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糾紛
“好惡毒的手段!”
韋沅倚在門邊,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灰衣老者的氣運,長嘆一聲。
那老者近十年過得還算普通平淡,因為十年前的大劫讓替其改命之人誤以為其已經(jīng)身亡,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其與生俱來的貴氣救了他一命。
將那老者改命之人手段非常,韋沅也不敢輕易替那老者解運,一旦牽動運勢,不能替老者解開死局不說,反而驚動那背后之人。
黃成坐在太師椅上,整個人都凹陷下去,如同一具穿著衣服的骨頭架子,緊張急切的看著面前的術(shù)士。
這兩天他已經(jīng)看了無數(shù)個術(shù)士了。
從醫(yī)門的單色弟子陳栩,到命門的三色弟子曾程,價錢節(jié)節(jié)攀升,每天絡(luò)繹不絕的術(shù)士往來,可是卻無一能解開他身上的病癥。
“你這是得罪了高人?!?p> “這等手段不是常人能有的。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仔細想想在這之前得罪過什么人,派了家丁仆人去請,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p> “這是一枚散霉玉,大概能保證你三天的安全,在這三天的時間里,你必須找到那對你改運之人,才可能有一絲活路?!?p> “你命紋中顯示,這一劫是你命中注定,若是這次能熬過去,從此以后,飛黃騰達。若是熬不過去,命數(shù)止于此?!?p> 那曾程還算是有幾分本事。
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黃成這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并且給黃成留下了一枚無色的玉佩,這塊玉佩確實有用,至少這兩天黃成沒有出現(xiàn)任何倒霉的癥狀,周圍平靜得如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可是這種散霉玉,曾程也只有這一枚,還是他曾經(jīng)從鬼市上淘來的。
這兩天時間,黃成經(jīng)歷了最初的狂喜到現(xiàn)在的緊張忐忑。
第一天,他帶著上百個丫鬟家丁上街尋找那高人,甚至不顧形象的當街痛哭流涕,乞求那布置在何處的高人能夠高抬貴手,放他一條活路。
一天的時間,黃成不愿意浪費一分一毫,從日出到日暮,走遍了三大集市,詢問了不少術(shù)士,可是仍舊沒有找到解救之法,而那高人更是一點影子都沒見到。
作為一個商人,特別是一個不那么道德的商人,黃成得罪的人不算少。
可是一會兒的時間,他已經(jīng)將其一個個都排除了,那些都是普通的生意人,沒有這種手段,也請不起這樣的高人。
現(xiàn)在黃成想破腦袋都想不到自己曾經(jīng)還得罪過什么人。
攔下阿尋一行人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被他拋在了腦后。
今天黃成沒有再出門,而是發(fā)出消息,但凡能夠治好他的人,他將用整個黃家作為酬勞。
可惜,三個時辰過去了。
黃成見了無數(shù)的術(shù)士,在他身上或用針扎,或用手捏,或繞著他念念有詞,最終換來的都是搖頭皺眉長嘆。
黃成覺得自己走不出這個禍難了。
縮在太師椅里的黃成有些后悔,這些年生意做得不小,可是卻沒踏踏實實的找個女人,留下個一兒半女,現(xiàn)在自己甩手而去,這份家產(chǎn)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來繼承。
黃成祖籍在揚州的一個小鄉(xiāng)村,父母早早身亡,因為家里經(jīng)歷的變故,本定好的親事也被退了。
黃成從十三歲就來到揚州城做學徒,這些年他一個人摸爬滾打,歷經(jīng)許多磨難才混到如今的位置。
本以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家里丫鬟通房一大堆,外面佳麗紅顏數(shù)十個。
可是現(xiàn)在他臨終前,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為他立下個牌位,死后也不會有人在清明為他燒紙點蠟,他必然只能做個孤魂野鬼了。
黃家一脈就要斷絕在他的手上了!
估計下了地獄,祖宗都會掐著他的脖子,想把他再掐死一次,怨恨他怎么就沒留下個骨肉。
黃成突然眼角有些濕潤,猛地想起少年時定下親事的那戶人家。
至今他都還沒有讓那些人知道他如今是何等的富貴!
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
早知道應(yīng)該準備幾十輛馬車貨物回鄉(xiāng)去好好給當年悔婚的那家子看看!
黃成有些恨恨的想。
以前嫌棄賺的錢不夠多,引不起什么轟動;后來又覺得路程遙遠,記憶中通往那個破敗的小山村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
那曾經(jīng)定下過親事的女孩長什么樣,黃成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記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黃成閉上了有些澀澀的眼睛,任由那些個術(shù)士瞎忙活。
家里的丫鬟家丁前幾天已經(jīng)跑了幾個膽大的,值錢的東西也被三三兩兩的帶走了不少;
想到自己這么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就被那些人這么輕而易舉的順走了,黃成十分惱怒。
剛想讓人去把那幾個該死的奴才捉回來亂棍打死,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當真是應(yīng)了一句古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轉(zhuǎn)念想到自己命數(shù)將至,就算留下些金銀財寶也沒有絲毫用處。
說不定他連棺材都沒有。
沒有人會替他裝棺,只會讓他在這房子里發(fā)臭腐爛。
留下些值錢的東西在屋里,惹得強盜小偷一批一批的來。
生前就已經(jīng)受盡折騰,死后還要不等安寧,那還不如現(xiàn)在就由著那些丫鬟小廝帶走呢。
黃成扭動了一下身體,緊張的咽了唾沫。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就這么暴尸荒野。
韋沅完全不知道黃成現(xiàn)在已經(jīng)命不久矣。
在她看來,那個小小的術(shù)法只會給黃成悠哉的生活增添那么一點阻礙罷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黃成身上會有聚運石。
此時韋沅正陷入鄰里糾紛中。
東廂房夫婦回來后,那名為阿吉的少女哭哭啼啼的講訴了阿尋如何打她,將她扔到了院子里……
夫婦倆一聽自然怒不可揭,立即扔下東西就來找韋沅討個說法,就連那哭哭啼啼的少女也被拽到了韋沅門前。
“哭什么哭?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人家打了你,難道你就不能打回去嗎?!任由別人欺壓,真當我們家死光了是不是?”
婦人才走出院子,就扯著嗓子開始嚷罵。
阿尋揚起簾子走了出去,面如沉水,想要開口解釋,可是那婦人完全不給她這個機會。
最近幾天完全沒有那位改運逆命的高人的消息,婦人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氣,窩著火想要沖人發(fā)脾氣。
“他們要做什么?”
沈恒恰好來找韋沅詢問一個相術(shù)問題,還沒得到韋沅的解答就聽見院子里尖厲的嗓音,忍不住深深皺起了眉。
“晌午她女兒來挑釁我,被阿尋給打了?!?p> 韋沅面無表情的開口,眼底閃過幾絲煩躁和無奈,她還是不太會處理這方面的問題。
“哦,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
沈恒站起身來,退到半米開外,下巴微微朝里收了收,沖著韋沅詢問道。
這是代表恭敬的姿勢,韋沅怎么會看不出來,沈恒這是在以師侄的身份問話了,盡管他從來沒有叫過韋沅師叔。
“能夠一次性解決,嚇到他們不敢來為止最好!”
韋沅眼底浮起一絲狠厲,對付有些人,就是要用一些暴力的手段,不然他們還真會以為別人怕了他們。
沈恒點了點頭,腳步卻沒有移動,側(cè)著頭透過窗子看外面走過來的幾個人。
似乎在思索,什么樣的程度才算是一次性解決。
“晌午不是厲害得很嗎?怎么現(xiàn)在不做聲了,是啞巴了??!你們這幾個小賤蹄子!是不是以為……”
“跟她們啰嗦什么!”
那模樣憨厚的男人瞪著眼睛就沖到了廊前,手里拿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狠狠的就朝站在門邊冷眼相看的阿尋揮去。
韋沅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只見面前一道殘影閃過,沈恒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蹤影。
阿尋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攔住那木棍時,一只手在她之前就捏在了那木棍上,正是沈恒。
那男人面露兇光,使勁向下壓了壓,沒想到那木棍竟然紋絲不動。
“我就是怎么呆在屋里不出聲呢,原來是有野漢子在這兒呢!難怪三人獨自出來租房住,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勾當!平時……”
“咔嚓——”
那婦人正唾沫橫飛的辱罵著韋沅幾人,表情猙獰,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男人手中被沈恒捏住的木棍咔嚓一聲捏碎了一段。
沈恒松口手,變成片狀的木頭灑落在地,眼中毫無情緒的看向那婦人的脖子,似乎想要像捏碎木頭一樣捏碎她的脖子。
婦人被沈恒眼中的冷意嚇得后退兩步。
“你,你要作甚么!殺人是要坐大牢的啊……”
婦人有些結(jié)巴,邊說邊不自覺的往后退,見沈恒沒有走過來的意思,心里面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那男人還有些怔怔的看著那只剩下一小段的木頭,牙一咬,用那尖銳的部位就要向沈恒戳去。
說時遲那時快,沈恒抬腳狠狠的踢在男人的腹部,男人弓著腰倒飛回去,狠狠的撞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最好讓他們以后都不敢再來!”
沈恒想起韋沅交代的話,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沉著臉就往那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