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萬川臉色灰敗,以手撫額斜靠在幾上,半晌不語。
下坐眾人盡皆默然垂首,接二連三的噩耗讓一干人幾乎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yīng),甚至連思想準(zhǔn)備也沒有半點。
如巨人驟倒,濺起的漫天塵埃讓居于其中的所有人都無法看清楚前途在何方。
許家完了!
兵發(fā)申州卻被盟軍一個漂亮的背后插刀,焉能不??!
蔡州袁氏和南陽劉氏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江烽也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這個時代的豪雄們爾虞我詐笑里藏刀的絕殺,只是那份寒意足以讓人凍徹骨髓。
定城已經(jīng)落入蔡州袁家之手,樂安、光山近在咫尺,怕也是一樣,現(xiàn)在就剩下孤懸東北的固始和掉在南部的殷城。
但殷城縣小城破,且已無駐軍,毫無防御之力,不值一提,也就是說整個光州也就僅存固始一縣而已。
彈丸之地豈容獨善其身?!
整個固始縣全縣也不過兩萬余戶七萬余口,企圖抵擋蔡州軍純粹就是螳臂當(dāng)車,該怎么辦?
嚴(yán)酷的現(xiàn)實逼得固始軍的高層們不得不思索自己的命運(yùn)。
江烽整襟危坐容色肅然,腦中卻如天馬行空一般神游萬里。
這就是真實的歷史,也許它并不存于歷史書中,或者早就開始轉(zhuǎn)向拐彎了。
昔日的熟悉的面孔轉(zhuǎn)眼就化為白骨,許望亭、許望俠這等孤高倨傲的一地望族便這樣被連根拔起。
許望山妄圖以舉城投降來換得自身的保全,卻未曾想到蔡州軍奸淫擄掠,將其內(nèi)室家資席卷一空,就連許子明妻妾都被蔡州軍官擄為妾婦,對于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人來說,這是何等荒誕又不可想象。
“大人,縣令大人求見!”
“不見!”
曹萬川疲憊的抬起頭來不耐煩的揮揮手。
“是?!?p> “大人,還是請縣令大人在你的會客室中等一等吧?!苯閺纳裼沃畜@醒過來,“怕是光州那邊已經(jīng)來訊了?!?p> “也罷,帶他去會客室中等候?!辈苋f川目光飄忽,瞥了江烽一眼之后勉強(qiáng)道。
兵士下去后,室內(nèi)再度沉寂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垂向自己面前席地,曹萬川掃了一眼眾人之后將目光最終還是落在面色平靜的江烽身上,“諸位,有何想法?蔡州袁定國已經(jīng)來使要求我們投降?!?p> “投降?虞侯大人,難道就這么簡單,就讓我們投降了事?”熊貴憤憤不平的道:“許家雖然對我們不厚,但畢竟也是我們主家,袁家要我們投降就一句話?他把我們固始軍當(dāng)做什么?”
“當(dāng)作什么?當(dāng)作土雞瓦犬而已,一句話,就是要我們無條件投降,可以免一死?!备嗜j帎艕诺难a(bǔ)上一句。
“那我寧肯拼個死!”熊貴兇狠的掃了一干同僚一眼。
“放肆!熊貴,有虞侯大人在,輪得到你我作主么?”谷明海一掀眉道。
熊貴一凜,趕緊抱拳道:“屬下放肆了。”
“二郎,你的看法呢?”曹萬川目光不動,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到這位新任后營指揮身上。
“虞侯大人,這種情況下,我們?nèi)绻唤?,其結(jié)果必定是面臨蔡州軍的征剿,可我們這點力量能夠抗衡么?按理說我們該降,可是我們固始軍還有二千五百人,這樣不明不白灰溜溜的就降了,我們在座的怎么把?兵士們可以回家種地,我們呢?”江烽不慌不忙的舔了一下嘴巴。
“你的意思是······?”曹萬川不動聲色的道。
“虞侯大人,和來使談?wù)?,談?wù)剹l件,如果他們不想讓我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那就必須給我們一個交待,我們條件很簡單,保留固始軍,給我們一個身份,一個至少像我們在光州時的身份?!苯榭隙ǖ牡?。
“恐怕很難,來使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沒有任何回旋余地,當(dāng)然他也承諾會給我們在座各位一個滿意的位置,但是必須要在投降之后?!辈苋f川搖搖頭。
他當(dāng)然和對方討價還價過,對方甚至給自己個人一些美好的承諾,卻在自己指揮這支軍隊問題上有分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許氏一族已經(jīng)族滅的情況下,曹萬川自然沒有道義再向許氏效忠的道理。
雖然許氏可能還有漏網(wǎng)之魚,但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這等情況下,許氏并不可能再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了。
曹萬川知道自己的價值就在于這支軍隊,失去了這支軍隊,自己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必須要拿住這支軍隊的控制權(quán),否則自己就會很快********,甚至被掃地出門。
只不過現(xiàn)在對方表現(xiàn)出來的強(qiáng)勢讓他不敢爭辯,蔡州軍不是自己這支固始軍可以相提并論的。
“大人,那就繼續(xù)談,或者說拖,也許有些條件他無法作主,我們可以請他回光州甚至蔡州請示。”江烽輕描淡寫的道。
“這又有何意義?遲早我們也要面對。”賀德才疑惑的道。
“算算時間,蟻賊似乎也該東返了?!苯橛迫坏?,話語玄奧,卻又充滿了某種期待。
賀德才和熊貴尚有些迷茫,而曹萬川、谷明海和甘全福眼睛卻陡然一亮。
蟻賊東返?必經(jīng)之路是哪里?
“江指揮,你是說蟻賊東返可能會襲擊蔡州或者光州?!”谷明海急不可耐的問道。
“一切皆有可能,我想我們拖一些時間,至少可以贏得一些變數(shù),不是么?”江烽陰陰一笑道,“也許袁家他們會后悔奪取光州也不一定。”
“好,二郎,我再去和來使好好交涉一番?!辈苋f川心中大定,精神也是為之一振,“德才、明海、全福、熊貴,還有二郎,我們現(xiàn)在不能掉以輕心,各營都須加緊操練,無論是蔡州軍還是蟻賊,也許都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大伙兒都清楚現(xiàn)在我們是無路可走,要想活命,要想活得更好,只有靠我們自己,靠我們手下的兵,手中的刀槍!”
“喏!”一干指揮倏然起立應(yīng)道。
“好,各家回營,加強(qiáng)巡戒,穩(wěn)住軍心,若有妄言惑眾者,立斬不饒!”
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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