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衡,字正平,平原郡人,東漢末年辭賦家。少有才辯,性格剛毅傲慢,好侮慢權(quán)貴。興平中,避難荊州。建安初,來游許下。建安初,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集。衡傲,唯善魯國孔融及弘農(nóng)楊修。融亦深愛其才,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與為交友。融既愛衡才,數(shù)稱述于曹公。公欲見之,而衡素相輕疾,自稱狂病,不肯往,而數(shù)有恣言。公懷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殺之。聞衡善擊鼓,乃召為鼓史,因大會賓客,閱試音節(jié)。衡裸衣辱之。融復(fù)見公,說衡狂疾,今求得自謝。公喜,敕門者有客便通,待之極晏。衡乃著布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大營門,以杖捶地大罵。公送與劉表,表及荊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賓禮之,文章言議,非衡不定。復(fù)侮慢于表,表恥,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黃祖性急,故送衡與之,祖亦善待焉。衡為作書記,輕重疏密,各得體宜。祖長子射,尤善于衡。后祖在蒙沖船上,大會賓客,而衡言不遜順,祖慚,乃呵之。衡大罵,祖恚,遂令殺之。射徒跣來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斂。
若論三國狂才,禰衡的大名不能不提。論其才,至少可進(jìn)竹林七賢、建安七子、江夏八俊之列。但因其個性太為突出,不為旁人所認(rèn)同,終不能名垂青史。這正是禰衡可悲之處!論禰衡其人,的確有才,但有嚴(yán)重的性格缺憾,生性狂躁,恃才自傲,把誰都不放在眼里。因其有才,在三國中還是有些名氣的。他一生只看得起兩個:孔融和楊修。說:“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其他鼠輩,不足掛齒?!笨孜呐e就是以讓梨出名的孔融,年長禰衡二十歲,楊德祖就是因破譯“雞肋”而被曹操殺害的楊修,小禰衡3歲。他居然把人家呼為“大兒”“小兒”,你說狂不狂?
想當(dāng)年,曹操收降張繡之后,就想找個能言善道的人再去荊州說降劉表,于是,孔融就及時推薦了自己的門客禰衡。按說這也是好事,出來謀個差事總比在家高談闊論好得多。但禰衡可能是在孔融家中被寵壞了,等見了曹操,因?yàn)槿思覜]給他讓座,禰衡的火氣就上來了,對著曹操就是一句——“天下雖闊,何無一人也?”禰衡說這句話的本意,無非就是譏諷曹操慢待名士,不是識人明主。但此語一出,卻恰恰暴露出了禰衡的目中無人和性格孤僻。
“荀彧可使吊喪問病,荀攸可使守墳看墓。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jìn)可使取狀讀招,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其余皆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耳。”曹操這時正是招攬人才的時候,比較注意自己的言行和形象,盡量保持寬容愛才的名聲,因此雖然惱怒,也不好加害,但還是耐著性子問:“汝有何能?”曹操這句話聽起來委婉,禰衡就是禰衡,偏偏拼了性命也要往大里做,就說我是“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三教九流之事,無所不曉。……胸中隱治國安民之方,豈可與俗子之論乎?”開始先把人家貶了一通,接著就是自吹自擂,完全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狂徒作態(tài)一覽無余。
即便這樣,曹操也沒有殺他,而是讓他做自己的擊鼓小吏,本來也是想殺殺他的威風(fēng),再當(dāng)眾羞辱一番出出他的丑,讓他知道天高地厚。但顯然,禰衡從來就不是一個在嘴上吃虧的主,到了大宴賓客的時候,禰衡負(fù)責(zé)擊鼓,結(jié)果又直接來了個全裸,把褲子都脫了。到了此時,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槍舌劍,嘴巴上是痛快了,但此時的曹營上下卻沒有一人不痛恨禰衡的。要不是礙于曹操軍令,禰衡腦袋早就搬家了。問題是曹操沒殺禰衡,卻并不代表就不想殺,后來還是把他派往劉表那里去了,曹操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借劉表之手殺死禰衡。
劉表深知曹操借刀殺人的用意,便當(dāng)了回“二傳手”,把禰衡“推薦”給江夏太守黃祖。這禰衡狂傲不羈、率情由性,敢恨也敢愛,很快便與黃祖的兒子、章陵太守黃射成為摯友。正在聚飲間,有人獻(xiàn)上一只羽毛碧綠的紅嘴鸚鵡送予黃射,黃射便將鸚鵡奉送禰衡,并請其作一首吟詠鸚鵡的詞賦以盡興。禰衡乍見鸚鵡,不禁觸景生情,便借物抒懷,即席攬筆寫就那篇著名的《鸚鵡賦》。
然而讓人扼腕的是:有一次黃祖在戰(zhàn)船上設(shè)宴會,禰衡的老毛病又犯了,竟當(dāng)著眾賓客的面,盡說些刻薄無禮的話!黃祖呵斥他,他還罵黃祖這個“死老頭,你少啰嗦!”當(dāng)著這么多的人面,黃祖哪能忍下這口氣,于是命人把禰衡拖走,吩咐將他狠狠地杖打一頓。禰衡還是怒罵不已,黃祖于是下令把他殺掉,此時禰衡僅二十六歲。
對于禰衡之死,很多人的看法不一,有說他是咎由自取,誰讓他目中無人,有說他是不畏權(quán)貴、其才華傲骨世間少有,亦可算一英雄。禰衡更適合隱居山林之間,而不是這樣的激烈,也許禰衡也不想這樣,只是不得已吧,一江的水,帶著禰衡一身的才氣和傲骨東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