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喂，小子，醒醒了！我要去打幾條魚回來……你快起……”尋與歸喊了半天，也不見屋內(nèi)有什么動靜?！澳氵@小子，真一點(diǎn)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一掌將夢亦辰的屋門擊開。
結(jié)果，屋內(nèi)空無一人，一切物品都擺放得十分整齊。
“這小子，又去哪里了？”難道他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了？尋與歸心想，不會不會，他走不出這片竹林的?！傲T了，不管他了?！睂づc歸嘆了一口氣，便背著魚竿向竹林走去。
沒走了多久，就聽到林中陣陣“唰唰”之聲。
尋與歸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走了上去。
“小子，原來你在這兒！”
“前輩?！眽粢喑娇吹綄づc歸走了過來，便收起手中的竹竿。他的額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接連從臉下滾落。
“我還以為你小子私自跑了呢！”
“怎么會，沒有前輩的幫助，我一個人肯定走不出去??！”
“你知道就好?！?p> 夢亦辰尷尬地笑了笑，“在床上躺久了，我就出來活動活動筋骨?！?p> 尋與歸從四周望去，粗大的竹干上滿是一道道劈痕，破碎的竹葉也落了一地?！翱磥怼闵眢w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p> “也多虧了前輩的悉心照料，才能恢復(fù)得如此之快?！?p> “哼！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睂づc歸走近那根最粗的竹干，用手摸著竹干上深深的劈痕?！傲Χ纫炎?，而力道和速度還不夠！”
夢亦辰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腕，現(xiàn)在只覺得些許酸疼。
“你不必凝聚真氣，只須集中注意力，用力以最快的速度劈砍?！睂づc歸向后退了兩步。
夢亦辰緩緩舉起手中的竹竿，眼睛死死地盯著竹竿。“?。 彼纫宦?，只見粗大的竹干上又添了一道深痕。
尋與歸搖了搖頭，“不夠，速度有了，力道不足，再來！”
“唰唰唰——”
因?yàn)槭艿骄薮蟮恼饎?，無數(shù)零落的竹葉在空中飄舞、旋轉(zhuǎn)、下落。
“不夠！”“不行！”“還不夠！”“再來……再來……”
夢亦辰終于沒有力氣了，“前……前輩……我……真不行了……”他使勁地喘著粗氣，一下子坐在地上。
可是，那根竹干還筆直的立在那里，只不過上面增添了不少劈痕。
尋與歸眉頭一皺，把手中的魚竿丟到一旁，冷冷地說道：“把竹竿給我。”
夢亦辰抬手將自己手中的細(xì)竹竿扔了過去。
“你退后些，看好了！”
夢亦辰站起身向后退去，瞪大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尋與歸的一舉一動。
“唰——咔嚓——”
只見他手中細(xì)竹竿物化為影，一道綠光閃過，尋與歸手起竿落，那根最粗大的竹干應(yīng)聲劈斷。
好快！夢亦辰看得目瞪口呆。這……這種速度……恐怕世上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吧。
細(xì)竹竿在他手中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劍一樣，再看竹干被劈斷的地方，斜而平滑，不帶一絲停頓和毛刺。
這就是“劍仙”的真正實(shí)力嗎？就算一體仙身盡廢，也還是如此恐怖。
“看清了嗎？”尋與歸問道。
夢亦辰還呆呆地望著那平滑的斷痕。
“咳咳！”
“??？??！”夢亦辰一邊笑，一邊撓頭。“前輩，你這……也太快了！”
尋與歸閉上眼晴轉(zhuǎn)過身去，“小子，你先前的劈痕兩側(cè)滿是毛痕，是你心事太重。你要知道，修行乃是清凈之道，須全神凝精，無妄雜念……”
夢亦辰失落地低下頭，“前輩，我至今未歸，師父他們一定甚是擔(dān)心，況且韻兒偷偷放我出來，一定會被她哥哥責(zé)罰……可我……我沒有辦法不去想這些！”
尋與歸無奈地長嘆一口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打幾個魚給你補(bǔ)補(bǔ)，一會就回來?！?p> “是，多謝前輩?！眽粢喑降椭^往回走去。
時間已至晌午，他們二人架起了柴火，坐在那里烤魚。
“來，嘗嘗味道怎樣？”尋與歸將自己手中剛剛烤好的魚遞給夢亦辰。
夢亦辰望著眼前那條焦黑的魚，不禁皺了下眉頭，吞了口口水，這……這個黑乎乎的玩意兒……真的可以……吃嗎？
“很鮮的，你看！”說著，尋與歸將烤魚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霸趺?？不敢吃嗎？”
“沒有，沒有?！眽粢喑郊泵πχ卮鸬溃炔坏靡?，他輕輕咬了一小口。頓時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來，這……這哪里是鮮，明明就是腥嘛！除了魚本身的腥味和焦味，什么味道也沒有。
他想吐出來，可是又不能駁了尋與歸前輩的一番好意，只好生硬硬吞了下去。
“看來……你覺得不好吃呀……”
“還好啦，的確很鮮?！?p> “像我這種一直生活在這老林子里的，魚已經(jīng)算是山珍野味了，那回頭我給你打只山雞回來！”尋與歸說道。
“不必了前輩，我……”
尋與歸看出夢亦辰有心事，“有什么事，說吧！”
“我想問前輩，我……我還能恢復(fù)到以前的修為嗎？”
“哦？就這事?！睂づc歸依然若無其事地吃著烤魚，“當(dāng)然可以，如今你的經(jīng)脈已恢復(fù)了大半，雖然暫時還不能運(yùn)行周身體內(nèi)的真氣，但誰讓你有幸遇到了我，我就傳授你一套劍法，保你經(jīng)脈完全恢復(fù)之后修為大進(jìn)。”
“大恩不言謝，亦辰無以為報?！?p> 忽然，夢亦辰愣了一下。不對，劍法？尋與歸前輩所說的劍法莫不會就是當(dāng)年自己在萬劍閣結(jié)界之中所習(xí)得的“越嵐劍法”吧？其實(shí)……是也沒關(guān)系，還可以讓自己的劍法再精進(jìn)一些。
“小子，怎么了？”尋與歸問道。
“沒事沒事，那前輩我們趕緊開始吧！”夢亦辰早已迫不及待了，他巴不得現(xiàn)在就完全恢復(fù)之前的修為。
“急什么，讓我把這魚吃完啊！”
“是是，不急?！眽粢喑揭贿咟c(diǎn)頭，一邊把盛滿山泉水的碗遞到尋與歸手中?！扒拜叄??！?p> 尋與歸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碗中的山泉水一飲而盡。“嗯，哈哈，孺子可教也。”
吃完烤魚，滅了柴火，兩人來到小院前。
兩人相對而立，各執(zhí)一把竹劍。
在尋與歸的眼神中，夢亦辰看不到一絲雜念，那種純粹的戰(zhàn)意，令人不寒而栗。雜念？還能有什么雜念，是啊，這世上也沒有什么讓他好牽掛的了。
“來吧，就用你平時使用的劍法來打敗我，單純的劍法，不要運(yùn)行真氣?！睂づc歸說道。
打敗你……這怎么可能，誰會跟“劍仙”去比劍法，除非他腦子有病，夢亦辰心想。
“想什么呢，出劍啊！”
“好，來啦！”夢亦辰腳下一震，騰空而起，徑直向?qū)づc歸刺去。
尋與歸只輕輕抬了下手，便將夢亦辰的竹劍擋下，緊接著借力將夢亦辰甩了出去。
“‘云曦劍法’第十七式‘撥云見日’嗎？這招以速度見長，一般要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使用，出其不意，方能一招制敵。你我正面相對，又如何傷得了我？”
“前輩教訓(xùn)的是?！痹捯粑绰?，夢亦辰又拔劍而起，轉(zhuǎn)身一躍，繞至尋與歸身后，又迅速轉(zhuǎn)到一側(cè)，滑步而向?qū)づc歸劈去。
尋與歸連看都不看，提劍便指向夢亦辰?jīng)_來的方向。
夢亦辰一驚，急忙收劍來擋。
可是已經(jīng)晚了，“咔嚓！”夢亦辰手中的劍瞬間被擊成兩段。
“呼——”夢亦辰舒了一口氣，還好腳下停住了，要不然……
尋與歸的劍尖已經(jīng)抵在夢亦辰的喉嚨上，他又把劍收到背后，搖了搖頭。
“第二十二式‘云清離岳’，雖然你對‘云曦劍法’的這些招式還算嫻熟，但并不精進(jìn)。身為云曦大弟子，不會就這些本事吧，看來你還是有所保留?。 ?p> 尋與歸將他手中的竹劍扔給夢亦辰，“再來?！?p> 夢亦辰腳下步法飄忽，七星為步，速度快得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影子。
“最后一式‘七步生蓮’嗎？不對！”尋與歸一驚。
接著，夢亦辰背身一轉(zhuǎn)，貼著地面滑過，回身飛旋著向?qū)づc歸劈去。
尋與歸急忙回過神來，傾身一閃。不過，還是被夢亦辰砍下了他衣袖上的一角。
那一片衣角緩緩落到地上。
“前輩承讓了！”夢亦辰心中當(dāng)然有些得意。
“你……你剛才用的是……‘峰回路轉(zhuǎn)’……”尋與歸的話語竟然顫抖起來，眼眶里又溢出一絲熱淚。
“不錯，正是前輩所創(chuàng)的‘越嵐劍法’?！?p> 尋與歸默默地站在那里，花白的長發(fā)遮住了他歷經(jīng)滄桑的臉，又突然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聲。
“前輩！”夢亦辰喊道。
“我沒事……我就是高興……”尋與歸緩緩抬起頭，仰天長嘯，“老天有眼，讓吾之劍法得以傳承，‘嵐兮’后繼有人，我尋與歸此生無憾矣！”
在劍閣中，“嵐兮”劍正是開啟陣法之關(guān)鍵，不拔出來也不會啟動傳授“越嵐劍法”的機(jī)關(guān)。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對的地方，“小子，‘嵐兮’劍在哪！”
夢亦辰臉一紅，羞愧地低下頭。“這個……這個……魔族來犯云曦，我只記得當(dāng)時拼盡全力抵抗，最終昏了過去……‘嵐兮’……應(yīng)該是落在云曦了……”
“這樣嗎？”尋與歸嘆了口氣，一副些許遺憾的樣子?！昂昧?，你隨我來吧?！?p> 夢亦辰跟在尋與歸身后走進(jìn)了木屋。
“坐下吧。”
兩人席地相對而坐。
“‘越嵐劍法’的招式你應(yīng)該都習(xí)得了吧？”尋與歸問道。
夢亦辰將自己已經(jīng)學(xué)會的劍式一一說了出來。
尋與歸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不錯，當(dāng)然，想要發(fā)揮這套‘越嵐劍法’的最大威力，只會這些劍式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p> 夢亦辰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尋與歸，認(rèn)真聽他講話。
“‘越嵐劍法’乃是我盡半生精力所創(chuàng)，哪有那么容易完全領(lǐng)悟？要想徹徹底底地掌握此劍法，還需將劍式和心法相結(jié)合，才能發(fā)揮出它的最大威力?！?p> “心法？”
“沒錯，也就是修煉‘越嵐劍法’的四字真訣，我現(xiàn)在便將它傳授于你?！?p> “好，多謝前輩?！?p> “先別急著謝，你體內(nèi)有些地方經(jīng)脈還未續(xù)，閉上眼睛，只需先把些許真氣聚于神庭，接著按照我說的運(yùn)行真氣感受便好?！?p> “是?！眽粢喑骄従忛]上眼睛，嘗試著運(yùn)行體內(nèi)的真氣，果然，只運(yùn)行一點(diǎn)點(diǎn)真氣不會影響到全身末端的大部分經(jīng)脈。
“心法四字真訣分別為：盈、清、象、止。
盈和清主要說是的運(yùn)用‘越嵐劍法’時的真氣運(yùn)行規(guī)律，而象和止則是指運(yùn)用劍式上的變幻。
盈者，實(shí)也。起始之初，真氣應(yīng)如原流泉滂，沖而徐盈，聚而為滿，精氣乃生。”
真氣從四周匯聚到夢亦辰的神庭，微弱的真氣像泉水一般涓涓流淌，匯聚成一團(tuán)，忽明忽暗。
“清者，凈也。真氣既之，混混汩汩，濁而徐清。各處真氣匯集在一起，自然雜而渾濁，就需要你提煉出最純凈的部分。”尋與歸繼續(xù)說道。
夢亦辰凝聚心神，集中精力。只見那團(tuán)真氣周圍渾濁的精微四散而去，中央的真氣越來越澄澈，如透明的水晶一般。
“怎么樣了？”尋與歸問道。
夢亦辰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現(xiàn)在拿著這把竹劍?！?p> 夢亦辰并沒有睜開眼睛，而尋與歸直接把竹劍遞到他的手中。
“象者，變也。引氣入神，化象為一。就是說要把剛剛澄凈過的真氣注于劍中，使氣能御劍，以達(dá)到人劍合一的地步?！?p> 清凈的真氣如流水一般注入竹劍之中，竹劍不時閃出青綠色的劍芒。
“最后一字，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止’，止者，靜也。動如臨淵，靜若止水。用劍之時，動過即止，皆為輕鴻掠影，定不要留任何多余的劍式。這一點(diǎn)，還須你日后運(yùn)用時方能體會?！?p> 夢亦辰徐徐睜開眼睛，望著手中的竹劍，若有所思。
“看來，你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我‘越嵐劍法’的精髄了，我尋與歸此生已無遺憾了，我也不再留你了，你走吧?！睂づc歸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丟向了夢亦辰，“這便是此竹林陣的陣法圖，順著我圖上畫的線便可出陣?！?p> 夢亦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三拜?！耙喑桨葜x前輩大恩，告辭?！?p> 尋與歸面無表情走到門口，眼神中又充滿了往日的孤寂和落寞。
夢亦辰站起身，拿著圖紙走出了屋門。
“出陣之后，你便從未來過此地，從未見過尋與歸此人……”
走出了小院，夢亦辰回過頭，眼里充滿了感激的淚水，向木屋的方向鞠了一躬，“謝前輩！”便接著向林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