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桃花樹下,她面頰如水,皎皎如明月花,可如今她那眉目之中常含雨恨云愁的樣子久久刻印在他的心上,揮之不去。
云綽睜開雙眼,看著坐在床邊的女子,秾纖得衷,修短合度,配上那雙含著盈盈陌上水的眸子更顯美人兒美。只是這樣的月玥兒卻讓他如今覺得陌生,她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無助的亡國公主,而他亦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是想著國仇家恨的公子云綽。
他這一生從未為自己而活。
只是,如今他有了念想,有了喜歡的人,卻讓她遠離了自己,恨上了自己,此刻的他也恨上了這樣無能的自己。
都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只有他清楚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輕輕直起身子,月玥兒連忙扶著他說道:“綽哥哥,大夫說你得躺下休息,不能勞累。”
他輕輕推開她的攙扶,月玥兒一愣,不敢置信地喚了聲:“綽哥哥?”
“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月玥兒見他還是那般溫柔嗓音,當(dāng)即笑道:“綽哥哥,如今已是午時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呢。”
云綽微一皺眉,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昏睡了這么久,“玥兒,讓云杉進來?!?p> 月玥兒低著頭,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咬著下唇不敢發(fā)聲,云綽的眉頭皺得更緊,“怎么了?”
月玥兒連忙搖頭,“沒什么!”
“那怎么還不去叫他進來?”他沉聲問道。
月玥兒扯扯嘴角,剛要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云綽就站起身緊緊攥著她的肩膀,“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見月玥兒那一副不敢言的樣子,他明白肯定是云杉出了事,月玥兒將下唇都咬出了白印,云綽甩開她向外走去,她連忙拉住他,“綽哥哥,你不能去,大夫吩咐過……”
“閉嘴!”云綽的語氣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凌厲。
月玥兒看他如此,當(dāng)即眼中蘊了淚水,她的綽哥哥從未這般詞嚴令色過,對她從來都是溫溫柔柔,就算她犯了錯,就連那次她騙了嫣花景的事他也沒有像如今這樣過。
他的雙眼通紅,加上吐過血又昏迷了這么長時間,他的臉色很是蒼白,如此顯得更是如鬼魅一般,他渾身散發(fā)的冷冽氣息讓人為之一驚。
這樣的云綽,從來沒有見過。
而現(xiàn)在的云綽,已經(jīng)變了。
月玥兒委屈地說道:“云杉在房里,只不過……”剛說到這兒,云綽就要奪門而出,她在后面喊道:“是他沒有照顧好綽哥哥你,若不是他粗心大意,綽哥哥你怎么會墜崖,又怎么會……”會和嫣花景在一起。這后半句她沒說出口,因為云綽已是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就是在看一個無比陌生之人。
他緩緩開口道:“他是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處置?!?p> 月玥兒心中大慟,心中對花景的恨意更深,冷笑著道:“綽哥哥也是太抬舉玥兒了,云杉我如何能處置得了,是云叔叔處置得他,”話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但是……他活該!”
看著如此冷面的月玥兒,他覺得一陣悲涼,這本該是一個胸懷天下,善待百姓的公主,如今就連對身邊的人都可以如此狠下心腸,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成為一統(tǒng)天下的好君主?
這一次,他開始質(zhì)疑了自己這么多年來的信念。
云綽,真的不能為自己而活過。
他冷冷一笑,說道:“公主說得有理,臣下知道了。”
他的言語冷漠,就像一把鋒利地冰霜之刀狠狠插進她的心,她無助地喚著他的名字,他卻恍若未聞,繼續(xù)說道:“臣下只希望公主記得,花開花落不長久,終有一日,善惡有報,還請公主能夠善待身邊之人,莫等到眾叛親離之時才懂得后悔?!?p> 她攥緊了拳頭,緊緊咬牙,她從未被人教訓(xùn)過,從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之上,而此刻的他用如此冷漠的話語指責(zé)她、教訓(xùn)她,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可以平靜自己,“綽哥哥,你一定要如此對我嗎?”
云綽輕笑一聲,躬身道:“臣下不敢。”
她嬌哼一聲,“是綽哥哥你說過,莫要提公主,莫要提前朝,如今卻是你提起了,可我真的不明白,綽哥哥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云綽道:“人總是會變的,從前的云綽背負的是使命,如今也不會變,請公主放心,臣下一定會助您登——臨——帝——位的?!?p> 月玥兒聞言后退了一步,“綽……”
“公主,臣下告辭了?!?p> 難道就要這樣與他越走越遠嗎?難道就要這樣放開他的手嗎?
不,絕對不可以!
她如此想著,便沖上了前從后面緊緊抱住他的腰,一室寂靜,只能聽見她微微抽泣的聲音,而云綽臉上一片漠然,好像此事與他無關(guān)。
他的風(fēng)采,早在她見到雙華姐姐畫他的畫像之時就已深深刻印在她的腦海之中,那般讓人流連忘返。
他身上獨有的味道縈繞在她的口鼻之上,她更加擁緊他,聲音悶悶有些喑啞,“綽哥哥,難道真的不要玥兒了嗎?求求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