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奇離經》,本是……魔道之書!”
……
大棚內一陣沉默,眾女驚愕的瞪著前方的少年,愕然、震懾……半響后,方醞釀成……憤怒!
“炎師弟,你……你教授我們魔道之法!”一名怒然而起的亢金峰弟子,柳眉揚挑,杏眼怒睜,雙眸中釋放熊熊怒焰,仿佛要以此灼煉申億。
此呼彼應,又一名房日峰少女怒然站起:“炎師兄,你……你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竟然告知我們魔道之法,我要去稟報執(zhí)法長老!”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炸開了鍋。
“就是,羅師妹說的沒錯,炎旭你什么意思???”
“炎旭,你這是要陷我們于不仁不義么!?”
“我們身為仙渺正道,豈能學習魔道之法,心月峰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霎時間,來自房日、亢金兩峰的女弟子,自開學以來首度同仇敵愾,合作無間。
指責四面八方而來,申億如沐春風的享受著,眾女察覺他神情有異,方漸漸偃旗息鼓。
待課堂安靜下來,申億才道:“這本《奇離經》我是自藏經閣第三層的奇經異冊部尋到的,執(zhí)法長老會因此將我治罪么?”
……
藏……藏經閣!
仙渺派最重要的第十四峰,整個宗脈的傳承之基,自此地獲得的知識,當然無法構成執(zhí)法長老介入的理由,但……
“那你又說這《奇離經》是魔道之書?”
既然是出自仙渺派藏經閣的藏書,斷無理由是魔道之法,申億根本是信口雌黃。
少年笑了,他沒有笑,但他又露出那種自信的神情,所以他又笑了。
“我沒說錯啊,這《奇離經》確實是出自我派藏經閣,它也確實是魔道之法……”頓了頓,少年指尖虛劃,在空中畫了一貼道門伏魔咒印。
“……伏魔之道!”
……
“嚇嚇嚇嚇嚇——!”
眾女瞠目結舌,一張張粉臉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伏魔之道,這……這也算魔道?”
正派萬般道法,歸根結底都可算作降妖伏魔之道,如此的話,豈非天下正道皆是魔道。
申億“哈哈”一笑,他抬手指著東北方,眾女隨著他的指尖眺望,視線越過大棚,將東北方那處枝葉錯落的灌木納入眼中。
此時,灌木間最惹眼的,是一對渾身烏黑的雀鳥,它們通體黑墨,正嘰嘰喳喳地飛跳于木頭枝間,雙宿雙棲,玩鬧嬉戲,仿佛搶在人族之前,享受林夕佳節(jié)。
“那對是什么鳥?”申億忽然問道。
眾女面面相窺,她們本就不熟識鳥類,更因為距離遙遠,除了顏色,其他皆無法辨識。
“那是一對黑鳥?!币幻罐⒎匠醯纳倥鎺邼恼f道。
申億點了點頭:“對,那是一對黑鳥,所以,它們也是一對白鳥?!?p> 眾女面面相窺,皆弄不清申億如此指鹿為馬有何意義。
“它們……明明是一對黑鳥啊。”那名少女反駁道。
“對,它們是一對黑鳥,因為黑,所以不白,所以它們是一對不白之鳥,一對白鳥?!?p> 白!不白!
不白也是一種白!
“這……這不白怎么能算作白的一種呢?”豆蔻少女語聲發(fā)顫,她問的并不自信,這句話能問出口,是基于長久歲月奉行的常識。
“這世上因為有‘白’,才會誕生否定‘白’的‘不白’,‘不白’因‘白’而生,又怎么不能算作‘白’中一員呢?”申億反問道。
豆蔻少女啞口無言。
是呀,正因為有“白”,才會有“不白”,可以說“白”是“不白”的源頭,那自源頭衍生出的某樣東西,又怎么不能算成這個源頭的一部分呢?
“同樣的,這世上因為有‘魔’,才會誕生否定‘魔’的‘伏魔’,‘伏魔’因‘魔’而生,自然能算作‘魔’中一員?!?p> 眾女迷惑了,迷茫了,迷途了……更進而,疑惑了、反思了、動搖了……
道不證不明!
她們的道正遭受驗證,遭受撼動,有些道將要支持不住了。
道滅道生,有道將毀,便有道將借毀而生……新的道。
申億享受著眾女眼中的迷惑,更欣慰于那即將破繭重生的頓悟,玄玄渺渺間,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伏魔亦魔,不白也白,正奇并行,叩其兩端?!?p> ……
其中數女眼神變化。
……
更多弟子眸顯開悟。
……
終于……新的道,誕生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哈,來了!
……
……
十日開講的第五日落幕,今日是五月十三,今日是林夕節(jié),今日的講課本該因眾女無心逗留而草草收場,但現實并非如此。
兩峰女弟子的確是春心蕩漾的花季少女,但她們有別于世間大多數春心蕩漾的花季少女,她們有另一個身份,修士!
林夕節(jié)重要!
花前月下重要!
但大道頓悟同樣重要!
因此第五日的講解并未草草了事,所有女弟子皆帶著一臉凝重的離去,那一刻她們的面上,尋不到一絲林夕節(jié)的痕跡。
或許這份凝重維持不了多久,或許她們一走出藥廬山谷,便會被外面濃郁的林夕氛圍沖的前事盡忘。
但至少有一刻,至少在藥廬地界,申億曾經真真實實的憑借所學,壓過了林夕節(jié),壓過了太古雙仙的千年遺風。
申億很高興,他甚至有一點點興奮。
下一瞬,高興和興奮被抽空了,只余下……疑惑。
日照西斜更傾,但依舊不見半分黃昏暮色。
陽光送爽夏日山風,山風送爽著藥廬裊裊藥香,而那陣陣藥香,送爽著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
白發(fā)白須,暮然出現的老者,簡直就是一筆“白”的代名詞。
這筆代名詞一步一沉,卻又一步一空,足下未留任何痕跡地向申億慢步而來。
少年的視線難以自持的被老者吸引過去,一把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想體驗人生的神,神之前的無盡歲月從未體驗過人類短暫生命的七情六欲,他很羨慕人能擁有七情六欲,所以他開始吃人,他通過吃人來體驗被吃的每個人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