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笑道:
“原因我自然知曉,只是魚公公他坐擁臺城衛(wèi),誰不聽話抓誰進寺不就得了,何必硬著頭皮挨那群酸書生的罵?”
隆公公抬手晃著手指笑罵蘭子義道:
“你個狼崽啊,早先還裝的文質彬彬好像個君子,現(xiàn)在終于露出獠牙來了。當年高祖皇帝立下的規(guī)矩,言官議事不得加誅,而且余杭那么大的事情,死了幾萬人,根本瞞不住,不光京中大人罵,各地方官也在罵,這怎么抓?全給抓進洗冤寺了朝廷誰來干活?”
蘭子義道:
“滿朝文武說是幾百上千人,其實就是章鳴岳一人,把他罷了相,抄了家,寺里還不是想關就關?”
隆公公搖頭嘆息,他道:
“就因為章鳴岳是士林領袖,官者楷模,所以才不能動他,抓他和抓所有京官是一回事?!?p> 頓了頓嘬了一口茶后,隆公公又補充道:
“而且這大正朝就是靠章鳴岳在撐著,若沒了他,大正早就垮了?!?p> 蘭子義道:
“所以皇上和公公就縱容章鳴岳貪腐受賄?他家宅子我可去過,那可不是用俸祿能蓋起來的。”
隆公公吹著茶碗,抬眉瞥了一眼蘭子義,他笑道:
“沒想到子義你也學會暗箭傷人了,你這見縫插針的本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p> 蘭子義抱拳道:
“公公,我只是說實話而已?!?p> 隆公公聞言冷笑了兩聲,他放下茶碗躺進座中,看著蘭子義道:
“只有傻子才會被假話騙到,聰明人都是用實話騙人的,章府之大連衢通坊,雄觀京城,比起臺城御花園也不遜色,他修那宅子的時候就有人參他了,只是那些人流放的被流放,貶官的被貶官,他章鳴岳還在哪里住的穩(wěn)穩(wěn)當當?!?p> 蘭子義道:
“章鳴岳跋扈如此難道皇上就不管管?”
隆公公不屑地“哈”了一聲,他道:
“管他做什么?有什么可管的?他貪得多嗎?坐到他那位置上自有人去孝敬,別人上來只會比他貪得多,不會比他貪得少,衛(wèi)侯可知章首輔為了硬推一條鞭,先把自家莊園給丈量清楚,然后才去碰天下士紳的老虎屁股?只憑這條他就已經能青史留名了。衛(wèi)侯你和他的矛盾我知道,但你和他的仇并非你兩人的私仇,而是太子和德王的矛盾,他先下手為強無可厚非。”
蘭子義道:
“所以我被他騙得團團轉,哄得出賣我親哥哥也是情理之中了?”
隆公公笑了笑,他道:
“衛(wèi)侯不要生氣,在他那位置上,凡有威脅的必須都得除掉?!?p> 蘭子義道:
“公公,他章鳴岳制控天下官吏已是尾大不掉,德王性情又燥,咄咄逼人絕非為人臣者。若等將來太子不容德王,那章鳴岳可是要動手除掉德王的,公公怎不明察?”
隆公公聽到這話直接笑個不停,好似聽到了難得一聞的笑話,他擺著手笑道:
“窮秀才哪來的尾大不掉?又不是藩鎮(zhèn),不用怕他?!?p> 蘭子義聽聞“藩鎮(zhèn)”二字心口頓時被人揪了一把,呼吸都因此停住。隆公公見蘭子義臉上異樣亦知自己得意忘形說錯了話,于是收住了笑聲,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臉上一點波瀾也無,只是繼續(xù)說道:
“太子依仗章鳴岳,章鳴岳對太子有結草還恩之意,這個皇上知道。章鳴岳有些施政的手段皇上并不滿意,就拿這次科場舞弊的事情來講,他把天下進士都賣給了江東士子,天下其他地方的讀書人怎么辦?朝里全剩下江東人做官了,這天涯海角其他地方的百姓可怎么服氣?所以你這次追查舞弊的事情皇上并沒有阻攔,余杭那個爛攤子皇上也沒有追究你的意思,你放心好了?!?p> 蘭子義聞言趕忙起身跪地道:
“末將蘭子義謝主隆恩!“
隆公公在蘭子義還沒跪下時便伸手將他扶起,安頓蘭子義重新入座后隆公公道:
“皇上讓衛(wèi)侯入京就是為了讓衛(wèi)侯輔佐德王,拱衛(wèi)皇室。你好好跟著德王干,將來是不會虧待你的,你看你和章鳴岳,和這些大人們鬧得這個樣子,真要是哪一天德王沒了,你可靠什么著落呀?“
蘭子義聽著話心里暗罵:
“你都已經把藩鎮(zhèn)當成心腹大患了,我跟誰走不得被你削藩?除非我蘭子義不姓蘭跟著別人姓了才能躲過這一劫!“
不過他嘴上還是笑著應承道:
“那是,那是?!?p> 隆公公看著蘭子義笑著點點頭,他再次坐回椅子里,問蘭子義道:
“子義搬出王府,住的可還好?”
蘭子義道:
“謝公公抬愛,我再外面住的還好。”
隆公公又道:
“我聽說你大哥討了個堂客?”
蘭子義道:
“什么都瞞不住公公,我大哥是給我找了個大嫂回來。賢惠著呢?!?p> 隆公公摸著下巴說道:
“子義,你莫怪我多言,我可聽說你那大嫂來路不正,是個在風塵里打滾的游女。雖然桃家兄弟是你蘭家家奴出身,富貴人家看不上,可你好歹給你大哥找個門當戶對的良家子呀,好歹你也和他們三個稱兄道弟,情同手足呢?!?p> 蘭子義聞言心中不快,但他還是露出微笑道:
“我大哥喜歡哪個娶哪個便是了,大哥他自小跟我爹征戰(zhàn)沙場,經歷得多,心里累的也多,只要能讓他心里暖和了,管她是誰我都給他取回來。再說嫂子她人我見過,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子,持家絕無問題。”
說道這里蘭子義突然想起之前桃仡說過的那些事情,那些紅墻里,御河上的事聽著和隆公
公脫不開干系?,F(xiàn)在隆公公追問桃仡的事,難道是在試探他?當日在樓里贖人的時候那個在暗間里的人莫非就是……
不過魚隆公并沒有像蘭子義警惕的那樣追問下去,他只是嘆道:
“也罷,也罷,你和你大哥的情誼還真不是我個外人可以插得進去的。衛(wèi)侯只當是我失言了。”
然后隆公公便和蘭子義聊了些家常,談論了些這幾日京城里的奇聞趣事。等到進宮后隆公公便與蘭子義作別道:
“已經進宮衛(wèi)侯你就無恙了,剩下的事情我不用再幫你解決了吧?”
蘭子義道:
“公公放心,我已想好對策,等我去跟魚公公說了便好?!?p> 隆公公笑道:
“子義果然靈性。你去吧,有你和魚老哥聯(lián)手,外朝那些大人拿你們沒辦法。只是子義,老哥他這幾日脾氣不好,你去了可要小心。”
蘭子義點頭道:
“這個我自會處理,不勞公公操心。”
大車這時已然停下,車門打開蘭子義與隆公公一起下車,車外早有太監(jiān)等候好為蘭子義引路,隆公公則坐上肩輿往宮里去了。臨別時隆公公想起事來,便又對蘭子義說道:
“對了子義,羅應民他的一壇子爛事被言官檢舉了出來,可能撐不了幾天了?!?
白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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