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圣誕節(jié),曲秋澤和我約定,一起去教堂過一個安心的夜。平安夜是個美麗的夜晚,尤其是BJ的。
在離開公司大廈的電梯上,隔著玻璃,我看到街頭的麗影雙雙,圣誕樹的閃爍,滲透給路人一個明亮的影子,即便是憂傷的人,也被照的滿面純紅。
我揮手叫著在大廈門口等我的曲秋澤,他轉(zhuǎn)身拉著我的手向外跑去,忽明忽暗的夜燈閃閃爍爍,我耳邊飄過圣誕節(jié)的老曲目。冬天的冷風拂過面頰,我偷眼看曲秋澤的側(cè)臉,修長的睫毛,眼里一團霧氣。
我記憶里的并肩,都是單戀。如此雖然無語,雖然我從來沒有被正式告白,我已然覺得,我們是在一個地平線的起點。雪花輕輕飄過發(fā)跡,我的短發(fā)吸著零散的絲絲涼氣,六個瓣的雪花落在頭頂?shù)乃查g轉(zhuǎn)換成水珠偷偷藏在發(fā)梢的間隙,把街燈的五彩折射成一種顏色,把曲秋澤眼里的薄霧驅(qū)散開,只剩下澄亮。
教堂里裝飾的燈火闌珊,我和曲秋澤坐在最后一排??粗窀冈诩琅_,唱經(jīng)的修女孩童肅穆立在二樓,琴鍵的妙音緩緩響起,人們在胸前劃完十字合掌于胸前。我的手蜷縮在曲秋澤的掌心,溫度穿透到心頭。此生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平靜過……
第二天早上醒來,曲秋澤就這樣直直的坐在長椅上,任我靠在他的肩頭。
“醒了,走吧?!?p> “……”我們在臨走出教堂前,每個人都認認真真對著耶穌的相鞠了躬。我?guī)е餄扇チ宋页Hビ貌偷脑琰c鋪子,吃過早點,曲秋澤說,九點有一個預約咨詢,便跟我道別,回了安德咨詢中心。我對著BJ的大陽光伸了個懶腰,信步走回出租屋。
沒想到,褚晶獨自一個人斜斜靠在客廳的沙發(fā)里,茶桌上放了一個空了的白酒瓶。我拿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褚晶身上,即便她閉著眼睛,我依然看到了她睫毛里的晶瑩。我輕輕推開小卡拉的房門,她的背包不在,應該是出門了。我嘆了口氣,原來,再看起來波瀾不驚的關系,都會有爭吵。我不知道,彼時,小卡拉正坐在安德咨詢室里,跟一個叫做左落落的醫(yī)生做心理咨詢。
曲秋澤趕到安德心里咨詢中心的時候,小卡拉正從左落落的咨詢室走出來。曲秋澤看著小卡拉的驚異,攤開手,聳聳肩。小卡拉看著曲秋澤說:“這是我的隱私,不要告訴夏心姐?!鼻餄蓻]有說話算是默許,看著小卡拉遠去的背影卻陷入沉思。
“師兄!”左落落嘴角微揚,唇邊勾起一絲頑皮。
“落落,雖然我不能干涉你和你的咨詢者,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刻意去喚醒一個人?!鼻餄芍币曋矍斑@位長卷發(fā)的女醫(yī)生說。
“不是我在喚醒她,她自己已經(jīng)開始掙扎了,我只是幫她捋順,她應該選擇什么而已?!?p> 故事里,好像每一個大師兄身旁都有一個楚楚可人的小師妹。是的,左落落就是曲秋澤身邊的那個楚楚可人的小師妹。曲秋澤的每一段學歷旅程都曾有左落落的身影,現(xiàn)在的安德咨詢中心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左落落是曲秋澤身邊的夜明珠,只是每每他們相處,都是他們世界的“白天”,曲秋澤不知道這一顆夜明珠一直曾心心念念要綻放午夜的妖嬈。
“曲師兄,我的這個case就交給我,別再掛心啦?!弊舐渎漤樖趾仙鲜掷锏馁Y料簿。
“恩,案例特殊,所以謹慎點。”曲秋澤說完,跟眼前這個大眼睛女孩兒揮手告別。
半個月前,曲秋澤在左落落的病人檔案里發(fā)現(xiàn)了小卡拉的咨詢資料。小卡拉真正進入病態(tài),曲秋澤只是猜測,出于規(guī)則,他沒有詳細查看咨詢內(nèi)容,只是不停的揣測如果某種關系發(fā)生急促變幻,那么作為合租者會處于哪一種境地。這次他急匆匆趕回來,本來想跟小卡拉聊聊,以朋友的角度,但是從擦肩而過的簡短對話來看,小卡拉是不愿意除了本咨詢醫(yī)生之外的人有過多了解。
我在屋里聽到小卡拉開門的聲音,我順聲走出去,看到她一臉倦容。
“卡拉,你們這是怎么了?”我撇了一眼還睡在沙發(fā)上的褚晶問小卡拉。
“日子不可能是平靜的,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兒……”小卡拉一邊換著拖鞋一邊應付我,頭也不抬一下。
我讀懂卡拉的內(nèi)在情緒,悄悄退回屋里。那時候,我處在一個極度平和的內(nèi)心世界里,沒有了大把大把的悲傷時間,所以開始整理起草大綱,把多年的小說夢想搬到臺面上。說起這些,會覺得好笑。曾經(jīng)第一志愿是當個播音主持,因為填寫高考志愿的時候老師說這個專業(yè)要求相貌氣質(zhì)比較多,我果斷放棄。而小說,我曾把這份喜好當成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到秦沐成為我所有喜好。我發(fā)現(xiàn),再提到秦沐,我沒有心痛。褚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隱隱約約聽到小卡拉出去給她整理被子的聲音,可是我出去,依舊看到褚晶睫毛上的晶瑩閃閃爍爍。小卡拉和褚晶就這樣反反復復,冷戰(zhàn)了好多天,有時候是小卡拉夜不歸宿,有時候是褚晶夜不歸宿,有時候,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起身煮著咖啡。
冬季,本是個聚眾取暖的季節(jié),我們每個飄在外面的人都想要找一個可以取暖的對象,不管對方是否真的暖和,只要氣息在,即便是冷的溫度表相,也依舊可以暖了心。只是這個冬季,小卡拉和褚晶卻成了我冷冰冰的室友,小卡拉家里好像有一些事情,我只知道,她多打了一份工。
曲秋澤托人從國外帶了一臺咖啡機給我,并囑咐我,選擇小杯量。那個冬季,我抬頭的時候,大多都是站在夜色籠罩的咖啡機旁,可能因為咖啡醇香暖熱,我的整個夜色都是溫潤,我不曉得自己什么時候愛上的秋天,只是我知道,我也漸漸開始喜歡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