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生于此,長于此,主事于此
秦歌來到登云山道腳下的時候,他特意看了下時間,剛好是凌晨四點。幾乎是一天中最寒冷最黑暗的時候,本應寂靜,確實寂靜,只余下特殊構造的山體間呼嘯的的隱隱風聲。
隔著山體,秦歌依舊能感受到那股震動。只要將手貼在山壁上,那種嘯音就會直透心底。
一絲不茍地換上外骨,套上機甲,太二劍安安靜靜地漂浮在身側。
再三思慮后,他排除了友好座談的想法。
借助機甲的力量,跳躍一米高的臺階輕而易舉。
一、二、三······
一邊往上走,一邊數(shù)著數(shù)。此時的秦歌很平靜,平靜到單純,單純的數(shù)著數(shù),單純地無所思無所想。
最單純亦是最瘋狂!
······
奪位戰(zhàn)已經結束,該走的人早已離開,該收拾的已經妥當,累了一整天的弟子亦進入夢鄉(xiāng)。
歐陽輕云盤坐在曾今上河所坐的位子,古寂無聲,宛若石雕。
樣貌猙獰的魔劍——樓蘭城,它就平放在歐陽輕云的身前。
本來包裹劍身的鎖鏈被釋放開來,血紅的紋路就隱藏在下面,此刻完全地暴露。
粗碩而不規(guī)則的紋路竟然并非是劍身粘上了什么東西。
而是被刨開的劍身所顯露的本來面目,形成獨特的恐怖凹槽。
鎖鏈從護手的兩端伸出,此刻呈螺旋狀包裹著歐陽輕云的右手。若仔細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絲絲違和的紅線沿著鎖鏈的銹斑浸染流動,最終注入巨劍之中。
對魔劍的祭煉悄無聲息地進行著——
隨著血液的注入,一種陰柔冰冷的力量沿著血液形成的道路流淌進來,這股力量初覺纖細,似乎不值一提。
但是,它卻異常的柔韌,比起歐陽輕云精煉幾十年的念力要凝實得多得多。要比較的話,就是一條紙帶與一條鋼絲之間的差別。
但與之而來的是纏繞在這股力量上,糅合進這道鋼絲中的無窮念頭,每一個念頭都微弱無比,似風中殘燭。但無窮的念頭下,形成一道永遠不能撲滅的火海。
這股熊熊火焰此刻就燃燒在歐陽輕云的識海邊緣,依托于他本身的精神意識抵御著。一旦識海失守被燒,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但他并不擔心這個問題,如果是千年殤之前,大道依存的世界,有無窮力量支持的魔劍確實很難有人能夠駕馭。
但是,現(xiàn)在的世界,即便所謂魔劍,也難以發(fā)揮出應有的魔性。
何況,他煉化魔劍只是為了接下來的一場對峙,只是一場戰(zhàn)斗,絕對不會發(fā)生本心失守的狀況。
隨著力量的涌入,歐陽輕云能明顯地感覺到實力的提升,如果說平日的修煉如同在沙堆上灑上細砂粒,難見變化。
那么此刻,他感覺到的是砂礫如流般注下,沙堆在短短時間內就明顯增高。
“擁有這樣的力量!如果再能輔以萬年道靈,就是那個惡魔,老夫如今也敢一戰(zhàn)!”
說完這句話,歐陽輕云難得地覺得臉頰有些熱意,還好周圍并沒有人,不然徒惹笑話。
力量再怎么增長,他也知道他不會是那個惡魔的對手,剛剛不過是情難自禁下的內心膨脹之語。
絕對當不得真!
不過,就算太行再怎么天才,沒有道靈的他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這已經足夠!
······
“噠,噠,噠······”形容得不夠真切,但歐陽輕云也沒心思再找什么詞語來形容這種聲音。
寂靜的山壁,山崖,夜空,繁星,呼嘯的風聲屏障對面,一個穩(wěn)定而有力的踏步聲穿刺而來,格外刺耳。
歐陽輕云睜開眼睛,但并沒有起身。對于來者,他沒有頭緒,或者是赤霄那批人的后來者,或者是其他闖入者,或者歐陽太行?
無所謂,就算真的是太行過來,就算他還沒有完成百分百的祭煉,他也已經無所畏懼。
只有實力,才能帶來穩(wěn)定!
那個人說的話,回響在歐陽輕云的耳旁,第一次,他打心中開始認同。
如果是太行,或許再和他談談?
實力帶來的自信,讓歐陽輕云的想法略有改變。
并沒有讓他等待多久,腳步聲的主人遠遠地出現(xiàn)在騰云橋對崖。
甫一瞧見,歐陽輕云愣怔了幾秒,無論怎么說,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事物和他的想像,他的淡定預料都相去甚遠。
簡直就是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他的內心膨脹,而派過來和他開玩笑的。
開什么玩笑!
即便內心動搖無比,歐陽輕云還是控制住自己,面對預料外的情況,他選擇暫時的沉默。
在歐陽輕云的注視下,黑色的巨型猩猩兩手抓著鐵鏈,只是幾次抓取間,就來到了演武場上,并且絲毫沒有停留,朝著他走過來。
看不出個所以然,歐陽輕云眼光一閃,一道念力化作錐子朝黑猩猩的射去。
但確是泥牛入海,不見回音。保險起見,他并沒有將精神附著在這道念力上,所以對于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并不了解。
只是要理通這個狀況,憑借經驗,已經足夠。
能這么悄無聲息地消去他的念力錐,只用同樣身懷念力的人。
“道友何人,來我道場所謂何事?”
“你的道場?”輕輕的嗤笑聲傳出,嘲笑著歐陽輕云對道場所屬權的宣稱。
來者不善!
這是歐陽輕云的第一感覺,而后略顯稚嫩的清朗聲音讓他微微提起的心落了下去,對方的年齡一猜便知。
但是一個念頭轉動間,才有所安定的心思陡然提得老高。
這么年輕!怎么可能生成念力?
難道是他?怎么可能?
心中的猜測,讓歐陽輕云不敢輕舉妄動。只見他不急不緩道:
“我生于此,長于此,且主事與此,何不敢稱我之道場?倒是道友,藏頭遮臉,莫不是見不得人?”
以言相激,本不指望有所收獲,卻出乎他的意料,猩猩慢慢地將頭盔取下,露出其中一張清秀的臉龐,只是表情略顯僵硬,眼中亦是不見神采。
倒不是呆滯,而是將所有的情緒收斂起來。
手法雖然拙劣,但卻卓有成效,因為至少,歐陽輕云就不能從他的神色間掌握什么。
“你生于此,長于此,主事于此,卻要毀了這里!”
卻要毀了這里!
歐陽輕云倏然一驚,再也不能將眼前的人等閑視之,他直視著這張年輕的臉,努力地回想著腦中的信息,卻毫無所得。
“呵呵,道友何出此言?”說話間,歐陽輕云微微攥起手上的鎖鏈,但轉念間微微松開,微微地深吸口氣,平復胸中的翻騰雜念。
沒弄清眼前之人的身份,他盡量不想動手,如此年輕就能達到意動念生的境地,其背后極大可能有一股分量十足的力量。
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不想惹上麻煩而前功盡棄。
但如果是來找麻煩的,他也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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