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窺視鏡子
一間外屋,一間內(nèi)屋,桌椅床浴盆全齊,成色上瞧和新的一樣,不見一絲損痕,可惜價格平民,不值得烏嫣順手牽羊。
來這宛水城運氣不錯,住宿的錢省下來,現(xiàn)在就等著接單驅(qū)鬼賺錢啦。
揉著肚子,烏嫣卸下身上的碎花包袱,從里面摸出已經(jīng)發(fā)硬的饅頭,嗅嗅沒有異味張嘴就啃,拎起桌上溫熱的瓷壺倒上茶水,左右開弓一下子解決掉晚膳。
也是累了耷拉著眼皮烏嫣走去里屋,抖落衣裳上面的塵土隨手丟在一邊,抱著桃木劍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整棟建筑,隔著樓下空曠的大廳,一層對門的兩位新住客同時進入夢鄉(xiāng)。
一樓大廳的后院里。
管家的居所是一室三廳,舍紀從椅子上起身,他面前鳳焦骨長桌上的青銅香爐款式老舊,閆訣蓋上蓋,香爐孔隙里溢出的裊裊白煙停止不動,浮滿一桌子如畫的白煙一寸不留的重新鉆回香爐內(nèi)。
舉起燃燒的燭臺,舍紀傾斜倒下,燭臺內(nèi)漆黑如墨卻無氣味的鮫油從香爐頂部向下流淌,整個香爐被這種不滅之火徹底包裹,遠處看還以為書桌上飄著倆拳頭大小的火球呢。放下燭臺,任由香爐在鳳焦骨桌面上燃燒,舍紀推門而出,向著后院更深處走去。
品著晶瑩玉透的葡萄,換了寢衣的正主閑染捏起一顆葡萄拋給進屋的管家。
抬手掌心濕潤,舍紀盯著地板上鳳焦骨的紋路,思考如何稟報老板不像是來送死的,想來想去,一張清秀的臉擺出就是來送死的憂傷。
“晦氣給誰看,滿當鋪的鬼還缺你一個?趕緊說都看見了什么?”閑染噙笑鳳眼慵懶,白皙的指骨捏起玉盤中的葡萄含入口中。
“您,您還是打死我吧?!鄙峒o呼氣,他才不要死,要死也要死別人。
“再不說,你可就真死了!”閑染哪不知道自家管事的無良德行。
“就看見倆人進屋,閆訣就那死樣子,進屋脫衣裳睡覺,衣裳正好蓋住鏡子他也沒什么好看,小丫頭卻有點奇怪?”舍紀不禁搖頭,是真納悶。
“她呀,她哪里不奇怪!”閑染語氣聽不出討厭還是嫌棄,倒是嘴角的笑容濃了些許。
“進屋坐都不坐就到處看,每個物件還特意摸摸,因為太便宜那丫頭臉上的表情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咱們家的鏡子肯定是看不出端倪的,那丫頭不知怎么回事摸都沒摸,看見鏡子就將鏡面的那一邊翻過去貼墻擺,老板您說這丫頭出門驅(qū)鬼穿著改良過的男袍算是合乎情理,可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愛照鏡子不愛美我是真沒見過,就那村子里沒條件的村妞還去河邊照倒影瞧?!?p> “我長得如何?”閑染也不知怎么手里多著一柄華麗的金蓮花鏡,話題突變。
這都哪跟哪?舍紀今天就是腦子不夠用,“老板,您的樣貌加氣質(zhì)還好是個人能力強,要不然我都不敢讓你獨自上街,女人們太瘋狂?!鄙峒o腦子里飄出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那瘋丫頭卻對我沒任何反應?!遍e染語調(diào)悶悶,放下鏡子,唇角笑意收緊,瀲滟瞳光漫不經(jīng)心瞅著自家舍紀。
腦子里斷的筋終于連接,沖擊震得舍紀白皙的秀臉立刻煞白,他搖頭就是不信:“她才多大,頂多是個稀奇的陰陽眼,就那鄉(xiāng)下氣質(zhì)您覺得都是偽裝出來的?不可能!您沒瞧見剛才那村姑看見咱們的‘鳳瓊樓’都激動哭了!”一旦打破自以為是的認知,舍紀都要懷疑人生,他以前也算是有地位的人,很有眼力見呀!
哭了?閑染輕笑出聲,那古靈精怪的丫頭哭泣的表情應該很精彩吧,“除了陰陽眼目前來看確實沒有其他長處,只是覺得對我這張臉沒有反應的人都算另類?!?p> “或許是她住的太鄉(xiāng)下,根本沒有好看難看的審美?!遍e染這才松了一口氣,鬧半天老板還是記仇,畢竟說一個男人腎虧那等于是說不舉,大大的忌諱。
“行了,你偷窺小丫頭也不怎么得體,,你從最近接的驅(qū)鬼單子里挑一件閆訣一品驅(qū)鬼師解決起來稍微有點難度的,讓他們倆練手,小姑娘有陰陽眼這事讓她別出去顯擺,活動的金礦其他當鋪可都是聞腥而來的貓,從我手里挖墻角,舍紀你就和掌心的葡萄沒多大區(qū)別?!鄙馊速嶅X可不會嫌少。
舍紀張開黏兮兮的掌心,退身關門。
葡萄汁往衣上猛擦,舍紀覺得老板剛才的話有點不對,偷窺小丫頭可是老板您下的吩咐,不對,那明明叫監(jiān)視,他才不是偷窺狂,再說也啥好看的,要啥沒啥,他才不稀罕。
金鈴鐺兒響,杏仁眼兒亮。
烏嫣不知自己熟睡多久,這沒窗的房間根本不知外面黑天還是白日。
屋外鈴鐺兒還響個沒停了,她開門走到走廊欄桿邊,探身望著下方大廳的舍管家。
“你給我穿好外袍再出來!”抬頭的舍紀,手中搖晃的鈴鐺差點沒砸地上,他剛才一定什么都沒有看見。
“有?。 睘蹑趟徒o對方一擊白眼,二十多歲裝啥純情,一驚一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管家。她瞅著自己脖子以下全遮掩住的汗衫,抬抬下顎睇看對面正出屋的閆訣問,“你說,我這穿著哪里有問題?”
閆訣擺手,示意對方回屋,難道就沒有女裝,連汗衫都是男士的,有啥好看。
“又一個有病的!”烏嫣賭氣,甩了下衣袖摔門進屋。洗漱后穿戴如昨日,背著碎花包袱才下樓。
早下樓的閆訣正對著舍管家點頭,一黃色信封塞入衣襟內(nèi),看樣子是談好事了。
“你要去哪?”舍紀語氣加重,警覺烏嫣這看上去像是逃走的裝扮,他可不想變成昨夜掌心里的爛葡萄。
“舍管家你什么記性呀?不是剛給了活我和他出去驅(qū)鬼呀!”烏嫣剛才回屋調(diào)整好表情,此刻笑容燦爛,聲音糯甜,渾身洋溢著十六歲少女該有的活潑可愛。
“那你背著包袱干嘛?”別笑,嚇死他了。
“我的桃木劍又沒有劍鞘,包袱可以夾住劍呀!”
‘噗嗤’閆訣忍不住背過頭笑,呆子撞村姑,絕了。
“趕緊走,我說不過你行了吧?!鄙峒o握住鈴鐺同手同腳回后院。
“話說,管家的鈴鐺怎么會讓咱們房前的鈴鐺同時響了?”烏嫣好奇詢問。
“那個叫金蠱鈴,百姓家不會有,驅(qū)鬼圈卻很常見,他手中鈴鐺里養(yǎng)著母蟲,母蟲搖,咱們門上子蟲就會撞鈴鐺,發(fā)出聲響。
“值錢不?”烏嫣點頭問重點。
“很廉價!”閆訣見對方臉上瞬間沒了好奇,知道可以出發(fā)了。
穿過城門,一匹棗紅大馬拖著簡易車廂離開宛水城,朝著南邊方向的縐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