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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逍遙錄

第零六章 天缺的棋樓

季夏逍遙錄 洛文居士 3545 2016-07-14 18:50:14

  翌日的清晨,季夏故意起得很早,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免得吵醒仲秋。

  季夏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坐在鏡子前,將自家二哥給自己買的胭脂盒輕輕打開。在天界的季夏從未見過這些東西,只是昨日在涼城找人家時見一女子用過,今天早上起來季夏也學(xué)著用用。

  季夏沾了一小點胭脂,均勻地涂抹在臉上,發(fā)現(xiàn)臉果然沒那么黑了,但還是不算白。季夏又沾了一點,又抹了一次,可惜還是沒有仲秋的一半白。

  幾次后,季夏覺得自己臉已經(jīng)就這樣了,索性練習(xí)怎么笑,于是對著鏡子做出各種千奇百怪的笑容,甚至還裝模作樣地豎起了蘭花指,可季夏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怎么笑都不如仲秋隨隨便便的一笑好看。

  季夏只能無奈地收了胭脂,心想季海還好是自己大哥,若是自己情郎的話估計早被仲秋搶走了。

  季夏正嘆氣時,忽聽見屋外吵吵鬧鬧的,打開門去看,發(fā)現(xiàn)是一抽旱煙的老漢和一堆身著花花綠綠衣服的年輕姑娘。

  見季夏開了門,抽旱煙的老漢趕緊不抽了,問季夏:“季海大師醒來沒?”

  那堆姑娘也是趕緊問季夏:“季濱大師醒來沒?今天可否立即作畫?”

  季夏那里知道啊,只好到隔壁屋去叫醒還在睡覺的季海和季濱。季海和季濱得知已經(jīng)有人來叫自己了,知道今天又是一頓好忙,匆匆洗完臉后掙銀子去了。

  這邊,因為昨日季濱已經(jīng)給了那位老太太足夠的銀子,這兩人終于可以自由出行。兩個女孩子梳洗好,出門后慢慢逛去。

  季夏開始發(fā)現(xiàn)仲秋和她不是很像,仲秋對胭脂并不感興趣,或許是她不需要。季夏以前也對胭脂沒有任何興趣,在季泱界的時候季夏就算每天蓬頭散面的也沒人說她,只有季濱不準(zhǔn)她進(jìn)入自己的書閣而已。

  但遇見仲秋后,季夏開始對胭脂感興趣了。

  季夏和仲秋先揣著滿兜的銀子去找地方吃飯,而后打包三只燒雞,給作畫辛苦的季濱送一只,給打鐵辛苦的季海送兩只。

  這件事完了后,季夏開始看季濱作畫,而仲秋在看季海打鐵。

  季夏一開始不理解為什么那些人喜歡畫上這個不是自己的自己,后來想想和自己涂胭脂一個道理。

  這時,一幅畫作完的季濱忽然對季夏說:“你道心通明,在季泱界時我教過你下棋,如今你找個棋館下棋賺錢去,順便把那個仲秋也給帶上。”

  季夏看著自家二哥認(rèn)真的模樣,無奈地帶上仲秋找棋館去了,另一邊打鐵有勁的季海一見仲秋走了忽然沒勁了。

  涼城里有唯一一家棋館,叫天缺棋樓,季夏和仲秋進(jìn)入棋館后先盤棋看看。

  天缺棋樓的規(guī)矩是別人下棋時周圍看客不能語,只能在邊上看著,這樣最便宜只要十文錢就可進(jìn)棋樓觀棋了,但要是想玩大一點那就得賭棋。

  賭棋,有兩種賭法,一種是下棋的人賭,雙方各放至少一兩銀子在邊上,下贏的人拿走對方銀子,棋樓在邊上監(jiān)督,叫對賭。另一種是棋樓做局,看客賭棋局勝負(fù)或平,按照三方對賭的銀子數(shù)來安排賠率,叫眾樂。

  季夏和仲秋來到棋樓,先看別人下幾盤。仲秋在邊上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季夏問:“你以前沒下過棋嗎?”

  “沒有,在仲元界只有我一個人,哪兒找人下棋去。”仲秋回答。

  季夏不免為仲秋感到傷心,說:“那我教你規(guī)則吧。”

  “不用,我已經(jīng)看懂了?!敝偾镎f,讓季夏一愣。

  又看了一盤象棋,仲秋忽然對季夏說:“季夏,我覺得我可以賭一把。”

  “好啊?!奔鞠拇饝?yīng),“我在眾樂上賭你贏。”

  仲秋笑了,兩個女子走向一位沒有與之下棋的青衣老者,仲秋問:“老人家,我可以與你賭一盤嗎?”

  青衣老者一愣,看向來人發(fā)現(xiàn)是個小姑娘,更吃驚了:“姑娘你是今天第一次來天缺吧?!?p>  仲秋點頭。

  “那你知道為什么沒人與我下棋嗎?”青衣老者問。

  “不知道?!敝偾飺u頭,季夏略思片刻,知道了。

  “因為這些人沒人能下贏我?!鼻嘁吕险呶⑽⑿Φ?。

  “那,或許有意思一點了。”仲秋不肯放棄。

  “好,我和你賭一場,我也不欺負(fù)你只與你賭一兩銀子,讓你這小姑娘長點記性,知道天外有天就夠了。”青衣老者說,好久無人與他下棋了,不免手癢。

  此話說完,青衣老者和仲秋對對方行禮。

  一旁的一個棋童見這副景象立馬過來問仲秋名字,知道名字后棋童趕緊回去報告。

  片刻后,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站出來對著下棋的人高聲喊道:“今天有位仲秋姑娘挑戰(zhàn)連城師叔,賠率,賭一賠一?!?p>  此話剛出下面的看客們便坐不住了,一是竟然還有人挑戰(zhàn)連城那樣的棋老怪,二是這場棋竟然沒無錢可賺。

  一些人嚷了起來:“這樣的賭局有什么意思?怎么都要多少賺點的吧?!?p>  衣著華麗的中年人無奈,他不信有人能下贏他的這位師叔,所以干脆定出這不叫賠率的賠率來。

  “沒人會賭師叔輸,這樣各位賭師叔贏的又從那里分銀子呢?賭贏了不也還是自己的銀子嗎?”中年人反問。

  下面頓時啞口無言,賭棋就是這樣,誰都想賺銀子,那么就要有傻瓜舍得給銀子,如果沒有那些個傻瓜,那么誰也別想賺銀子。

  就在棋樓安靜時,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我賭這位姑娘贏,我賭五十兩?!?p>  眾看客頓時再吸一口涼氣,所有人都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發(fā)現(xiàn)那是個黑黑瘦瘦的小姑娘。

  季夏被眾人盯得有些怕,但還是高舉著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強(qiáng)調(diào)一句:“我賭這位姑娘贏?!?p>  這一下,樓上的中年人喘了口氣,道:“既然有人賭輸,那么眾樂開局?!?p>  一盞茶的時間后,眾樂的賭局就好了。賭連城贏的有三千多兩,若是連城贏了這三千多兩的主人就按照比例瓜分季夏的銀子,其中有五兩要歸棋樓所有,只有四十五兩共這些人瓜分。

  而如仲秋贏了,季夏一人獨占那三千多銀子,自然也要拿出十分之一來付棋樓的費(fèi)用。

  眾樂已經(jīng)成了,仲秋和青衣老者連城坐在棋樓最中央的位置,他們所用的棋盤也是精雕細(xì)琢過的翡翠玉棋和墨玉棋。

  一黑一綠,雙方開下。

  前幾步,仲秋下得很是糟糕,在經(jīng)驗老道的連城面前一開始就處于劣勢,不少看客看著棋局,有些感嘆:仲秋盡管不敵連城,但能有如此棋力也數(shù)世間少見。

  季夏在一邊輕笑,那些人又怎會知道,仲秋學(xué)棋不過半個時辰。

  隨著時間的推移,棋局局勢開始逆轉(zhuǎn),連城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想不到她短短片刻就掌握了自己的套路。

  下棋講究的是算,算出越多的步越強(qiáng)。在天缺棋樓里的人,一般的也就能算四五步棋,而高手往往可以算十余步,至于連城這樣的老怪物早已能算二十多步。

  算不是那么好算的,一盤棋局輪到自己下時有數(shù)十種下法,而對方又有數(shù)十種,排開完全不可能的外,能算四五步棋的至少要心算出幾十種可能性,而十余步有可能就是數(shù)百種可能性,二十余步那幾乎是個天文數(shù)字,因為越到后面越難想出對方可能使出什么歪招。

  連城自信算出那數(shù)千種可能性,他不知道的是,仲秋一開始只能算數(shù)十種,而后能算數(shù)百種,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算出數(shù)千種可能性。

  下到現(xiàn)在,棋盤上的雙方每走一步都會計算很久很久,棋樓不得不點上一炷香,熄滅后再點一炷,規(guī)定每炷香燃盡時一方必須動子,不然就算輸。

  棋盤山的局勢越來越不明朗,連城開始的優(yōu)勢已經(jīng)全無,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苦戰(zhàn)中。連城不斷撓著自己的白頭發(fā),撓下幾根來后還在繼續(xù)撓。

  最終,連城忽然下了一步怪棋。所有看客一聲驚呼——棋老怪認(rèn)真了。

  連城往往會在某些關(guān)鍵時候下一些怪棋,這樣對方原本的算計就完全崩盤,而從頭再來的話會因時間不夠而難以計算出所有可能。

  連城的怪棋一出仲秋頓時皺眉,她冒險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棋局越來越怪,越來越難算了,不由覺得對方真是老辣。

  仲秋現(xiàn)在一炷香的時間,香燒完她最多算出百種算法來,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下到關(guān)鍵一步,仲秋忽然難以落子,她的這顆子落下的位置直接關(guān)系到數(shù)十步之后的局勢,一時間左右難選。

  季夏也在關(guān)注著棋局的形勢,只是季夏不像仲秋那么緊張,也不覺得連城的那步棋有多怪。對于算出萬種可能性的季夏而言,什么棋都在意料之中,若不是意料之中的那就是對方自殺。

  仲秋見那柱香快要盡了,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密布,越發(fā)緊張。恰在這時,季夏走到香的前面來,而后向右走開。

  仲秋瞬間懂了,向右。

  連城皺眉,十余步后此步的威勢漸漸出來,戰(zhàn)到二十余步時,連城棄子哈哈大笑,離開了棋盤。

  看客們還不知道這棋局誰贏,只有三人看出來,是仲秋贏了。

  最終,棋樓給了季夏一張三千兩銀子的銀票,季夏拿著看見眼紅的看客們,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誰想仲秋還多事地拿一兩銀子去買了副象棋。

  季夏趕緊帶著仲秋走,一路上免不了有眼紅的人跟著,季夏只好轉(zhuǎn)身對他們說:“大哥季海,城南打鐵,二哥季濱,城南作畫?!?p>  說完,所有人都不再跟著了,想著那個可以手持兩八十斤鐵錘掄舞的漢子,不少人就嚇破了膽。

  仲秋和季夏回到家,仲秋拿出棋盤來擺上棋子,對還心有余悸的季夏:“季夏,我想和你下一盤?!?p>  季夏看著認(rèn)真的仲秋,最終還是點頭,與仲秋下上一盤。下到一半,忽聽外面有人高喊:“燃炎城放出消息,云族云揚(yáng)公子與炎國公主大婚!凡到客之仙皆上等待之。”

  聽到這個消息的季夏沉默不語,繼續(xù)下棋,最終略輸仲秋一籌。

  棋下完了,季夏緩緩走出屋去,眼淚從季夏的眼中流出來,不是為云揚(yáng),也不是為她自己。季夏摸著衣袖里的白龍,對它說:“小白,我要把你送回去了?!?p>  這一次季夏沒有聽到白龍的嗚咽聲,只是覺得它纏得自己好緊好緊,快把自己的手臂都勒斷了。

  屋子里,仲秋不懂:她明明可以贏的,為什么要輸呢?

洛文居士

聰明的人都猜到了仲秋的身份,然后翻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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