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演戲(六)
柳長青聽他說要扯下自己的石膏假面,一口酒嗆了出來,心中一急:“既然發(fā)現(xiàn)了,那就殺了二人就是!”伸手去摸長劍。
張重三笑嘻嘻道:“怎么你也老大不正經(jīng)了?”柳長青一愣,周福全哈哈一笑,道:“木兄弟,你怎么這么害怕?這可對不住了,兄弟我給你開個玩笑。”
柳長青咳了幾聲,腦中急轉(zhuǎn),順嘴問道:“干什么是?”
周福全道:“我只是想問問,不知木兄可曾聽說過易容術(shù)?”柳長青不知他何意,支支吾吾:“唔……嗯……聽過那么一點?!钡藭r何止是聽過了?自己便是易容出來的。
周福全道:“木兄弟聽過易容術(shù),卻不曾聽過‘易身術(shù)’吧?”柳長青疑惑的搖搖頭。
周福全撕下好大一塊牛肉,舉在空中,站起身來,卻不去吃,興沖沖道:“我可是親眼所見!”
柳長青屏氣凝神,凳子稍微往后靠點,若是二人齊攻上來,自己立馬踢翻桌子,后仰拔劍,說道:“哦?當(dāng)真?”
張重三接話道:“當(dāng)真!當(dāng)真!不過這事兒得從頭說起了。那姓柳的那晚被抓去了,昏迷不醒,小王爺派人將他關(guān)進地牢,當(dāng)晚又讓人提出來了?!?p> 周福全道:“我自然知道,是我去提的人,那也不是提人,小王爺交代我,讓我細心察看,留意這人身上有什么傷疤啊、胎記啊什么的,我將那姓柳提出來,找明亮的地方,把那廝的衣服全給扒光了,小王爺派易先生來細細察看。”
柳長青做不得聲,心中憤憤,想到:“我終有一天,要將你們每個無恥之徒千刀萬剮。”因此問道:“易先生是誰?”
周福全道:“易先生,這也是江湖三教九流人氏,我聽說他本名就叫做‘先生’。這人也是小王爺請來的,這人易容術(shù)當(dāng)真了得,看了一番,說道:‘我本想再找個人易容,但這人身材和我卻最是相似,我這次便親自上馬便是?!拘值?,你可知道他易容要干什么?”
柳長青方才生怕二人看穿了自己,因此心里惴惴不安,不曾去想,此時聽到卻一想就知,自然是妃妹那晚說自己強暴婦女了,原來這伙賊子是找人裝扮成自己,怪不得妃妹說她親眼看到自己了,可憐自己身處獄中,一無所知,卻不敢說透,只道:“我可不知,小王爺要做的事情,咱們下人哪里猜的著?”
周福全道:“嘿嘿,正是,不過……不過我和張兄弟是下人,木兄弟卻算不上下人啊。這易先生進門只一炷香工夫,出來門后,我著實嚇了一跳,眼前活生生的又是個姓柳的!”
柳長青皺眉道:“當(dāng)真一模一樣?”
周福全道:“當(dāng)真!當(dāng)真!若是說雙胞胎兒,那也可能有一點差別,這易先生易容術(shù)卻是絲毫沒差別。易先生問我道:‘怎么樣?可還相像嗎?’我稱贊道:‘了不起,了不起。別說是我離你這么近,就算白天之中,我湊近臉,那也是瞧不出來的。易先生干笑一下,道:‘剛準(zhǔn)備完,這會兒做起表情來不大自然,過得一個時辰就好了。’”
柳長青心道:“我是胡亂化妝,稱不上易容,我要化成什么模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卻這么隨便就換模樣了?!边B口稱贊:“這位易先生可厲害的很?。 弊约簩W(xué)了一段時日,知道其中難處,此番稱贊卻是真心實意。
周福全道:“小王爺請來這么多人,那可不是白請的啊!每家每派沒個絕招,那小王爺自然是看不上的?!?p> 柳長青很是奇怪,心道:“原來這梁照請了許多江湖人士,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边@話若是問出口只怕顯得自己一無所知,應(yīng)聲道:“那當(dāng)然,咱們小王爺功夫都那么高明了,怎么會去請無名無份之人?”
周福全點點頭,道:“正是,當(dāng)時易先生扭過頭去,我聽到小王爺叫我‘福全,你出來一下?!冶阕叱鋈ィM止外邊一個人也沒有!”
張重三道:“嘻嘻,你被易先生給耍玩了!”
周福全盯著柳長青,哈哈一笑,道:“正是,這易先生易容之術(shù)極為高明,那是不必多說的。但易先生后來自己卻說:‘別人都以為我姓易的易容術(shù)最是高明,我卻不這么想。這易容術(shù)學(xué)上幾年,扮起人來也就惟妙惟肖了,但要論說口戲相聲,那卻是有天賦在內(nèi),后天勉強不來的?!拘值?,你是不知,這易先生會模仿旁人說話,不瞞你說,我跟了小王爺這么久,這易先生演起相聲來,我卻絲毫聽不出來,你說此人罕見不罕見?”
張重三道:“豈止是人聲?就連學(xué)起老虎、鸚哥、雞鴨狗貓聲音來,那也是任何人也聽不出的?!敝芨H溃骸罢??!?p> 柳長青心道:“怪不得,怪不得?!卞媚峭硪Фㄊ亲约?,也是因為此人了。
周福全看柳長青不說話也不驚訝,道:“瞧我這么啰里啰唆半天,沒說到正題。這易先生易容成姓柳的模樣,這姓柳的肩膀上有一道劍傷疤痕,易先生也是輕而易舉的整上去了,這樣一來,那就是‘易身術(shù)’了。隔了幾日,小王爺找來了姓柳的字跡,讓幕僚模仿寫了字,說什么讓趙姑娘在瘦西湖相見,又讓易先生變成姓柳的模樣去演戲。哈哈,當(dāng)真有趣,我們哥幾個說抓到采花大盜了,這樣一來,不由得趙姑娘不信了。我瞧趙姑娘神魂顛倒的模樣,就覺得好玩的很,哈哈!哈哈!”
柳長青怒不可遏,笑是笑不出來了,佯裝喝酒。張重三道:“小王爺心思縝密,非得讓易先生鼻青臉腫不可,其實易先生水平極高,就算不是灰頭土臉的,夜色之中,也無人認得出來?!?p> 周福全道:“小王爺一向小心的慣了,省的出什么差錯。哪像你這么毛手毛腳?”張重三嘻嘻一笑。
柳長青還有一事不解,強忍著怒火,說道:“這事當(dāng)真有趣,可惜我沒趕上,不過這姓柳的現(xiàn)在在何處?可是殺了他嗎?”
周福全沉吟一會兒,道:“小王爺不許殺的,上次喝酒,我聽一名獄卒說道,小王爺攻心為上,殺人就不必了,讓他無臉回去也就是了,反正小王爺志不在此?!?p> 柳長青嗯了一聲,道:“還是殺了的好?!?p> 周福全道:“小王爺不讓殺,那就誰也不敢動了,那獄卒說,小王爺在獄中仍然派易先生去了?!?p> 柳長青身體一顫,問道:“那是怎么回事?”
周福全道:“當(dāng)時喝酒,不知是真是假,我也半醉半醒,聽說獄中還關(guān)著一個殘疾老頭,衙門的人說這人已經(jīng)關(guān)了幾十年了。這姓柳的不知什么原因和這老頭挺聊得來,后來見到他們在獄中學(xué)功夫。小王爺知道此事了,讓易先生悄悄聽了一段時間。有一天夜里將那老頭偷偷換出來了,讓易先生進去交姓柳的功夫,興許也有此事吧,不知有什么好教的?!?p> 柳長青聽完此話,恍然大悟,自己身處獄中,什么事情也沒干,這伙人卻著實干下不少壞事,又想:“肖天華老前輩是真心實意教我了,獄中漆黑一片,難以看清面貌,這姓易的就算不易容,只學(xué)聲音也就是了。我后來總覺得有幾日學(xué)的不對路子,必定是這狗賊搗鬼了,哼?!?p> 思前想后,總覺得還是不對,師父一口咬定自己學(xué)了《天玄武譜》的功夫,難不成除了肖前輩教自己的步法,這姓易的狗賊也……不會,不會。柳長青問道:“你們那晚去金門派,里邊可大嗎?”
張重三道:“再大能大的過咱們王爺府上?”
柳長青有意將話題引向其中,又道:“我在想,你們那晚進去的時候,小王爺說有三個人已經(jīng)進去過了,那手法可當(dāng)真了得??!”
周福全道:“怕是金門派得罪了誰,那些人來報仇來了,恰巧人不在,哈哈?!?p> 柳長青問道:“易先生當(dāng)晚去了嗎?”
周福全道:“易先生一點功夫不會,跟著干什么?”柳長青卻想:“這易先生教自己功夫,招招凌厲狠辣,那可不像不會功夫之人,莫非是梁照交代他的?讓我學(xué)功夫干什么了?莫非是這易先生偷走的?然后交給我,讓我和師父比武使出來?但我派中有武譜,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剛來揚州,更加不會知道了,我學(xué)的功夫雜亂不堪,那就是心中有事,和師父比武之時碰巧使上了一招半式。”胡思亂想,卻對偷書之人一無所知,一點關(guān)于偷書的消息也打探不出。
張重三和周福全兩人仍然興致沖沖,說什么小王爺學(xué)習(xí)揚州話很快,派人裝作自己家人住在鄉(xiāng)下,趙姑娘后來暈倒了,讓他們幫忙料理,顯得小王爺多么正派云云。柳長青也不愿去問,這梁照自命清高,卻又用卑鄙手段想俘獲趙妃芳心,自然不會做那****之事,也不害怕。又想自己現(xiàn)在卻是個采花大盜,心中郁郁,問道:“二位兄弟,時候不早了,小王爺交代有事情,我們這就去辦吧!”
張重三興奮問道:“對對對,小王爺要我們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