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jié)束后,人們各自散去,我回到辦公室。我所在的辦公室是這所學(xué)校原來校長室的位置,位于辦公樓的三層的一個套間。
外面是辦公的屋子,扔掉那些被盛世稱作古董的玩意和一些根本用不上的高級電器,屋子里只留一張大班臺,一把老板椅,一套沙發(fā),幾個放在大班臺對面的椅子,露臺門的兩側(cè),各放置一個柜子。一個柜子里是各種槍械彈藥,另一個齊腰的柜子,放置一些亂七八糟的物品,上面放著我每天要用到的一套咖啡用具。這是兩年前從一個商場廢墟中拿來的,連帶著倉庫里的咖啡,足夠我一個人喝十年的。
想起從前天回來后只剩余幾顆子彈的槍,拆下彈夾,用油布慢慢的擦著被拆卸下來的,我最愛的這把沙漠之鷹的零件,從抽屜里拿出一盒新的子彈,站在靠墻的柜子旁,背對著門口,一顆一顆填彈夾。
這時冷焰敲門進(jìn)來:“可汗,前天帶回來那三個男的,太鬧騰了,不想當(dāng)犯人,還不如放他們出去流浪。然后吵著要見你?!?p> “見我?”我說,“他們知道我是誰?”
冷焰接著說:“應(yīng)該不知道,剛剛葬禮你講話,從喇叭里傳出來聲音不一樣,他們認(rèn)不出來吧。他們想見那天送來的那個渾身滿臉血的你,問你還活著沒,說是好歹也是救命恩人,好心沒好報什么玩意的?!?p> “哦,這樣還好,帶他們上來?!蔽艺f。
片刻之后,冷焰敲門進(jìn)來,聽聲音隨著他進(jìn)來3個人。
“人帶到了?!?p> 我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自顧手上的動作,裝完彈夾,組裝著槍。
“聽說你們要見我,現(xiàn)在見到了,我還沒死,謝謝你們送我回來?!?p> “那我們算你的救命恩人吧,把恩人當(dāng)犯人關(guān)著,手還綁著,這像話么?”其中一人說。
聽聲音很耳熟。在我有一半把握時,最好還是不讓他們看見我的臉。于是繼續(xù)背對著他們,沒有停下組裝手槍的動作。嘴角上翹笑著對冷焰說:“呦!還綁著手呢?這沒必要的,哼,趕緊給恩人松綁?!闭f著槍已經(jīng)組裝好了,裝上彈夾上膛,插進(jìn)左腿上的槍套里。
6年前我的熟人,親戚都在東北,在這個城市的朋友也死的死,殘的殘,剩下的熟人,要么是同事,要么是生意有往來的合作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會有多么好的朋友現(xiàn)在還認(rèn)識我。這樣的話,這幾個就一定有問題,那么巧合的出現(xiàn)在我們回程的路上,偶然之間一定有必然。
“你是張靖嗎?”另一個聲音說。
又是熟悉的聲音,于是我轉(zhuǎn)過身,看見這三個人。
“哎呦喂!果然是熟人啊?!蔽艺f著便上前熱情握手擁抱,“鐘總,林總,李總,沒想到你們還活著,緣分??!”
“真的是你,我就說吧,雖然滿臉血,也看的出來,他們還不信?!绷挚傉f。
寒暄之后,我招呼冷焰給他們找椅子在我的辦公桌對面坐下,便讓冷焰出去了。
冷焰剛出去,華佗敲門進(jìn)來,要給我輸液。我應(yīng)允,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對華佗說:“大夫,不是應(yīng)該打右手么?”華佗愣了一下,因為這幾天一直打的是左手,我看了他一眼,又朝下看了一眼食指點(diǎn)的槍套,再看向他,華佗立刻明白用意,麻利的給我打上針便出去了。
這三位是誰呢?鐘總,鐘統(tǒng)一,我之前所在的集團(tuán)主席,大老板。林總,林蕭,之前的頂頭上司,上市公司ceo。李總,李蒙,是集團(tuán)另一家分公司高管。前兩位與我并沒有私交,但工作的關(guān)系,必須打交道的人。也可以說,6年前于公來說都是好人,但是于私就不知道了。而李總,并不熟,只是集團(tuán)大會時見過幾面,聊過10分鐘的人而已,對其是什么底細(xì),什么性格,都不了解??偟膩碚f,這三位可以說是熟人,但是由于相交不深,各自什么本性,我是完全不清楚的,所以說他們跟陌生人也沒什么兩樣。雖然已有6年沒有人叫過張靖這個名字了,但在此時此刻,在6年不見的熟人面前,我只能是“張靖”。
林總跟我說了前天的經(jīng)過,與火影說的一樣。然后又哭天抹淚的說了他們?nèi)齻€是怎么遇到的經(jīng)過,以及這6年是怎么過的。
鐘總和林總私交甚好,在災(zāi)難爆發(fā)時,兩家人在西郊度假,躲過一劫。去過林總以前房子的地方,都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而鐘總的房子在市中心,核爆區(qū)域,根本無法過去。于是一直流浪,自己找吃的過活。
遇到李蒙是在一年前,他們出去找食物時,李蒙說之前住的地方不安全,于是接來老婆孩子,三家人在一起會有個照應(yīng)。這些都是在我意料之內(nèi),然而并不是我想聽到的經(jīng)過,就像我曾經(jīng)給自己編的身世來歷,能有幾套不重樣的,像這幾位老油條,功力更甚于我。
“張靖,能再看見你太好了,又遇到一個熟人,人還是有些希望在的。對了,你這幾年是怎么過的?看你們這個地方,好像還挺好,前天怎么就跟人打起來了?你在這個地方做什么呢?。。。?!?p> 林蕭烏拉烏拉一大堆問題,然而,我一個都不想回答。
“你們殺過人嗎?”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提問,三人一愣,沒有回答,互相看看,又看看我。
我沒再說話,只輪番盯著他們?nèi)齻€人的反應(yīng)。
這一時,屋子里靜的可怕,似乎能聽見藥水滴答滴答流進(jìn)我血管的聲音。三人神情有些不自然,有皺眉,有咬嘴唇,有吞口水。很顯然,都?xì)⑦^。
在這個世道兒,殺人并不奇怪,但是殺的是什么人就很重要了。在三人磨磨唧唧說故事的時候,我的點(diǎn)滴都打完了,我拔下手上的針頭,拿起一根煙點(diǎn)上。
我嘴角上翹笑笑,開玩笑的說:“怎么沒人說話了?你們知道的,我思維發(fā)散,隨時可能迸出什么別人想不到的話。別那么緊張,來抽根煙。”說著把煙遞扔到他們面前。
林蕭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看了看鐘統(tǒng)一,鐘統(tǒng)一拿起一根煙點(diǎn)起來,抽了半根兒的時候說:“殺過?!彼粗掷锛t紅的煙頭,繼續(xù)說,“有那么一次,大概是5年前吧,我們在西郊住,當(dāng)時我和老林找了些吃的和水,往回走的路上,遇到兩個人,他們說這個地球上的所有東西都是佛祖的,搶了我們東西不說,還問我們?nèi)ツ?,還有沒有別的東西,都要帶走,我跟老林合計了一下,住的地方是老婆孩子們,萬一這倆人跟著我們回去,還能有好兒?于是我們在走路過程中,趁他們不注意,撿了路邊的石頭,把他們砸死了?!闭f完猛啄了一口煙,掐掉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看向李蒙。
李蒙發(fā)覺我在看他,挺了挺身子,搖頭說:“我沒有,我會盡量躲著,遇到過搶東西的人,東西給他們就是了,我就說我孤家寡人,一個人不想惹麻煩,也不會有人找我麻煩?!?p> “你們沒加入過什么部落嗎?”我問。
鐘統(tǒng)一說:“倒是想過,但是后來我們出來的時候,遇到幾個從哪個部落逃出來的人,他們說簡直不是人的日子,一天就給一碗粥,還要賣命干活兒。這還不是重點(diǎn),過幾天我們從那再路過時,又看見這幾個人了,不過,是尸體,死的很慘。我估計是那個部落的人追出來殺的吧。”
“還不如自己找地方呆呢,起碼不用給人當(dāng)奴隸,還可能沒命活著?!绷质捬a(bǔ)充道,又接著說,“那你們這不也是個部落么?也好不到哪去吧?!?p> 我沒有接林蕭的話,繼續(xù)問到:“既然你們住在西郊,除了被你們砸死的兩個人以外,就沒遇到過其他人?”
這一點(diǎn)是我很疑惑的,就像你編故事的時候,不小心地點(diǎn)雷同了,不巧那個地點(diǎn)又是聽故事人很熟悉的地方。
林蕭和鐘統(tǒng)一對視了一眼,鐘統(tǒng)一說:“你是說那些拿著槍到處抓人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
鐘統(tǒng)一接著說:“嗯,見到了。也是5年前的時候,當(dāng)時我們儲備的東西基本上都吃完了,我正要出去。我們住的別墅在半山腰,在門口就很清楚能看見下面的盤山公路,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有輛車開上來,肯定會經(jīng)過我們的別墅的,后車廂上的幾個人手里都拿著武器,我估計跟打劫我們的人差不多。所以我們兩家在別墅地下室躲了三天。第四天等我們出來的時候,隔壁一家人都不見了,我猜是被那些人抓走了吧。”
“被抓走的那一家都是什么人?”我繼續(xù)問。
“我們也不認(rèn)識,不知道從哪跑過來的,在我們隔壁住了一個月左右,兩男一女,估計都是20幾歲吧?!辩娊y(tǒng)一答到。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橋段倒是合情合理,在我記憶里5年前我?guī)碎_車上山執(zhí)行任務(wù),在一個聯(lián)排別墅中,確實“順便”帶回去兩男一女,當(dāng)時其他屋子我們也都搜查過,卻沒想到山上的別墅也有有地下室這么個玩意。但是也許巧合的雷同呢,這并不能讓我完全打消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