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進了大門,金大神色凝重,翻看地上被褥,見到四名徒兒一日之間慘死,錢順眼睛睜得老大,輕輕替他掩上,又蓋上被子,孫雪娘哭出聲來,跪倒在地,撫摸尹苗苗臉蛋,顫聲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金大一句話也不說,背對著柳長青,柳長青看到他身體抖動,顯然是在強忍悲痛。趙柔扶起孫雪娘,孫雪娘站起問道:“你……你姐姐呢?還沒回來嗎?”趙柔擦擦眼淚,點了點頭。
金大站起身子,說道:“青兒,你隨我進屋子?!睂O雪娘慘聲哭泣,趙柔扶著她一同跟過去。
眾人進了金大屋中,又走向內屋,金大眼睛緩緩望向四周,卻不走動,柳長青黯然道:“師父,是梁照殺了他們嗎……”
金大似乎好久才反應過來,說道:“怎么會是梁照?你們坐下了?!绷L青不去坐,跪倒在地,道:“師父!師娘!孩兒遭人陷害,我并未強暴婦女,也從未偷走本派武譜。”接著將其中根由一并說了出來。
金大才回過頭來,見他跪在地上,道:“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你師娘勸我?guī)状危铱偸菦]聽?!闭Z氣平淡,似乎又毫不在意。又道:“你起來,坐在凳子上了。”
柳長青起身坐下,金大道:“我一心希望你成才,卻冤枉了你,我早該知道,就算你拿了《天玄武譜》,你使的是劍,自然會從劍法看起,那擒拿手靈巧輕盈,變化多端,內容繁雜,也絕不可能兩個月可習得,那是另有他人了。”
孫雪娘道:“青兒,我們都……都錯怪了你。”
柳長青道:“師娘……”派中又遇大禍,毫沒由頭,柳長青問道:“師父師娘,是誰做的?”
孫雪娘道:“青兒,你過來我旁邊。”
柳長青過去,孫雪娘摸著他頭發(fā)道:“再過幾月,你就二十一歲生日了?!宾畷r之間,柳長青腦海涌現(xiàn)出許多小時候的情景,師父師娘教師兄師弟們一起練劍的模樣,他們一起玩耍的模樣,時光荏苒,自己便要二十歲一了,心中無限感慨。孫雪娘道:“我和你師父將你帶大成人,心中十分高興,也實在不該冤枉你,你怪我們嗎?”
柳長青道:“不怪!不怪!我怎么會怪師父師娘?”孫雪娘點頭道:“當真難為你了?!?p> 卻見金大將自己隨身攜帶清泉寶劍抽出,走到床前,一劍將自己的住床劈成兩段,又用力劈了幾下,將床劈的碎了,伸腳將碎床往旁邊踢去,漏出一個箱子來。
趙柔問道:“師父,你做什么?”金大將箱子打開,孫雪娘看著柳長青,道:“青兒,你若再回來晚半日,怕是永遠就不知道了?!苯鸫蟮溃骸摆ぺぶ?,自有天意!”將箱子內物件擺在桌子上,柳長青看去,見到一件小孩的紅色肚兜、一個長命鎖、一個豬驚骨。
柳長青愕然不解,這都是嬰童身上穿戴之物,走過去,隨手拿起豬驚骨,反復把玩。這豬驚骨只有花生粒大小,卻做的精致,一面形如人臉,一面形似龍頭,小如花生,造型奇特,是從豬的頭骨中獲得,民間多用此物辟邪,保佑孩兒健康平安成長為人。但這三件東西表面都有些許漆黑印記,紅色肚兜只剩一半,不難辨出是被烈火燒的。
金大道:“青兒,我本以為我們無緣再見了,哪知你回來了,我前段日子也去找過你,我當日氣的急了,總是不信你辯解,唉,我將你養(yǎng)大,卻總怕你走入歧途,因此得知官府消息,才……唉!”
孫雪娘道:“青兒,給你師父搬個凳子坐下?!绷L青將凳子搬過去,金大卻看著窗外,并不落坐。接著道:“那已經(jīng)快有二十年了,青兒,你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你師娘和我收養(yǎng),卻不知自己親生父母到底是誰,你小時候的時候問過幾次,也鬧過幾回脾氣,但我都沒有告訴你,現(xiàn)在你長大了,唉,你長大了我也不愿告訴你的。”
師父從不主動給自己提自己身世,此時遭逢大敵,師父卻在此給自己講解,柳長青雖然叫他師父,但早已把師父師娘當做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般看待了,不管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總之也不能忘記師父的養(yǎng)育之恩,當即道:“師父,師娘!你們若是為難,不說也罷。當務之急是先……”
金大道:“我們?yōu)殡y?不不不,我和你師娘不為難,真正為難的是你,唉,我本想留書信給你,我知道你早晚會回來,此時面對面,我卻不知從何說起了?!?p> 孫雪娘道:“我來說吧,青兒,你父親姓柳,我將你取名長青,你老家在山東LY,我和你師父年輕之時爭強好勝,與人結下仇怨,約斗比武,不過那是江湖上常見之事,沒什么大不了?!?p> 趙柔插口問道:“是與柳師兄的父母比武嗎?”
孫雪娘道:“不是的,青兒的父母不會功夫,只是尋常莊稼人。我們約的是山東東蒙派掌門人霍知命,雙方約定叫上幫手,一周后傍晚在東蒙山腳下比武,我們那時也不知天高地厚,和人打架,卻約在別人的地盤。
“那天中午過后,我和你師父叫上約的二十幾名幫手,向東蒙山奔去,路上碰到一位叫做米大為的江湖人士,他和你師父有過數(shù)面之緣,也說要幫忙,本來你師父不知他為人,并沒有叫他,他只是聽說了此事,因此在此等候,說自己和東蒙派早已結下梁子,用不著自己便罷,若是用得著,那自己就一定幫忙,你師父一感動,就叫上了他,也是因為這米大為是LY本地人氏,我和你師父都想:多一人也就多一分勝算,這人為人仗義,倒可以結交。錯就錯在這里了。
金大聽到此處,搖頭道:“這可不怪你,你當時勸我,讓我婉言拒絕此人,畢竟不知底細,是我自己太笨,輕信于人,以致被人算計?!?p> 柳長青隱隱覺的有一件關乎自己的大事將要從師父師娘口中說出,不由得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