰沉的夏謙罰抄了一百遍三字經(jīng)。
PS:國慶還來看《紅樓大官人》的,那一定都是真愛粉。祝你們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