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滿臉壓抑不住的興奮之色和秦再道、谷明海臉上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江烽內(nèi)心雖然也亟欲知曉情況究竟如何,但是他卻需要在對方面前保持必要的矜持和冷靜。
這并非虛偽,而是樹立形象的需要。
“成了,二郎!”張越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一個錯誤,身旁秦再道和谷明海投來的目光壓得他下意識的掙脫那份重壓一般。
眼前的江烽不再是昔日那個親密無間的好友,而是決定著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所有光州舊軍和固始軍前途的主宰者,這么多人已經(jīng)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怎樣走下去,希望都寄托在他這個人身上。
“江大人,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俘虜?shù)木虐俣啾恐校辛俣嗳嗽敢饬粝聛砑尤胛覀?!?p> 秦再道眼睛中也閃耀著一抹激動,他同樣興奮和喜悅,但是自尊和理智讓他表面上保持著作為一名高級軍官應(yīng)有的風(fēng)范,尤其是在眼前這個自己年齡小不少的指揮面前。
“好!值得慶賀!”江烽臉上也路出滿意之色,雖然料到這些兵士在上官逃跑之后選擇加入是情理之中,但是畢竟這些兵士們大多數(shù)來自定城、樂安和光山三縣,選擇離開也同樣很正常。
為此他專門告誡谷明海、張越和秦再道三人,對于這幫被俘虜?shù)氖勘?,既要鼓勵打氣吸引他們,但也要和他們講清楚,絕不強留,愿意走的都可以無條件的離開,當(dāng)然盔甲、武器必須留下。
江烽可不愿意留下一幫迫于無奈或者三心二意的士兵,一旦遭遇戰(zhàn)事,這幫家伙就會成為巨大的隱患,如果是這樣,他寧肯不要這批老軍。
“陳縣令率領(lǐng)縣丞、縣尉一干官員們出面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縣令大人承諾已經(jīng)接到江大人的命令,士兵們將得到足夠的糧食供應(yīng)?!惫让骱Qa充道:“看來陳蔚是真的打算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了?!?p> 谷明海作為一個資深老軍頭,深知糧食對一支軍隊的重要性,尤其是像固始軍這種迭遭劫難的州軍,如果不能保證糧食供應(yīng),固始軍這支軍隊能夠維系多久都很難說,而糧食供應(yīng)又主要依賴于以陳蔚為首的陳氏一族這種固始本土士紳大族的支持。
他也不知道江烽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讓一直態(tài)度游移不定的陳蔚突然態(tài)度大變,異常熱心而堅決的表示要全力保障固始軍的軍糧和其他輜重供應(yīng),這簡直讓谷明海不敢相信。
“不站在一條線上行么?”江烽展顏苦笑道:“最新得到的消息,蟻賊秦河部佯攻平輿,兩天三夜奔襲兩百余里繞過新蔡殺到褒信,擊破褒信縣城,褒信城內(nèi)三十二家大戶被洗劫一空!我昨夜就將這個消息知會了陳蔚,他應(yīng)該明白其中分量。”
“?。?!”三人同時色變。
雖然蟻賊的威脅已經(jīng)紛紛揚揚許久,但是對于眾人來說總覺得還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蔡州境內(nèi),但是褒信的失陷卻一下子讓三人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蟻賊帶來的毀滅性力量。
褒信距離固始也不過就是兩百多里地,蟻賊可以一夜從平輿奔襲褒信,也就一樣可以在一兩天之內(nèi)奔襲到固始!
“汝水現(xiàn)在水小灘淺,盡可逾越。秦河號稱蟻賊雙刺,蟻賊僅有的兩千騎兵被他掌握大半,戰(zhàn)斗力比起蟻賊其他部不可同日而語,一夜奔襲百里不在話下?!?p> 秦再道皺眉道:“新蔡、褒信一直是南蔡州糧倉,有汝水、淮水灌溉之利,相對富庶,新蔡在汝水之北,而褒信在汝水之南,蟻賊避開新蔡選擇褒信,避易就難,就是利用了蔡州軍認(rèn)為蟻賊會避難就易的反向心理,恰恰選擇了汝水之南的褒信?!?p> “固始北有淮水橫亙,縱是現(xiàn)在水枯河淺,也不是那么容易渡過的。”張越以掌擊垛,不以為然的插言道。
“淮水根本不足為恃,從新息到壽春間可供渡河的地段比比皆是,蟻賊已經(jīng)在淮水以北活動數(shù)月,以蟻賊的慎密,這些河段情況怕早已被蟻賊摸清,若是蟻賊真有意南渡,淮水一樣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頂多也就是步伐稍微延滯一些罷了?!?p> 秦再道搖搖頭,對這一線的地理狀況他還是比較了解的。
“秦大人說得沒錯,淮水并非天塹,十萬蟻賊,足可投鞭斷流了。問題在于渡河南下是否符合他們的意圖?!苯槿粲兴嫉姆治龅溃骸盎此阅衔ㄓ猩辍⒐舛?,申州城高墻厚,又為劉氏所占,早已嚴(yán)陣以待,蟻賊不會以身犯險;目標(biāo)就只剩下光州,但定城、樂安、光山三縣已被蔡州軍席卷一空,蟻賊會進(jìn)兵這三地么?我看不會。”
“而固始?xì)v來為邊戍重鎮(zhèn),一旦控制這里,便可虎視壽州。壽州兵少將寡,勢力交錯,又直接牽動淮南淮北楊、時兩家神經(jīng),拿下這里便可隨心所欲的直插富庶的淮南腹地,可以說,除非蟻賊不渡淮水,一旦渡過淮水,那固始便是他們必得之地?!?p> “江大人意思是說,除非淮水以北有更讓蟻賊垂涎的目標(biāo),否則蟻賊必定要南渡進(jìn)兵固始?”谷明海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方才答話。
“要么淮水以北有更讓他們心動的目標(biāo),要么就要讓蟻賊們明白固始是一根不易啃的硬骨頭,要打固始得不償失!只有這樣,固始才能得以保全?!苯閿嗳坏溃暗谝稽c,我們無能為力,但是第二點我們卻可以有所作為。”
“江大人,若真如你所說,蟻賊一旦確定南下渡淮的戰(zhàn)略意圖,只怕無論我們?nèi)绾巫鳛槎茧y以抵擋?!?p> 秦再道再度搖頭,臉色沉重。
“固始地理位置特殊,襟帶申宛,虎視淮南,加之眼下袁杜二家爭執(zhí)不下卻又都有心無力,加之城池狹小,城墻破敗,固始又建有光州官廩,歷來為光州儲糧之地,蟻賊細(xì)作遍布,淮水南北,此般種種怕早已被蟻賊知曉,若是我是秦權(quán),第一選擇便要拿下這固始!”
江烽暗自點頭,秦再道不愧是牙軍中的中堅人物,單單是這份觀點就足以證明一都頭之職實在是屈尊了,雖然限于自身學(xué)識眼界未必正確,但是能達(dá)到如此水準(zhǔn)已經(jīng)讓江烽刮目相看了。
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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