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蔣冬艷的自白

　　“大家好！同學們好！”

　　“我叫蔣冬艷，今年十四歲?！?p>　　蔣冬艷說完這幾句話后，停了半響，才緩緩開口道。

　　“我想在座的同學之中很多同學都認識我，也曾經(jīng)欺負過我，或者看到別人欺負過我！”

　　“你們肯定覺得這個女孩怎么長得這么丑，這個女孩怎么每次都是哭哭滴滴，覺得她是異類，覺得她臟兮兮，夏天還穿著長袖長褲，像一個神經(jīng)病，這種神經(jīng)病就應該是被欺負的對象，反正她也不會反抗，反正她只會哭著躲到角落里?！?p>　　蔣冬艷一邊說著，眼眶里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可她臉色卻很平靜這次，而且沒有一絲懦弱的表現(xiàn)，仿佛在訴說一件和她無關(guān)的事情一樣！

　　此時教室里安靜極了，沒有一個人發(fā)出一絲聲音，那些參加欺負過蔣冬艷的同學此時也是從剛剛那激動的氣氛中緩緩平靜下來，拉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看講臺上那個仟瘦的女孩。

　　“我的情況，可能很多同學都聽說過，我父母救火去世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可能你們不知道，今天我很想把我的事情說出來，因為我怕過了今天，我再也找不到勇氣了，只有在這種歡快的氣氛下說出來，我才不會感到那么悲傷！”

　　“我十歲之前，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過年能穿上新衣，領(lǐng)到壓歲錢，再和父母撒嬌要買一個布娃娃，可這些幸福的事情，在十歲那年一切消失了?！?p>　　“我被寄宿到叔叔家，我被安排到住在廚房里，原因是他家的房子已經(jīng)住滿了，而我住到廚房里，每天起床就能給他家那四頭豬，煮豬食喂豬了?！?p>　　“從那一天開始，我再也沒有感受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絲美好了，我每天在叔叔家里吃飯不敢多吃，因為會挨打，可能你們以為我讀書不用錢，每一個月還有政府給的50塊錢生活費，一定會過得很好，可從我住進我叔叔家后，就再也沒見過一分錢零花錢了?！?p>　　“而我身上的衣服是我媽媽的，我這四年穿的衣服都是我媽媽穿過的?！?p>　　下面的同學頓時發(fā)出低沉底驚呼聲，可大家都沒說話，也不知道這時候開口能說什么。

　　蔣冬艷這時臉色越發(fā)平靜，眼淚也不流了，平靜地繼續(xù)說道：“我本以為離開家里，去學校讀書，應該日子就會好過一些，可不知道何時起，我就開始被人欺負了，也開始有外號了，神經(jīng)病，道婆，黃花狗，還有黃猴子，蔣冬艷摸了一下自己那枯黃地頭發(fā)自嘲地道?！?p>　　“我第一次被人欺負后，我一個人哭了很久，我把被欺負的事情告訴了叔叔，他直接說我是活該，我又告訴了嬸嬸，她說我被人打死才好，這樣就不用她們動手了，”再后來我告訴老師，老師只是用很平淡的口氣說了一句話：“你不惹事，別人怎么會欺負你！”

　　“從那一天后，我再也不敢告狀了，因為我怕被打，再后來，我慢慢也習慣了，只要我躲著他們，他們就會很少欺負我，所以我每次不管在學校還是回到叔叔家，都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里，這樣別人就看不到我了，也不會找理由來欺負我了。”

　　“有一天，一個女生給了我面包，她笑著對我說，想和我交朋友，我那時的心情如同小鹿一樣激動，我能有朋友嗎？我很想問自己，可我自己也不知道，而當我把那面包咬了一口后，我終于知道了答案！”

　　“那個面包里包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又臭又沾，那是一塊狗/屎，她故意用面包包著一塊狗/屎來和我交朋友，當我哭著一邊吐口水，一邊往無人的角落跑去，而后面?zhèn)鱽硪魂囮嚧笮?，那一刻，我的心死了，我再也不敢交朋友了，一直到今天?！?p>　　下面的同學這一刻完全被驚呆了，他們曾經(jīng)或許也欺負過蔣冬艷，或許也見過別人欺負過她，可一直覺得欺負這種可憐的神經(jīng)病也是好玩，從來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更加沒想到，她受到的欺負，不光是身體，連心靈被人欺負過，遍體鱗傷的那種感覺。

　　不管如何，這群少年性格還沒成熟，但是本性還是畢竟善良，欺負弱小的同學，他們本身也沒感覺到這是在作惡，從別人背后偷偷上去打一巴掌在對方的頭上，故意走到對方前面一點，絆倒對方，看對方摔倒在地，那種簡單的惡作劇讓自己和同伴覺得很開心，可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是什么感受。

　　他們這個年紀還沒有為別人而思考的經(jīng)歷，自我為中心的感覺才是大多數(shù)青春期孩子的心里。

　　蔣冬艷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絲笑意，盡管這一絲笑意很短，但是坐在下面一直觀察她的吳能還是看到了。

　　這是恰恰蔣冬艷的眼光也望上他，兩人的眼神碰在一起，一切在不言中，仿佛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思一般！

　　蔣冬艷接著道：“我今天為什么有勇氣把我心里的悲傷和壓抑說出來，是因為今天有一個人給了我鼓勵和勇氣，如果沒有他，我今天依然會躲到教室里角落，安靜地看著你們，那時候，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注意到我，最好能把我當透明就好了。”

　　“因為這樣，你們就不會想到欺負我了，但是今天我遇到這個人，他給了我從來沒有的信心，他說我們每一個人都獨一無二，都與眾不同，相信自己會強大起來，所以我上臺來也是特別特別為了感謝他！”

　　說完，蔣冬艷低著頭對著吳能的方向鞠了一個躬，教室里的同學也反臉望著吳能那個方向，大家神情肅然，再也沒有十分鐘前那種肆意的感覺了，這一刻他們才真正體會到，吳能身上那種無言的氣場，這種感覺不能在任何一個同齡人身上找到，甚至不能在他們父母老師身上找到，這個人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仿佛一種改變他們?nèi)松鷥r值觀的力量。

　　蔣冬艷鞠躬后，說了一聲謝謝大家，就回到了座位上，她始終沒有回頭，盡管剛才很勇敢地在講臺上說一聲謝謝，可到了座位上，她心里的勇氣突然枯竭了一般，身體發(fā)軟，腦袋里仿佛也放下什么擔子，突然就輕飄飄地感覺！

　　吳能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很勇敢，今天已經(jīng)走出第一步了，加油！”

　　蔣冬艷沒有回頭，低頭“嗯”了一聲。

　　這時，蔣冬艷講完以后，應給是輪到吳亮了，吳亮扭扭捏捏上去了，這完全不像他本身的那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上臺后，半天說不出一個屁來，好半響才急促說道：“大家好，我叫吳亮，我的理想是當一名警察，”說完彎腰鞠躬，整個說話和鞠躬時間不到半分鐘就解決了，急急忙忙下來了，頓時下面發(fā)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這時，門口終于走進來一個頭花發(fā)白，面色平靜的老頭，這正是班主任楊老師，班主任的氣場果然不一樣，一進門，教室里頓時恢復到平時的模樣，大家臉色的笑容頓時消失了，這是長久以來，班主任這個頭銜給大家?guī)淼膲浩雀?，特別是大家已經(jīng)打聽到這位楊老師的外號叫楊老頭，是指楊老師的作風如同一個老頭一樣，做事都慢慢吞吞，不急不躁，所以叫楊老頭。

　　楊老師進了教室后，望著下面已經(jīng)快坐滿了的學生，好一會兒才慢慢吞吞道：“我今天在別的老師那里聽說我們班上出風頭了，我剛剛聽了一段，我覺得這個風頭還不錯，所以我也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光榮，外號叫楊老頭，今年59歲，也是今年初三二十六班的班主任，我教的科目是語文，我的理想是希望我所有教育出來的學生能成為社會棟梁，走正道，成為國家的有用人才?！?p>　　“所以希望在接下來的一年中，我們一起努力，把學習學好，考上重點高中，同學們啦！只有真正讀好書，你們到了社會上，才能用學到的知識用上，好比以后你們當上工人或者社會其他工種，你沒有知識，都也看不懂那些專業(yè)技能，等你們用知識學習好技能后，再用技能去換取美好的明天，所以我衷心的希望你們好好學習，不要辜負父母和老師的良苦用心！”

　　“好了，最后說一句，同學們！開學了！歡迎你們來到初中最后一年，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一名初三學生了?！?p>　　“好了，我就說這么多了，接下來還請剛剛沒自我介紹的同學繼續(xù)上臺，”楊老師說完，擺了擺手，示意后面的同學上臺。

　　下面的掌聲頓時雷鳴一般響起，大家都為能找到這樣一位能理解大家的老師感到高興，盡管思想有些古板，但是始終是為學生著想，這樣的老師他們還是應該尊敬的。

　　這時，突然中午吃飯的鈴聲響了，教室里的同學頓時一呆，想不到時間過得這么快，楊老師擺了擺手道：接下來是吃飯時間了，大家先去吃飯，下午上課接著現(xiàn)在的內(nèi)容，然后排座位。

　　“下課！”楊老師喊了一聲就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頓時熱鬧起來了，大家都笑嘻嘻地拿出帶來的各種不銹鋼飯盒或者膠飯盒，三兩結(jié)伴走出教室，吳能見到蔣冬艷還坐在那里，這才想起蔣冬艷的飯票還在自己手上呢，拍了前面的蔣冬艷的肩膀道：“嗨，蔣冬艷，中午出去吃飯吧，我請客！”

　　“走，吳亮，一起！”

　　吳亮到?jīng)]推遲，他也知道吳能有錢，答應了一聲，兩人就起身準備離開，這時，見到蔣冬艷還拿著那瓶沒開的橘子汽水坐在那里不動，吳能心一想，就猜到對方應該是不好意思，一個男孩，三番兩次幫她，請她喝一塊錢的橘子汽水，還請她吃飯，她雖然感動，但是更加能感受到的是那種缺失的安全感。

　　吳能走到她身邊，彎下腰，臉色平靜，眼神和她的眼睛平視道：“記住，你可是我干妹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