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從前的印象

　　“我病成這樣，”李桐頭往后靠，連喘了幾口氣，“大夫再三囑咐我平心靜氣，若是聽了閑話，惹了閑氣，這條命也許就保不住了，我都到這份上了，保命都是奢望，還有功夫去管誰偷誰？”

　　水蓮飛快的瞄了眼兩人，趁著話空哽咽道：“大奶奶今天連藥都吐了兩三回才吃下?！?p>　　“你和你表妹，既然如此，情熱意濃，干柴烈火，你想納她，你就納她，隨你。你想怎么納，就怎么納，你想納誰就納誰，我都進(jìn)了……你們姜家的門了，還不是隨你們擺布？何苦做這種右手偷人左手捉奸的戲碼，你往我身上栽贓這些，有什么意思？”李桐幾句話說的氣喘吁吁。

　　姜煥璋瞇眼看著李桐，她這裝腔作勢(shì)的本事，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這么爐火純青了，可見天生的陰險(xiǎn)狡詐！

　　“你不用跟我裝出這幅病重可憐樣兒，我告訴你，李桐，你聽好了，你這病，病起來容易，可要好起來，就沒那么容易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姜煥璋陰沉沉的聲音里溢著寒氣。

　　水蓮緊張的咽著口水，李桐直視著姜煥璋，沒答他的話。

　　“你既然鐵了心，那好，”姜煥璋露出滿臉譏笑，“你既然病重不能打理我姜家中饋，少不得我操心找個(gè)人替你分憂，顧氏識(shí)書達(dá)禮，溫柔嫻靜，這兩天我就抬她進(jìn)府，替你打理家務(wù)，侍候公婆夫君！”

　　姜煥璋說完，冷笑連連，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去請(qǐng)……阿娘！我的頭……”李桐眼淚奪眶而出。不是為了他要納顧氏，他要讓顧氏打理中饋，而是，他和她夫妻相稱幾十年，她的話，他竟然一個(gè)字都不信，他不愛她，不信她，更不尊重她，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只有恨意，濃到化不開的恨……

　　青書縮在屋子一角，瑟瑟發(fā)抖。

　　她沒想到真捉到了奸，更沒想到爺對(duì)姓顧的竟是那樣的態(tài)度，更沒想到姓顧的竟然那么不要臉，她這會(huì)兒才恍然覺得，姓顧的比她更希望被當(dāng)場(chǎng)捉奸。

　　捉了奸，她正好借機(jī)進(jìn)府做爺?shù)囊棠铮?p>　　大奶奶院子里燈火通明到現(xiàn)在了，爺?shù)钠狻竽棠痰钠狻?p>　　一陣絕望涌上來，青書恨不能給自己幾個(gè)耳光，大奶奶都明說了，等她略好些，就擺幾桌酒，把自己過到明路上，這一鬧，只怕這明路是不用想了，還有爺，爺最恨別人算計(jì)他……

　　青書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抱著肩膀無聲的哭起來。

　　屋外響起腳步聲，青書一下子彈起來，爺回來了！

　　姜煥璋臉上的怒色還被褪去，看著直挺挺樹在他面前的青書，“這是干什么？怎么嚇成這樣了？”

　　“爺！饒命！不是……我……不是………”姜煥璋溫和的聲音讓青書回過口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無倫次的求饒。

　　“起來！”姜煥璋又氣又笑，“這點(diǎn)事就能嚇成這樣？先去給我沏杯茶?！?p>　　姜煥璋這和氣的出奇的態(tài)度讓青書暈頭轉(zhuǎn)向，怎么會(huì)這樣？

　　青書深一腳淺一腳沏了杯茶奉給姜煥璋，姜煥璋抿著口茶，斜著她道：“說說，怎么回事？”

　　青書一顆心頓時(shí)提到了嗓子眼，拼命絞著兩只手，目光閃爍，期期艾艾，“是……是……大奶奶……廚房準(zhǔn)備了醒酒湯，我想著……我怕爺回來，酒多……”

　　青書一邊說，一邊不停的偷眼去瞄姜煥璋，見他神情溫和，心往下落了些，話也說順溜了，“我怕爺酒多了，獨(dú)山又不能進(jìn)二門，我怕爺酒多了萬一磕了碰了，就去請(qǐng)大奶奶示下，后來，我和小福去接爺，天黑，路上看到……象是螢火蟲，二娘子想要隨國公府……那樣的螢火蟲燈籠……沒想到……沒想到……求爺饒命?！?p>　　青書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姜煥璋用腳輕輕踢了她一下，“起來！你是什么樣人，爺心里還不清楚？起來吧，這事不怪你，你不過中了人家的圈套，侍候爺沐浴，爺明兒還有大事呢?！?p>　　她跟了他一輩子，他還能不知道她？她忠厚老實(shí)的沒半分壞心眼，唉，要不是顧氏明里暗里護(hù)著她，她和她那幾個(gè)孩子，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姜煥璋站起來，示意青書侍候他脫衣服。

　　青書滿肚皮茫然，侍候姜煥璋睡下，青書一步步挪進(jìn)暖閣，躺在熏爐旁，大睜著眼，將姜煥璋的話過一遍再過一遍，越想越茫然，她是什么樣的人？她中了什么圈套？

　　李桐院里燈火亮了一夜，天剛蒙蒙亮，張?zhí)偷搅恕?p>　　姜煥璋迎到二門外。

　　張?zhí)铝塑嚕瑥街蓖惙蛉苏喝?，姜煥璋跟在后面，眼看不?duì)，緊幾步繞到張?zhí)懊?，長揖陪笑道：“太太，清暉院在這邊?！?p>　　“我知道，你們府上規(guī)矩大，最講究禮法體統(tǒng)，這一陣子我可學(xué)到不少，這到你們府上了，不先給你們夫人請(qǐng)個(gè)安，豈不是太失禮?！睆?zhí)@過姜煥璋，一邊往前走，一邊慢聲細(xì)語，話里全是刺兒。

　　姜煥璋垂著眼皮，面色如常，他那幾十年的歷經(jīng)里，這樣的刺兒不算什么。

　　姜煥璋再次繞到張?zhí)懊妫岸际亲约胰?，哪有這些規(guī)矩？阿娘這幾天病著，昨天歇的又晚，這會(huì)兒還沒起呢，還是先去看阿桐吧，怕太太擔(dān)心，幾個(gè)大夫都在，沒讓他們走?！?p>　　張?zhí)辉賵?jiān)持，轉(zhuǎn)彎直奔清暉院。她擔(dān)心阿桐，早就擔(dān)心的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李桐正就著水蓮的手喝藥，看見張?zhí)M(jìn)來，一口藥沒咽下去，連前面喝的藥一起嘔出來。

　　張?zhí)钡囊活^撲進(jìn)去，“我的囡囡！我的寶兒！這是怎么了？”

　　“阿娘，”李桐衣服上沾著烏黑的藥汁，面白氣弱，“我活不了了，我活不下去了……”

　　“姑娘！”水蓮哭出了聲，張?zhí)鄣恼囊话悖瑩е钔┞曆蕷舛?，“別說這樣的話！有阿娘，阿娘在，能活下去！我的寶兒！我的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