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霞閣迎接的第一位平輩客人紀君蔓果然不安好心。
紀淺夏的稍后日記是這么記錄的:絕色三小姐她先是神神秘秘的提醒落水是人為的,接著又提供最大嫌疑人六小姐的丫頭小沫,更加直白的講出姐妹之間的不和。當時我以為她是暗指六小姐居心叵測。
誰知,話鋒有意一轉(zhuǎn),又自動因為小沫個子稍矮排除。再無意中裝作脫口而出道出丫頭中個子最高的是五小姐身邊的紅瑩。偏生,祭祀那會又湊巧挨著五妹妹。
呵呵,她轉(zhuǎn)彎抹角遮遮掩掩的最后無非是把疑點引向嫡次小姐紀安蕊而已。
她想隔岸觀虎斗吧?她自己不出面,就想拿別的庶女當槍使去跟嫡小姐撕起來吧?長的美,想的也美!
據(jù)偎蕉透露:紀三小姐的生母花氏生一子一女,目前最得寵,風頭都要蓋過狄夫人了。卻還是不滿足,時不時就在府里起妖蛾子。
仗著清閑國公爺?shù)膶檺?,有些人心不足的,鬼迷雙眼的想取而代之成為正妻。當然,這一條是偎蕉的私下猜測。
紀淺夏最后記錄:真真可笑!調(diào)撥我當槍使,真以為別人都是傻瓜。
本想掩卷的,紀淺夏叨著筆頭想了想,又加上一句:PS,落水這事的確可疑,暫時先按兵不動,謀定而后動,必須證據(jù)確鑿方一擊即中。否則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倚櫻端起燭臺進來道:“小姐,天黑了。明兒再寫吧。”
掩上日記,淺夏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果然暮色深沉,她伸個長長懶腰:“嗯,寫完了?!?p> 偎蕉帶著小丫頭上前收拾筆默整理書案。
半掩的窗前一陣風過,吹起薄薄的書冊。
偎蕉無意中瞄一眼小姐的最新手筆,眼珠一突:這是什么鬼畫符?
她是不怎么識字,可書架上的書及小姐以往寫的字,跟今天的完全不一樣?。空f是字吧?一個不認識;說不是字吧?也是方方正正的,形狀還是有相似點。
“小姐,這是什么?”
紀淺夏訕訕拿過來,親自收好,笑瞇瞇回她:“我前些天跟定國公五小姐新學的蠻夷字體?!?p> 虧她急智,腦子轉(zhuǎn)得快。偎蕉只略提了提她跟定國公五小姐關系最為要好,馬上就派上用場了。
“噢?!?p> 這么一說,偎蕉很快接受了。
定國公府那位五小姐是個不怎么安生的主子,別說尋回蠻夷字體,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曾經(jīng)還女扮男裝想混入邊關去打仗呢。被她老子拎回去,聽說罰了半年的禁足,抄寫了五百遍佛經(jīng),繡了二十個荷包,最后胖了十斤了,哄動京城,成為久經(jīng)不息的談資。
晚間,襟霞閣又涌來國公府幾位姐姐妹妹。
有嫡小姐紀安蕾,二老爺府上的庶小姐紀似蓉,排行第六的紀映芙。擁滿內(nèi)室,關懷一番。見她雖然說話有些遲鈍,表情也呆呆木木的,真沒大礙了,各各很歡喜,相約著端午還出城泛舟去。
六小姐提議的泛舟一出,屋里氣氛就別扭沉寂下來。
四小姐紀淺夏才失足落水,按常理必定對舟呀水的之類留下陰影了吧?怎么還敢泛舟出游呢?
“對不起,四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绷〗慵o映芙比她小一歲,個子稍矮,模樣很嬌俏,尤其有雙水汪汪的眼睛,望之惹人愛憐。
“沒事,我早先已經(jīng)跟定國公府的裘五約好端午泛舟了?!奔o淺夏很大度的揮手。
嫡大小姐紀安蕾掩著袖,優(yōu)雅的低笑:“只怕不能成行了?!?p> “為什么呀?”
紀大小姐嘴角一抿,有個小小梨渦頓現(xiàn),給她英氣的臉平添幾分靈動俏皮。
“因為四妹妹前兩天失足落水,咱們府里端午節(jié)安排不再是泛舟宏河,而是改為去勝善寺禮佛聽大師講法?!?p> “勝善寺?就是北郊那個勝善寺嗎?”二老爺府里的紀似蓉驚喜嚷。
紀淺夏和紀映芙掉頭看著她,不解:“二姐姐何故激動?”
紀似蓉五官較淡,難得卻有股天生的弱態(tài),就是古畫里眉眼淺淡的仕女,面容不甚出眾,氣度古典。
“四妹妹,六妹妹沒聽說嗎?五個月前勝善寺來個掛單的高僧。年紀不大,卻精通佛理,引得眾善男信女爭相拜入門下。城里世家大族多次延請做法事,很是搶手呢??上灰换亟^,只專心一意在勝善開壇釋法,多少人幕名求見呢。”
紀似蓉眼眸閃亮,看得紀淺夏直撇嘴:不就一個和尚嗎?口水都快流出來。難道,這個夏朝佛教是國教?
紀映芙晃著紀二小姐的手,也是喜不自勝:“我竟不知道。二姐姐說的可真?”
“怎么不當真?我親口聽我們太太說的。”她口里的太太想必是二老爺發(fā)妻謝氏。
紀映芙嬌俏笑:“那必是真真的。二嬸最是喜佛法。”
原來謝氏喜歡拜佛?紀淺夏一點一點把有用的信息記在腦海里。
“這可是托小滿的福哦?!奔o安蕾輕輕的挽著紀淺夏笑瞇瞇插一句。
“謝謝四妹妹嘍?!奔o似蓉古典面容下,也有顆活潑的少女心。
“呃?”紀淺夏眼珠轉(zhuǎn)轉(zhuǎn),這是好事嗎?年輕少女不是更喜歡泛舟游嗎?突然因為她改為去佛寺一日游,悶不悶???
臉上肌肉不安的抽了抽,紀淺夏糾結的苦笑:“不用謝。你們高興就好?!?p> 紀安蕾瞟她一眼,噗哧就笑了。
紀映芙也咧嘴笑笑上前端詳她:“我怎么覺得四姐姐變了個人似的?”
“錯覺,你的錯覺?!奔o淺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辯解。
“哦?”這下招得紀似蓉也歪著頭盯著她瞧。模樣一點沒變,唯那雙總是閃躲不自信的眼神格外清澈明亮,眉宇間還有絲無所謂的懶態(tài)。
紀淺夏被她們探照燈似的巡脧著,不自在的攏攏頭發(fā),唯唯不自信問:“我臉上有什么嗎?”
三姐妹齊搖頭,還是紀安蕾打破這種僵局:“小滿病才好,精神不濟,咱們別煩她了?!?p> 大姐發(fā)話,便一一告辭。
紀淺夏送出門,留意到紀映芙臨行回眸,深深看她一眼。眸光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