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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城遺夢

第六百三十五章 分道揚(yáng)鑣

臺城遺夢 白袍將 2659 2018-11-17 18:50:00

  坐在那個任公子旁邊的幾個人立馬問道:

  “北方怎么樣了?難道已經(jīng)沒飯吃了?”

  任公子擺擺手,連聲說“何止”。然后任公子皺起鼻子,繃緊了上嘴唇,真張嘴扯得好像要把天給吞下去,他道:

  “北方早就沒飯吃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遍地人吃人,我爹管漕運,北方有多缺糧食他可清楚。要說這群窮鬼吧,平日里坐吃山空不積蓄,稍微遇到點災(zāi)就要餓死人,這也就罷了,你們可知這些刁民有多么無恥?”

  那幾人問道:

  “怎么個無恥法?”

  任公子道:

  “這些刁民自己沒得吃也就算了,他們還要惦記別人手里的糧。你說當(dāng)?shù)厥考潱毁Z商家,人家平日里懂得經(jīng)營,有積蓄,遇到災(zāi)年勉強(qiáng)可以養(yǎng)活一大家人,就這么點糧食自己吃都還嫌不夠,可那些饑民還要聚到大戶門前要糧食,哪有糧給他們嘛?可你們知道那些拿不到糧食的刁民想出什么餿主意來要糧?他們把街上、地里那些死人的人頭割下來扔到士紳院里去,好端端的宅子被弄得又臭又腥!那些人頭可都是刁民們的親朋好友啊,刁民不想著把人埋了,反倒辱沒死人,處心積慮的想要騙得糧食,不勞而獲!說實話,這些刁民就該被餓死!”

  桌上其他幾人聽著任公子的話不住點頭符合,只有一人不應(yīng),那人想了想后試探道:

  “可是任公子,當(dāng)?shù)厥考澥掷锏募Z食都是從百姓們的手里收上來的,百姓們沒了糧吃去問大戶們借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您這么說是不是有失偏頗?”

  任公子聞言連著哼了好幾聲,他雙目如炬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正義感,嘴角上揚(yáng)顯示出他對說話人的極度鄙視,他教訓(xùn)那人道:

  “我這么說可不是偏頗,我是替當(dāng)?shù)厥考潅冋f公道話。

  我大正賦稅從來都是效法先古,十一而稅,一年糧食只收一成,剩下九成全是那些刁民的,他們有什么不夠的?就算是那些佃戶,每年收成也只不過有一半交租,剩下一半還不夠他們吃的?

  我跟你們講,這些刁民一點也不可憐,他們就是懶,就是貪,游手好閑,平日里寅吃卯糧,周轉(zhuǎn)不開,到了年末活不下去就向士紳借錢,士紳們好心把錢糧借給他們救他們渡難,可他們借了錢卻不按時還,到了災(zāi)年還要逼著士紳免除他們的債務(wù),真是豈有此理。

  你不要去可憐那些刁民,北方,還有大正其他地方的那些刁民都一個德行,不服教化,不學(xué)無術(shù),窮鄉(xiāng)惡水出刁民!我曾隨我爹往北方幾個縣里去過,當(dāng)時我還年輕,以為天下子民都一樣,于是我便去鄉(xiāng)間私塾里看了看,我當(dāng)時想領(lǐng)著私塾里的那些小刁民去名勝古跡看看,開開眼界,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這些刁民每一個愿去,全都跟我說什么家里牛還沒有喂,豬還餓著肚子,田間草還沒有拔。我生氣的問私塾先生怎么你的學(xué)生都是這個德行?那私塾先生居然對我說,他的學(xué)生得回去忙農(nóng)活,沒時間出去瞎逛。瞎逛?我?guī)麄內(nèi)ラ_眼界怎么就成瞎逛了?

  要說還得是我江東子弟,京城子弟有悟性,有才華,還是私塾學(xué)生,我曾經(jīng)帶著一隊角總少年游覽太學(xué),當(dāng)時我問了他們一個問題,我問北宋亡國之后,下一個是哪個朝代。結(jié)果有一學(xué)子當(dāng)場便作答道‘偽齊’,我都沒記得有這朝代。于是我問他‘為何是偽齊啊’,那學(xué)子道‘金人破汴梁后于中原建立偽齊,當(dāng)時趙構(gòu)尚未南下稱帝,所以此時代宋的應(yīng)當(dāng)是偽齊’。我聽到這話真是冷汗直冒,這等史料我都不記得,這學(xué)子居然記得。什么叫后生可畏?這才叫后生可畏!什么叫大正的未來?這才是大正的未來!你所說的那些刁民活在這世上就是在浪費大正的糧食,他們這次活該餓死,餓死算了,要他們有何用?“

  同坐的其他人聽到任公子這番高論,無不心服口服,拍手贊同,就連剛才稍稍抗議的那人也都不住點頭,佩服的五體投地。那人說道:

  “是仆一時鬼迷心竅,說錯了話,幸得公子點撥我才能撥云見日,得問真言,公子于我真是恩同再造!來,任公子,我敬您一杯!”

  說著那人便拿起酒杯,其他人見狀紛紛舉杯符合,而任公子則舉杯客氣的笑道:

  “你們呀,可得記住,那些刁民根本就不是人,別替他們瞎操心。”

  若是換作以前,就那個任公子說得這番話,蘭子義不上去和他動手也要跟他大吵一架,可是現(xiàn)在,蘭子義已經(jīng)沒有那閑心思去淌渾水了,他只是嘬著茶在想,當(dāng)時自己怎么就會和詩社里的這群“人上人”混在一起。

  那邊任公子的桌上一輪飲罷后,有人便問道:

  “任公子,你剛才提到季公子,他不是在京城科舉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運河上?還與你同船?”

  任公子道:

  “我并沒有與他同船,我只與他擦肩而過,我往北走,他往南去,我看船上那人像他,可他卻裝作沒看見,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p>  另外一人道:

  “我可聽說季公子惹了不小的麻煩,昨天京城晝閉城門就是為了捉他?!?p>  那個任公子聞言點頭道:

  “我也是登岸之后聽說到這消息。我從晉陵來,路上遇到他,我猜他是要南下回余杭去,可能要出海逃跑?!?p>  聽到這里蘭子義已經(jīng)得到了足夠的消息,他已經(jīng)得知了季知年的動向,更重要的是蘭子義知道了季知年走的是水路。

  在蘭子義凝神偷聽的這會功夫中,南宮微云一言都沒發(fā),她只看了一眼蘭子義的臉,便明白了蘭子義的心思。在這段時間里南宮微云只是靜靜的吃菜,喝茶,觀看街上風(fēng)景。直到蘭子義得知了季知年的去向舒展眉頭之后,南宮微云才開口問道:

  “蘭公子是在追查那位季公子?“

  南宮微云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對面蘭子義能聽到,而且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周圍人就算看到她開口也難起疑心。

  蘭子義被南宮微云點破心事,略顯吃驚,旋即他又靜下心來,他喝了一口茶,笑道:

  “南宮姑娘很是凌厲,你怎么知道我對季公子感興趣的?”

  南宮微云道:

  “那一桌第一次說出季公子的名字后,蘭公子你便凝神靜氣,側(cè)耳傾聽,等到聽出季公子去向,你的臉上便冰消雪解,我正是從蘭公子的臉上看出你的心事的?!?p>  蘭子義道:

  “這么說來我還是有待歷練,這么容易就被人看破,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p>  南宮微云道:

  “這么說來是小女子逼得蘭公子窘迫了。”

  蘭子義道:

  “哪里哪里,姑娘你只是心思細(xì)膩罷了?!?p>  南宮微云道:

  “公子既然夸我心思細(xì)膩,那就容我再多說一句。我看公子剛才便一直沒有動筷,現(xiàn)在更是坐立不安,我猜那季公子很是重要吧?蘭公子你就不要耽擱了,快走吧?!?p>  姑娘的善解人意溫柔了蘭子義的心,蘭子義低頭看了看,見到桌上菜肴被南宮微云吃掉不少,知道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飽腹,于是便拱手道:

  “多謝姑娘成全,我的確有事要忙了。不過在你走之前,我還有一物相送。“

  說著蘭子義便起身引南宮微云下樓。南宮微云跟上蘭子義,兩人下樓來到酒樓門口,卻見馬場伙計已經(jīng)在門口恭候。那伙計牽著韁繩拱手說道:

  “少爺,您要的馬已經(jīng)送來了。“

  蘭子義對著伙計點點頭,然后出門接過韁繩,他將南宮微云引到馬前,把韁繩親自放到她手里,南宮微云輕撫這馬兒說道:

  “好馬,好馬,肩高體壯,毛色發(fā)亮,真是一匹好馬。公子你是要送給我嗎?“

  蘭子義點頭道:

  “姑娘一人怎能沒有畜力代步?鞍韉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姑娘請回吧?!?

白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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