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是一個恬不知恥的人
我的心意難道會在區(qū)區(qū)疼痛之下？
至于瀟瀟到底能有什么樣的方法給他力量，他甚至無暇關(guān)心。
秦歌離身而去，馬上，他就裹著白袍回到浴桶邊。
鋪滿水面的草藥葉片大多已經(jīng)下沉，水色深青，渾厚的藥力依舊蘊含其中，它的威力，不久之前秦歌還嘗試過，單單一雙手，至今還火辣辣地疼著。
迎著瀟瀟的目光，秦歌只是眉頭一皺便走上木梯，也不做試探，就渾身沒入水中。他伸展開雙腳，直到碰到對面的瀟瀟才停住。
不能昏迷么？
還沒等秦歌有所想法，渾厚的藥力浸透長袍后向他的身體涌來。
在還有思考之前，他的疑惑是，如果最終藥力不夠，第二浴后瀟瀟還是不能動彈，而他也爛在浴桶內(nèi)，該怎么辦？
但劇痛，已經(jīng)不會讓他多做思考。
這種痛讓他失去對身體的所有感覺，一切的意識都在抵御腦海中洶涌而來的疼痛巨浪。在他的感覺中，他的所有精神仿佛是一個充滿氣的氣球，被四面是密密麻麻的鋼針擠壓著。
任何的偏差，都能讓他的精神崩潰！
最終，身體仿佛沉入無盡的深海，五感消失，只余下對本我的認知。
寂靜，黑暗，無知無覺，意識游離于無盡虛空。
虛空之中，縹緲的聲音傳來，那是瀟瀟的低聲敘說，而正是這股聲音讓他不至于迷失在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意識虛空。
“無論是或者不是，你都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歐陽太行雖然讓你自己選擇，但他太偏向讓你離開，做回普通人。”
“他是一個真正的大師，只是看破太多，他的境界我達不到，更何況我這個連選擇都沒有的女子?！?p>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是一個恬不知恥的人，我甚至會為了違背道德而心生喜悅，我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生在世上？或者，我為什么會成為這樣的人？”
“明明丈夫夫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卻在這邊與一個小了一半年齡的男生共處一浴，你說我是不是很賤？”
“年輕的時候，我只顧著修煉，你相信么，直到十六歲的時候，我都沒有出過家門，然后我就得知自己要結(jié)婚了?！?p> “那時候的心情并沒有什么特殊，啊，結(jié)婚么，總會來的，接受就好?！?p> “然后，他就被人打成肉泥，被鏟子鏟了回來。我是看著他一身肉泥回來的，我應(yīng)該憤怒，但我沒有?！?p> “這很正常，當時隨他出去的，我的父親，他也沒有回來，說戰(zhàn)死了是往他臉上貼金，因為他就像是電視中的龍?zhí)滓话?，在那場血海中沒有翻起任何浪花?！?p> “我同樣沒有悲傷，當時的我甚至都不明白這些?！?p> “為了沖喜，我被安排和一灘肉泥匆匆結(jié)婚，他們甚至沒有在意我父親死了，或許，幸好他死了，如果活著回來，下場也許會更嚴重呢?！?p> “然后，我就是一個任何人不需要多做在意的少奶奶，但至少，也沒人會來惹我，畢竟還有他護佑著，他的身份，哪怕只是肉泥，也能護佑許多人。”
“在那邊，我才真正開始成長，所以，我到底多少歲，我會說我才二十歲，因為前面的十六年我只成長了四歲?！?p> “苦修已經(jīng)成為習慣，我不懂高深的冥想方法，只是不斷地，不斷地重復(fù)著從前的修煉，只是不斷地，不斷地增加藥量?！?p> “有一天，就像突然開竅一般，我懂了，我懂了一切作為一個正常人應(yīng)該懂的東西。也在那個時候，邪道一樣的修煉讓我達到意動念生的境界?！?p> “我的身份變了，被冠以霄的名字，他們稱我紫霄。那是一個高貴的稱號，七色之中，最為尊貴。因為我很年輕，因為他們依舊沒有放棄拯救他的希望?！?p> “回首之后，發(fā)現(xiàn)最該耀眼的青春已經(jīng)被安排得一塌糊涂，即便尊為紫霄，也不過是籠中之蝶?！?p> “當一天，他們邀請我加入一個計劃的時候，我覺得機會來了，通過開放給我的資料，我找到了唯一的希望?！?p> “計劃是什么，等你清醒的時候我再說明。這是你必須知道的?！?p> “然后，我就接下任務(wù)，來到這個秦王道場，但是首先，我去了學校，那個仿佛夢幻一樣的地方，所以我在讀大學沒有騙你哦，我真的在認真學習。”
“我的任務(wù)是監(jiān)視歐陽太行，報告他的所有行動，因為他會是計劃的最大阻礙，本來以為會是一個艱巨的任務(wù)，但沒有想到會意外地輕松。因為他幾乎不出道場，也沒見過和別人有多少聯(lián)系?！?p> “同時，我也開始尋找我唯一的希望，那位傳說中快要成年的陽帝，陽帝是誰？所有的線索都指向秦王道場的秦詩?！?p> “只有陽帝之體，才能擁有天生強人百倍的力量！”
“當時，為這件事情，他們爭論許久，不少人認為陽極道體不可能生在一個女孩身上，他們認為你，秦歌，這個傳說被歐陽上河隨手撿來的男孩，才應(yīng)該是陽帝?！?p> “但是，除了性別和出生，所有的其他線索都指向秦詩，最后，赤霄說：‘女孩成為陽帝也不是沒可能，后果，資料上不是說了么，十六歲了胸部都沒發(fā)育，比起神霄宮主差遠啦’”
“呵呵，要是被秦詩知道，一定氣的能把道場給拆了?！?p> “陽帝的身份，是所有人不敢觸碰的禁忌，所以放心吧，秦詩一定還活蹦亂跳的?；蛘哒f，至少不會有任何危險。”
“而把希望放在陽帝身上的我，也開始刻意接近秦詩，把我綁在她身上，就沒有人再能隨意呼和我，而且秦詩是個好女孩，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p> “讓我不斷產(chǎn)生懷疑的，是王穆的表現(xiàn)。”
“直到一次，我終于能睡秦詩，呵呵，口誤，不要生氣?！?p> “我們終于要好到能睡在一起，我看到了她的背上，脊椎骨從頸部到尾椎的九個圓形傷疤。”
“那天，她剛好完成一次蛻皮?！?p> “我的心很慌張，慌張到窒息，那晚我沒能睡著?！?p> “因為我不能失敗，一旦失敗，等待我的就是地獄，我的背后，就是萬丈深淵?！?p> “幾天之后，她背上的傷疤不見了，那是一種只有在脫胎換骨的時候才會顯露的傷痕，意義絕對不會很簡單?！?p> “我猶豫了！”
“很多次，看到你，我都想扒下你的衣服，看一看你的背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傷痕?！?p> “但是，你太懶散，修煉太不勤快，很難等到你蛻皮的時候?！?p> “道場和學校的日子，真的很快樂，那種充實的感覺比所謂的修煉的突破更讓我著迷?！?p>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說這句話的人真該去死！”
“秦詩消失了兩天，我知道計劃可能已經(jīng)開始，那天晚上，我不是在跑步哦，我是在找秦詩，拼命地找，拼命地找，我希望能找到她，我希望計劃還沒開始。”
“因為我還什么都沒準備好，如果計劃成功后，他醒過來，而我還沒能找到真正的陽帝，我將再也沒有任何機會，我的天賦，會讓他們把我制作成他的式神?！?p> “很奇怪吧，明明作為他的妻子，成為他的式神是應(yīng)該的，但我就是不愿意?！?p> “我寧愿把自己交給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陽帝，至少這樣我的未來還有一絲希望，就算依舊昏暗，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是自己的選擇就不會有遺憾?！?p> “失去太多選擇的我，在這件事上我要自己選擇！”
“那天晚上，和你對話的我，差點忍不住馬上將你摁進高濃度的藥浴中，所以我匆忙離開，因為那不現(xiàn)實，這種動靜，歐陽太行是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p> “但是，感覺到走投無路的我，邪念頓生，猛然想到，只要把歐陽太行限制住不就好了么？這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對你為所欲為。”
“呵呵——！讓整個三霄道宗都慎重對待的一個人，也是我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能對抗的么？”
“面對歐陽太行，我的念力就像是溪流撞上大江，沒有絲毫作用?！?p> “可笑的是，讓整個三霄道宗防備的歐陽太行，竟然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在他的念力壓迫下，我吐出了他們的全盤計劃。”
“也包括我自己的計劃！因為我絕望，即便絕望，但也不想放棄，我想從他的臉色上看出答案。”
“誰才是真正的陽帝？秦詩，或者你，秦歌?！?p> “他是一個真正的大師，我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我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女人，所以我很干脆地施展苦肉計。”
“沒錯，我身上的傷口都是我自己用念力勒出來的，我甚至不介意把全部衣服撕成碎片，只為換得他的一絲動搖?！?p> “真正的大師不會動搖，正當我要下狠手的時候，他很干脆地用大念力將我震昏?！?p> “真正的大師不會動搖，這些人很喜歡將一些不能判斷的事情交給天意?！?p> “所以，秦歌，你才能找到我，因為他沒有改變門鎖的密碼，也沒有順手將我轉(zhuǎn)移?！?p> “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我最后還是受到上天眷顧的?！?p> “那時候，我強烈地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陽帝?！?p> “后面的事情，你差不多知道了。但我想告訴你另外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