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第二天早早起來,他小跑著去其他人房間叫人起床。還在睡夢中的桃家兄弟與仇家父子自然睡不得懶覺,雖不情愿卻還是被蘭子義從床上拉起來。
桃逐兔在被蘭子義從床上叫醒時還打著哈欠,他一邊迷迷糊糊的穿衣服一邊抱怨道:
“平時都是少爺你睡懶覺,怎么今天你卻起這么早?”
蘭子義笑問道:
“我倒想問三哥你,平日里你們都起的早,怎么今天你們都睡懶覺?”
桃逐鹿又打了一個哈欠,揉著眼把鞋套到腳上,他抱怨道:
“少爺出去兩天,這兩天我們沒日沒夜的在外面找人,好不容易昨晚少爺回來了,卻要埋怨我們?yōu)槭裁此瘧杏X?!?p> 接著桃逐兔問蘭子義道:
“少爺今天不好好睡覺,起這么早干嘛?”
蘭子義笑道:
“當(dāng)然是去文昌門觀大軍凱旋?!?p> 桃逐兔聽到這話心中凜然,蘭子義明明被逐出入城的隊伍怎么現(xiàn)在卻有心情出去觀入城式?被這念頭一驚桃逐兔再無睡意,蘭子義見桃逐兔清醒過來便催促桃逐兔趕緊動身出發(fā)。
今日乃是七夕,又是官軍凱旋,官府早前幾日便命令京城百姓張燈結(jié)彩準(zhǔn)備慶祝,哪怕蘭子義今天起得早還是被人擋在路上。等蘭子義一行人艱難來到南門御道天街上后,又發(fā)現(xiàn)這邊酒樓早就被提前包滿,想找家臨街的好臺面坐下真是難上加難,找了許久之后蘭子義才勉強(qiáng)花錢在間茶館里面租下一張臺面。
坐定之后的蘭子義趕緊讓店小二上了一壺茶水,桃逐鹿則在擦汗的同時抱怨道:
“少爺,這么間破茶館,這么小一張桌居然收我們五兩銀子,這不劃算?!?p> 上茶水的店小二聞言笑道:
“這位爺,平日里我們這小店也就勉強(qiáng)糊口,給過往行走的來客賣點茶水收幾個小錢,可咱今天不是趕上大軍凱旋嗎?這天街上的店面早在朝廷定下凱旋日子那天就被包干凈,臺面價格至少漲了十倍。幾位爺今天一大早才過來找桌子本來是沒有坐的,只是這桌預(yù)定的客人突然來不了,才有地方空下來,再加上您家這位公子出家最高,所以您才有座。待會人群散了爺您往其他店里打聽打聽,倒是您就知道我這真不貴。您瞧,我這還是二樓臨街呢?!?p> 蘭子義先喝了一碗茶解渴,然后笑著對桃逐鹿說道:
“這種熱鬧日子出來,店面本就貴,能訂到臺面已屬不易,二哥你就別心疼錢了,咱又不是出不起?!?p> 桃逐鹿聞言不服氣的咕噥道:
“出得起也沒必要這么出啊。”
蘭子義笑了笑,接著有對店小二說道:
“有什么吃的上一些?!?p> 那店小二道:
“咱家店里早晨賣小籠包,公子您要么?”
蘭子義道:
“上幾籠來,我們都還沒吃造反呢。”
店小二聞言唱喏便下去,桃逐兔目送著店小二走開后,轉(zhuǎn)頭問蘭子義道:
“少爺你明明是被貶出入城隊伍的,怎么今早要來看凱旋?難道您看著入城的隊伍,心里......心里就......”
蘭子義接過話頭笑著說道:
“心里就不憋屈?
憋屈呀,當(dāng)然憋屈了。正因為心里憋屈的不行,所以我才拉著你們一道出來湊熱鬧,散散心?!?p> 桃逐兔聞言擺手”嗨“了一聲道:
“少爺你這么說可就是那我尋開心了。這世上豈有看著自己痛楚找痛快的,你這么干不是往自己傷口上撒鹽么?”
蘭子義端著茶碗扭頭看了眼窗外熙熙攘攘擠在路邊的行人,緩緩的答道:
“我往自己傷口上撒鹽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傷在哪里。心中的痛是躲不掉的,我得看著痛才能縫合傷口。今日大軍入城便是我的傷口,我要親眼看看我的傷是怎么樣的,然后把這道口子全盤接下?!?p> 坐在桌對角的仇家父子聞言笑著點了點頭,仇孝直贊道:
“衛(wèi)侯去江北見得那位極樂禪師看來真是不同凡響,一日之間衛(wèi)侯就大變樣了。”
桃逐兔明顯沒有聽明白蘭子義話里的意思,再聽仇孝直一旁夸贊,桃逐兔心里更是不滿,他不屑一顧的說道:
“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想得太多,整天神神叨叨的,說的話云里霧里根本聽不明白?!?p> 蘭子義聞言笑了笑,然后招呼上樓來的店小二往這邊桌上包子。然后蘭子義問桃逐鹿與桃逐兔道:
“大哥今早就不在,人到哪去了?”
桃逐兔把上來的包子分盤擺開,他答道:
“少爺昨晚剛給了大哥銀子,少爺猜猜大哥去了哪里?”
蘭子義聞言恍然大悟,他道: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大哥昨晚就不在?!?p> 桃逐鹿說道:
“不僅是昨晚,之前每晚大哥不在府上的時候都是忙同樣的事情去了?!?p> 桌上眾人聞言都嘿嘿笑了起來。
動起筷子之后仇文若開口問蘭子義道:
“觀衛(wèi)侯之意,私以為衛(wèi)侯對德王已有不臣之心。”
蘭子義聞言并沒有什么異樣,他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茶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可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在仇文若問完之后蘭子義便反問道:
“文若先生是怎么看出來的?”
蘭子義這樣這樣問等于承認(rèn)了仇文若的懷疑,而仇孝直則結(jié)果他兒子的話,追問蘭子義道:
“若德王還在衛(wèi)侯心中有哪怕一點重量,衛(wèi)侯也不會忍心坐在街邊看德王厚著臉皮入城出洋相。衛(wèi)侯肯坐在街邊觀德王入城就已經(jīng)說明衛(wèi)侯不打算繼續(xù)庇護(hù)在德王的羽翼之下,那么這就產(chǎn)生了一個問題?!?p> 仇文若接過他父親的話繼續(xù)追問道:
“衛(wèi)侯打算跟誰?”
蘭子義咽下一個包子后抬頭笑看著仇家父子兩人,他反問道:
“兩位先生這么聰明,一定已經(jīng)算出誰有本事保我蘭家未來太平,我又得跟誰才能保住將軍府全家性命。”
仇孝直與仇文若聞言換了個眼色,然后仇文若看著蘭子義,輕輕撥動嘴唇,用輕柔到會被街上雜音掩蓋的聲音問蘭子義道:
“太子?”
蘭子義沒有回答仇文若,倒是桃逐兔沒有聽清,或者說他不敢聽清仇文若在說什么,趕忙追問道:
“文若先生說......“
桃逐兔話說道一邊,后面的字便被街上爆炸出來的呼喊聲給淹沒,只聽遠(yuǎn)處有人尖叫:
“快看吶!隊伍來了!“
然后整條街便全被點燃,蘭子義所處的茶館里面那些沒有訂到街邊位置的人也在一瞬間涌向床邊,湊在窗戶上想要一睹勝師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