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鑼響，群臣們再次踏進了承澤門。今天又是大朝，眾人的狀態(tài)都不好。
沒睡好是一回事，人心惶惶才是最可怕的。眾臣在殿中站定，沒瞧見這兩天惹事的正主，秦相的臉色似乎也是正常，難道燕將軍已經(jīng)平反了？
大朝的流程還是照常進行，禮成之后，原本等待著陛下的怒斥，也沒有發(fā)生。幾位膽大的臣子偷瞄了一眼龍椅，龍椅之上，面色猶豫。
“樂果泰聽旨?！?p> 樂尚書黝黑的臉上看不出波動，緩緩地跪拜下去。
“擬授兵部尚書樂果泰征北將軍，領(lǐng)兵十萬，直上北關(guān)，正午出城。”
樂果泰領(lǐng)旨之后，站回了群臣之中，依舊波瀾不驚，更是不理會群臣那疑惑的目光。
“傳旨?！本傅禄实垤o靜地說道：“原神鋒營百戶章迪領(lǐng)兵三萬，開赴東進城，協(xié)助承慈做好西側(cè)防御；丁秋凱率十五萬正武騎去往懸雨關(guān)，填補燕將軍回朝后的空缺。具體事宜待下朝后由孫公公告知承天府，退朝?！?p> 見靖德皇帝起身，秦哲連忙跪下去說道：“回陛下，丁宗主應(yīng)負責京城安全，還是不要出征為好?！鼻卣苓@話說的著急，連他免跪拜的特權(quán)都忘了。
靖德身形未停，只留下一句話：邪武八騎先出現(xiàn)三位給明月看看。
這句話堵住了秦哲的嘴，也堵住了諸位大臣的嘀咕。章迪是誰暫且不論，武評第三的宗主加上兵部尚書，原以為這次調(diào)兵就足夠震撼了，結(jié)果邪武八騎的名字又出現(xiàn)了，其中應(yīng)該還有門道。眾臣忐忑地看向了工部尚書，這位早就世人皆知的八騎之一只是打了個哈欠，和樂尚書一同走出大殿。
關(guān)于邪武八騎，秦哲和眾臣一樣，也僅僅知道劉鐵山一人。今天聽到了這三個名字和那神秘的八騎聯(lián)系在一起，心中也沒有什么波動，只是好奇一點：這八人當年風頭無兩不過是深入虎穴的魄力，論領(lǐng)軍作戰(zhàn)真比那些成名已久的將領(lǐng)厲害？若是真的倒也無妨，如果不是……是該覺得陛下意氣用事，還是該認為那些將領(lǐng)不堪重用？
能想到這些的不單是秦哲一人。大臣們下了朝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查查這章迪是誰——那兩位身份在那里擺著，查不查都一樣。
一上午的時間，查來查去，章迪無非就是一個在六周城賣早點的獨臂攤主。這件事就更加可怕了——是誰讓這位八騎之一只能靠賣早點維生？
不能再查了。
當承天府在四小六大的內(nèi)外城門貼滿告示后，百姓們的好奇心代替了大臣們的小動作，繼續(xù)研究這位章迪章將軍。研究無果，流言自然就誕生了。百姓們圍著告示，將四下聽到的消息揉在一塊，章迪的生平似乎要變著花樣流傳開了。
“章迪是我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人群外的一位少年，成功地吸引了百姓的目光。少年志得意滿，身旁的小姑娘卻十分拘束，一直拉著少年的袖子，想著將二人拉離這是非之地。
是非是真是非，這兒子未必是真兒子。就算不是真的，可敢捏造這身份也足夠引起百姓們的聚集。少年見身邊圍上了好幾圈百姓，表情愈發(fā)的得意，得意久了卻慢慢變成了不安。
“章欣，你的書落在我那里了?！币坏罍厝岬穆曇粼谌巳和忭懫?，百姓們疑惑轉(zhuǎn)身，趁著空檔，章欣牽著妹妹擠出了人群，來到出聲的公子哥面前，雀躍地喚了一聲“師父”。
公子哥把書遞給了他，輕咳一聲便轉(zhuǎn)身離去。
這誰呀？百姓們的嘀咕泛起，章欣本準備回應(yīng)，卻被妹妹拉住。意識到自己過于興奮了，他撓撓頭，領(lǐng)著妹妹從人群中跑了出去。
“這位公子到底是誰呀？”百姓們的注意力里從這位自稱章將軍兒子的身上轉(zhuǎn)移了，只因這位發(fā)聲的公子哥身后跟著四五位衙役。
總有消息靈通的百姓，伴隨著嘀咕聲，人群中響起了一聲解答：“這是六周王的長子，瑾王楊奇瑜。是太上皇欽點的《盛圖》執(zhí)筆人之一。”
哦……百姓們哦了一聲便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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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百姓們自發(fā)地擁到了城門口。三位將軍要從西城門出城，去往西營領(lǐng)兵，人群早就嚴陣以待了，畢竟出去打仗是個天大的熱鬧事。可是等了許久，只看見了丁宗主一人騎馬而來。百姓們對丁秋凱太過熟悉，如今圣云端的象征又是那位取代方埋成為天下第一的老祖宗，這位天下第三的出現(xiàn)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波瀾。
丁秋凱也樂得清靜，坐在馬上慢悠悠地向城門口走去，人群中有人說道“哎呀遭了，調(diào)虎離山！”
丁秋凱一愣，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回頭看著圍觀的百姓，卻發(fā)現(xiàn)這群人向城北奔過去。他苦笑一聲，原來看個熱鬧是這么重要的事情么，都用上兵法啦？
他和城門卒打過招呼，微笑著出了城門。城門外，有兩人在樹蔭下坐著，臉黑的矮小漢子啃著燒餅，那獨臂的中年人卻只是看著天空發(fā)呆。
“老樂呀，還是你了解百姓啊?！倍∏飫P牽馬走到二人身前說道，“我們這算首戰(zhàn)勝利了吧？畢竟從圍堵的人群中脫身可是一件難事啊。”
樂果泰依舊嚼著燒餅，起身拍了拍灰塵，把圣旨和虎符請了出來，恭敬地拿著，向西營走去。章迪和丁秋凱見過禮，讓了一個身位，跟在了他身后。
丁秋凱對前面快行的樂果泰喊道：“老樂，你說用不用把老畢給叫出來熱鬧一下？”
樂果泰沒有回應(yīng)，只是招了招手。丁秋凱也不計較，對身后的章迪說道：“你見過老畢沒？當時他和我還有前面這矮子是一衛(wèi)的，使大刀的那個，再加上鐵山，當時就你們?nèi)齻€用的是長兵器?！?p> 章迪想了想，回道：“那一刀把人家城墻給劈碎的家伙？”
“哈哈，對！劈碎了之后指著鐵匠說你這破錘不行，結(jié)果最后還是人家鐵匠的錘子救了他一命啊……”
“嗯，有印象。當時一直長刀長刀的叫，這老畢叫什么？還有，鐵匠哪去了？”
丁秋凱嘆了口氣，“畢保，現(xiàn)在在武都給不識字的百姓代筆維生。至于鐵匠啊，為了保護菜刀，出了交浪城就死了……前幾日也沒問，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章迪樂道：“我們東撤的時候遇到龍象衛(wèi)了，干死了他們四十多個人，就我胳膊上中了毒鏢，銀棍為了救我一命，把它砍了。無礙，單手長戟已經(jīng)練了十多年了！”這話沒什么可樂的，誰也不知道這兩人笑個什么勁。
二人前仰后合，最前面的樂果泰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笑道：“我現(xiàn)在都沒明白，邪武八騎是哪個傻子給起的名字？”
丁秋凱嘿嘿道：“菜刀起的。至于菜刀是誰，嘿嘿，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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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工部尚書府，剛睡醒的劉夕陽走到了父親身邊。來永澤這么多日子，這還是第一次來到父親的府邸。
劉夕陽進了屋子，和倚在門上的許叔打過招呼，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雞腿，噗哧樂了一聲。
劉鐵山瞪了他一眼，將腳邊的鐵槍給踢到了床底下。
“父親大人啊，你一個破修水庫的就別想著和人家兵部尚書一樣了，老老實實地待在京城吧?！?p> 劉鐵山不滿道：“昨晚就說了，今天要是出征，你一定要把我?guī)?。結(jié)果這倒好，老章是出去了，我和你許叔還憋在這破地方。”
劉夕陽無奈笑道：“爹啊，出征的人選是陛下定的，你兒子哪有這個能耐?。吭僬f永澤今年氣候反常，這水利可是大事。還有，這邪武八騎到底有誰，都這時候了還不能說??？”
劉鐵山嘬了一口酒，輕聲道：“不是告訴你幾個了么，真想知道那倆是誰，那爹告訴你幾個外號吧。菜刀、鐵匠；宗主、墩子、大刀；小戟、劍人……劍人是你許叔，很形象吧？”
劉夕陽數(shù)了一下，出聲說道：“知道是誰的，我都能對上號，可這明明就是七個人，你呢？”
許叔靠在門上，輕聲說道：“你看他那桿銀槍，你猜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