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獨倚船頭的崔留央,轉過身,放低了身姿,跪道:“余生福氣皆仰仗殿下,您是船上所有人的恩公。望殿下您切莫跟那些人提起我?!?p> 不想道出太多,云家與她自己的難言事,自此消散。其中的牽扯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讓眼前人釋疑,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簡單著點。從今就此離開西滄,勿添情,怨皆斷。何必再挾恩而往來,融于蕓蕓眾生,翻篇而奔東西。
劉法元笑容一僵,她到底想干什么?那些又是什么人?又當他是什么?傀儡嗎?!出了西滄,他已不再需要聽人擺布。
于是,劉法元問道:“為何?”
“云郎有妻妾,情誼難控,不想再多糾葛。救他全家,我情已盡?!贝蘖粞氩⒎翘拐\,,“生死榮枯,天命各安?!?p> “一條船上,豈會視而不見?你總不能躲起來?”他問道。然而劉法元心里卻想著,此人舍棄公主名頭,救下心愛之人,許是愛上有婦之夫的戴罪之人,想私奔又存惱恨。情愛中的人,反復罷了??赡苓^些時日,她又變了想法。
“船上,殿下可需侍女?”崔留央言辭懇切道。
“也好。”劉法元也就應下了,“若是公主不覺得委屈就行。”
本就是一艘大船,崔留央與劉法元是在船最上一層。故而,知曉下面船艙動靜,崔留央叩拜了劉法元后,起身入內,自此蒙起了面巾。
劉法元拾級而下,既然她幫了他逃出生天,禮尚往來,當是相互幫助。
船已遠去西滄,大風波則留給了西滄朝堂。百鉞質子的逃離,對于西滄損失慘重。
退下朝堂,承武略還埋頭沉思于朝政之事,心里籠罩著危機,甚是煩憂。大牢那場火,燒得關押在內的人面目全非,無人生還,實在蹊蹺;同晚,百鉞質子離奇消失。昨日據(jù)太師府的眼線所言,傳來了罕為人知的秘聞,蓉瑤公主遁入空門,府上已無蹤影。他秘密派人打探崔留央出家之所,一無所獲。他并不相信那女人會出家,而且這時間太過湊巧。
一個傀儡皇帝,西滄最大的招牌,承武略唯有靜觀其變。悠然弄起筆墨,輕描淡寫不到十字,寫好之后封進信內,對隱在暗處的手下,呵呵一笑道:“務必交到劉弈澤手上?!?p> “遵命!”
待到黑影飛走,承武略命宮人溫了小酒,將禁軍統(tǒng)領承思彌邀進了御書房。
等到承思彌一來,左右侍從都被打發(fā)得沒了人影。
承武略滴水不漏,緩緩問道:“近來寡人聽聞到你與蓉瑤公主的流言……”
承思彌低頭半天,想著怎么應對才好。
“到底有沒有那事?”承武略顯得急道,“若是皇兄回來,怕是要大怒?!?p> “我斷不會做出有違倫理、有辱門風的事,小姑母絕非輕浮之人。”承思彌當機立斷道。
“沒有最好。不過流言比刀子還厲害,不能姑息了造謠散播者?!背形渎怨始又卣Z氣道,“寡人會命人封了那些胡言亂語的書肆鋪子,嚴懲不貸那些胡謅之人。對于皇妹那邊,若是想避嫌,皇宮那么多房舍,她大可進宮住?!?p> 承思彌又是陷入思緒。
“想什么呢?怎么不說活?”承武略問道。
“姑母她……一時……想不開,已入了……佛門。”承思彌斷斷續(xù)續(xù)掩飾,尋思著搪塞過去。
“朕必還皇妹清白,必不讓她受苦。更是不能讓太師府的人受了半點辱沒。”承武略言辭看似真切道,“趕緊讓皇妹還俗?!?p> “姑母她心意已決。”
“太師回來,寡人如何交代?”
“祖母會向父親說明事由,陛下不必擔憂?!?p> “怎可讓流言傷了太師府,寡人不想令我皇兄寒心?!?p> “陛下……這事祖母已讓我等無須多言外傳?!背兴紡洺敛蛔?,索性啟齒道,“姑母她留書一封,現(xiàn)下落不明。祖母不想事情鬧大,只求息事寧人。”
姑母的失蹤迷霧重重,可太師府老夫人已經(jīng)嚴令府中所有人不得再提姑母,承思彌知曉姑母牽涉都是性命攸關之事,那夜接連發(fā)生的事太多太大,只是待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人都沒了影。
“既然如此,那就依老夫人的意思?!背形渎怨首骰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