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榮勛沒法回答將士們的問題,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何后面的自己人會向自己開炮,難道是德王下的命令?
想到這里戚榮勛不敢在深入想下去,若是德王只拿他東鎮(zhèn)兵當(dāng)炮灰,那他戚榮勛又如何向手下將士交代?這些將士可都是與戚榮勛再一口鍋里吃過飯的手足袍澤?。∷麄兛墒瞧輼s勛之父戚準(zhǔn)一手帶出來的精銳?。‰y道今天就要在戚榮勛手下折戟沉沙?
胡思亂想的戚榮勛覺得自己腦袋發(fā)漲,他的反應(yīng)比平時稍顯木訥,但并沒有完全卡死,該他去想的事情他一件也沒漏。
吊著一直膀子跟在戚榮勛一旁的張偃武湊到戚榮勛旁邊,對著他耳朵大聲喊道:
“德王真是個天才,我們只靠著行軍就把自己一半的隊伍給走垮了!”
戚榮勛抬手把張偃武推遠(yuǎn)了一些,他不耐煩的說道:
“你用不著吼這么大聲音,我聽得見。”
張偃武聞言卻沒有降低半點(diǎn)音量,他用自己能活動的左手指著前方交鋒的兵線喊道:
“戚侯既然能聽見那能不能看見前面我們的人已經(jīng)和妖賊交上了手?”
戚榮勛瞥了一眼張偃武又看了看前面的兵線,他知道張偃武在吼什么,德王排出來的這個該死的圓陣壓根就沒法動,走了不一會的功夫戚榮勛手下這幾萬人就已經(jīng)沒了章法,外圍的人越走越散,里面的人越擠越緊,戚榮勛所在的指揮核心附近都已經(jīng)擠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現(xiàn)在前鋒交戰(zhàn),可這些將士卻連一排都站不齊,后排的人還在不停的往前涌,這個樣子根本不用妖賊來打,東鎮(zhèn)兵自己就能把自己給滅了。
戚榮勛當(dāng)然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他立刻高聲下令道:
“立刻傳令,全軍停止前進(jìn),就此站住接敵!”
處在戚榮勛身邊的各位副官聞言立刻就將命令傳遞了下去,但周圍的將士們已經(jīng)被扯得亂七八糟,這道命令能傳到哪里著實(shí)令戚榮勛憂心。不過有了這道命令,東鎮(zhèn)的將士們總算是可以停下他們混亂的腳步,前排的將士終于不再被后面人擠了。
這時戚榮勛又下令道:
“立刻把長刀手排到前面去,把鳥槍手換回來!”
德王在命令東鎮(zhèn)兵出擊時不僅把他們安排成了一個團(tuán),還越俎代庖布置了各線兵力,東鎮(zhèn)的鳥槍手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原因是德王覺得應(yīng)當(dāng)在接敵的第一時間用排槍擊殺妖賊,長槍手被安排在了非常靠后的位置,因?yàn)榈峦跤X得長槍離得遠(yuǎn)也能戳到敵人。此時正在與妖賊廝殺的第一排將士全是東鎮(zhèn)的鳥槍手,這些人可不是用來近戰(zhàn)的,他們就零星放了幾槍然后就被妖賊給貼上了。
聽到戚榮勛的命令后周圍的將士們倒是動了起來,但動起來并不代表能走得開,接連有軍士呼喊道:
“少將軍!周圍太擠了,我們動不了!”
戚榮勛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不少汗水,但他沒時間擦汗,只有時間喊話:
“全體就此扎陣,有內(nèi)向外,一點(diǎn)一點(diǎn)推出去,不要擠在一起,行列間留出地方來!“
戚榮勛吼的聲嘶力竭,但命令傳下去卻收效甚微,張偃武在戚榮勛身邊也被急得焦頭爛額,他對這戚榮勛發(fā)火道:
“德王出的這餿點(diǎn)子就是一陀屎,你剛才為何要把這陀屎給接下來?“
戚榮勛也已經(jīng)被周圍的軍情折磨的心里憔悴,他聽到張偃武的咒罵后第一反應(yīng)是想要一拳打過去換以顏色,但當(dāng)他看到張偃武后卻把自己那口火給咽回了肚子里面,因?yàn)閺堎任涞臓敔斈耸菑埻?p> 戚榮勛并不太喜歡這個張偃武,這小子混在京城又沒打過仗,靠著爺爺才被安排在軍中做參軍。而且這人狂妄異常,軍中任誰也沒被他放在眼里,他連德王都敢頂撞。這種人就是典型的京城紈绔子弟,張揚(yáng)慣了才好以下犯上。
戚榮勛壓下火后不愿再理張偃武,他只冷冷的說道:
“軍令如山我不得不從?!?p> 張偃武聽到這話恨得上下牙床直摩擦,他嘆了口氣然后問道:
“那若這軍令是個兒戲呢?你難道就沒想過把人排成一團(tuán)之后會有什么后果?“
張偃武這一問徹底把戚榮勛的火給點(diǎn)著了,他怒道:
“張偃武,你說得這么頭頭是道那你倒是說說看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戚榮勛本想用這一問把張偃武的嘴給堵上,沒成想張偃武卻直接開口說道:
“事已至此干脆把前面接敵的這幾千人留下,我們率領(lǐng)剩下的人后退重整,列陣再戰(zhàn)?!?p> 戚榮勛覺得這個紈绔子弟除了一張嘴再沒什么本事,問他有何辦法是想堵住他的嘴沒想到他居然真還敢開口還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戚榮勛哼了一聲后說道:
“你要我拋下自己的袍澤一個人跑?我不是那種懦夫,你若要跑你便跑,我派人送你!“
張偃武聞言道:
“戚侯不愿犧牲將士姓名也行,如今我軍團(tuán)在一起號令不行,指揮不便,干脆按照現(xiàn)在將士們的所在位置分成幾個大陣,各自為戰(zhàn),這樣雖然各陣無法相互支援但好歹能動手打起來,不會向現(xiàn)在這樣連轉(zhuǎn)身都嫌擠?!?p> 戚榮勛聽聞此言只覺腦門里面的血在沸騰,被血液點(diǎn)燃的經(jīng)脈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著他的頭蓋骨,讓他怒不可遏。戚榮勛不等張偃武把話說完便伸手從衣領(lǐng)抓起張偃武,他吼道:
“這是我的軍隊,我的兵,輪不到你個門外漢來我這里對我指手畫腳。“
戚榮勛說罷便一把將張偃武推開,若不是旁邊軍士擁擠張偃武一定已經(jīng)被扔到地上去了。
周圍的將校和軍士們見戚榮勛發(fā)火全都把腦袋瞥到一邊去,不敢插手。
張偃武被推得撞在別人身上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他繯首看去周圍將士或不做聲,或在低聲抱怨他多嘴激怒了戚榮勛。終于張偃武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站直了身子伸手擦了擦嘴角滲出來的鮮血,然后盯著戚榮勛問道:
“我聽衛(wèi)侯言語,從不覺得你是個剛愎自用之人,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戚榮勛毫無器量?!?p> 戚榮勛火還沒有消,聞言一指頭戳到張偃武鼻子前面說道:
“蘭子義好歹還在邊關(guān)待過,有些行軍打仗的本領(lǐng),你個紈绔子弟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在軍中說我三,道我四?“
張偃武雖然被戚榮勛指著,可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diǎn)怯,他瞪著戚榮勛,繃著下巴說道:
“怪不得你會聽德王的,原來你和他是一丘之貉,都是欺軟怕硬的骨頭。“
戚榮勛聞言更怒,正想抓住張偃武再理論卻有軍士傳令來道:
“少將軍!“
戚榮勛正在發(fā)火,聞言沒好氣的吼道:
“什么事情?“
那邊將士答道:
“少將軍,妖賊要把我們包圍了!“
戚榮勛聞言大驚,趕忙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妖賊真的已經(jīng)從兩翼延展出來涌向自己的后方。戚榮勛現(xiàn)在開始后悔自己沒有騎馬出陣了,他本是想與將士同甘共苦,可現(xiàn)在這卻限制了他的視野。
而與此同時張偃武也沒閑著,他查看四周軍情時瞥了一眼后面本陣,卻看見德王那邊冠蓋已亂,金光覆體的德王居然帶頭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