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本G繞一只手牽著允兒,抬頭下意識的瞧向物華?!胺蛉四沁叀!?p> “母親那邊若是問起來,便如實回答就是了?!?p> 就算物華如此回答,綠繞眉頭皺在一起,一副很是苦惱的樣子。物華思索了片刻,答道。“待會遣人去尋一尋這孩子的親生父母?!?p> 她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允兒自然是聽到了,只見他原本滿是雀躍的笑臉,頓時跨了下去。“爹爹,你又不想要允兒了么?”
童聲清脆,好在她們是在回禪房的路上,佛堂內(nèi)人并不多。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物華無奈的撫了撫額,率先走在前頭。
“爹爹,爹爹?!蹦牧显蕛簰昝撻_綠繞的手,直接追在了物華身后,大聲的叫嚷著。“允兒哪里也不去,允兒就要跟著爹爹?!?p> 這小子絕對是在考驗人的耐心。
物華低頭瞧了他一眼,頓了片刻,實在對一個孩童說不出什么重話,任由他去了。
物華不說話,允兒倒是安靜了下來。
乖巧的拉著物華的衣角,跟著她走。
物華從桌案前抬起頭,就對上了允兒一眨不眨的眼神。
這孩子倒是奇怪的很,一點都不似這個年紀(jì)段的孩童活潑好動。這幾日像是生怕她會拋開他一眼,也不去玩,只是坐在她的書案前頭,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
物華揉了揉眉心,一日兩日還好,被長期這么盯著,她實在有些慎得慌。
她起身在禪房內(nèi)踱了幾步,瞧了一眼正在整理床鋪的綠繞。轉(zhuǎn)過身就準(zhǔn)備出門,只聽身后綠繞道?!肮樱R上便用膳了?!?p> 物華腳步未停,只是點了點頭。
眼見允兒從椅子上爬下來,似乎是想要跟過來的模樣,物華伸手制止?!澳阍诜績?nèi)待著,不要跟過來?!?p> 允兒眼巴巴的瞧著物華,眼見她不予理會。
這才又爬上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好。
“餓了?”綠繞眼見他有氣無力的模樣,心中難免生了些許的惻隱之心,畢竟只是孩子罷了。
允兒蔫蔫的點點頭。
“等著?!?p> 等到綠繞轉(zhuǎn)身出去,一道黑影在允兒的前頭落座,秋烜并未用黑巾拂面,一張平凡無奇的容貌很是嚴(yán)肅?!澳銇碜鍪裁??”
允兒一改先前蔫蔫的模樣,眉頭微動,一雙眸子亮堂的迫人。“自然是來幫你。”仔細(xì)聽去,能明顯發(fā)覺,他的聲音與先前的童音有著天差地別。
乃是聲音悅耳的青年聲音。配合著他不過八九歲的容貌,讓人感覺十分奇怪。
秋烜面上卻并未露出分毫的詫異之色。
“誰讓你來的?”秋烜眉頭一皺,問道?!澳闶遣皇锹牭搅耸裁磩屿o?”
允兒趴在書案上,眉頭微動雙眸含笑,并不言語。
半晌才在秋烜的目光之下,慢悠悠的補(bǔ)充道?!拔艺f這三年時間,你躲到了什么地方?!?p> 他的目光在房間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原是在這里?!?p> 聽到這里,秋烜伸手打斷他的話。“你是否聽到了什么動靜?”
允兒依舊趴著,也不回話。
側(cè)耳聽到綠繞已經(jīng)轉(zhuǎn)了回來,瞧著允兒這般耍無賴般的模樣,他清楚怕是問不出什么了,秋烜眉頭一動,壓低聲音警告道。“莫要放肆?!?p> 言罷,他身影晃動,從窗戶上躍了出去。
允兒輕笑一聲,眸子溢彩涌動,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允兒,坐過來吧?!鄙砗髠鱽砭G繞的呼喚之聲。
允兒深吸了一口氣,揚(yáng)起一個笑容轉(zhuǎn)過身。
縉云山頂普渡寺外,種植著一大片的桃花林,嫣紅的花骨朵在樹枝上搖曳生姿,淡淡而悠揚(yáng)的梅花香鉆入鼻中,物華的腳步微緩。
不遠(yuǎn)處,矗立著一株年歲頗高的桃花古樹,古樹的樹干足足要三個成人才可堪堪抱住,被人細(xì)心的用柵欄圍著,以防被人靠近。那樹下立著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她身上的鵝黃外衫迎風(fēng)飛揚(yáng),與緩緩飄落而下的桃花花瓣共舞,在空中飛掠出一個個優(yōu)美弧度,她正一動不動的凝視那株古樹,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一時恍惚竟是走到了這后山之中,物華抬頭便瞧見了這幅場景。
瓊?cè)A?物華腳步微緩。她怎會一人在此?心中疑惑。但物華瞧著那熟悉的側(cè)面輪廓,一時竟不想上前打擾。
等了許久,瓊?cè)A終于微垂下眼,離開。
梅花古樹的樹干繁密,骨干錯節(jié)。物華抬頭,無意瞧見了那古樹的樹干之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粉紅玉牌,不仔細(xì)瞧去,在那花色掩映下,很容易就會被人忽視過去。那是?
物華特意四處打量環(huán)視了一下那古樹。發(fā)現(xiàn)那古樹細(xì)細(xì)密密掛著不少這樣的玉牌。
她先前站在這里,是在瞧這些玉牌么?
在物華伸手就可觸及的地方,正好有一個。瞧來像是有些年歲了,而與其余玉牌不同的是,那玉牌上本該掛著的一對同心結(jié)只剩下了一點線口,接口整齊,像是被利器給隔斷的。玉牌上的內(nèi)容物華只隱約瞧見一個物字,未等她將那玉牌上寫著的小小字跡瞧清楚。哪料,身旁伸過來一只手,在物華詫異之下,兩只手接觸在了一起。
那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瑩白柔夷,在這桃花映襯之下,十分晶透。物華本以為是瓊?cè)A去而復(fù)返,側(cè)面望去,這才瞧清楚了那手的主人。
物華對上那雙手的主人含笑的雙瞳,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將手迅速抽回。怎么會在這里碰上她?她怎會在這?
那女子大方一笑,幾乎與物華同時抽回手。“物華公子?”
“曲物華見過輕歡公主?!?p> “物華公子不必如此多禮。”輕歡公主瞧了物華先前想要摸的玉牌,笑的曖昧。
“多謝輕歡公主的謬贊?!蔽锶A挑眉?!安恢?,是在笑些什么?”
“沒想到物華公子一位謙謙公子,竟對女子的心愿牌如此好奇?”輕歡公主指了指那玉牌。
物華這才想起,綠繞曾提過,這縉云山上的普渡寺離后院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株姻緣樹,來普渡寺中的女子大多都會在寺廟之中求一個玉牌,刻上她們的心愿。這大抵就是綠繞口中那株十分靈驗的姻緣樹了。
物華并不找借口,只是婉轉(zhuǎn)道?!叭巳私杂泻闷嬷?,物華也是凡俗之人?!币鼍墭??這株桃花古樹既然是姻緣樹的話….
瓊?cè)A先前所來,莫不是來還愿?
“物華公子倒是坦誠。”輕歡公主輕笑,她今日一身褪去艷色,換了身月牙白拖地長裙,芊芊細(xì)腰用淡紫色寬邊腰帶緊束,面上還是一貫的淺淺淡妝,抿嘴輕笑的模樣倒是別有一番素雅美態(tài)。
“公主過獎了?!睕]想到自己的坦誠,反倒得到了輕歡公主的贊賞。物華不著邊際的四處環(huán)視了一圈。“不知公主今日怎么上了縉云山?”
“天佑跟本宮提過這縉云山上的普渡寺十分靈驗,景色也是一絕。尤其是這寺廟后的一片桃花林,可稱一景,不得不看。讓本宮從昨夜就開始期待了。這不就趕早上山來瞧瞧么?!陛p歡公主瞧了她們身邊的這株姻緣樹一眼?!斑@姻緣樹聽說也十分靈驗,本宮也是名女子,自然是想順便求個如意郎君了。”
“公主今日身邊沒帶人侍候么?”物華環(huán)視了一圈,裝出吃驚的樣子。
輕歡公主輕呼一口氣,低聲抱怨?!暗侥亩加腥烁?,那還有什么意思?”
“她們總會在耳邊提醒說?!陛p歡公主一人分飾兩角?!肮黠L(fēng)大,還是回廟中吧?”
“公主時候也不早了,殿下尚且等著,不能讓殿下久等不是?”
“公主….公主….”
輕歡公主擠眉弄眼的學(xué)完后,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物華攤了攤手。“相信物華公子只身一人,怕也是如此吧?”
“沒想到公主竟是如此的風(fēng)趣。”物華忍俊不禁。
“哎,在你的臆想之中本宮應(yīng)是什么樣的?”聽到物華這么說,輕歡公主頓時生了好奇之心。
物華目光閃爍片刻,半晌才冒出一句恭維話?!肮黠L(fēng)姿清雅,性格豪爽大方不拘小節(jié),可謂是女中豪杰般的人物。”
輕歡公主似笑非笑的與物華對視了片刻,“風(fēng)姿清雅、豪爽大方不拘小節(jié)?物華公子確定說的是本宮么?”她自我調(diào)侃?!半y道本宮不該是兇惡到能嚇哭小孩子般的人物么?怎的到了物華公子這里,本宮便成了女中英豪了。”
物華面上笑意未改,反問道。“公主何須介懷外人所言?公主做好自己便是了,不是么?”
輕歡公主深深瞧了物華一眼,瞧著物華面不改色的模樣,她突然爽朗一笑。“沒想到公子竟是如此有趣之人?!?p> 說道這里,輕歡公主不由輕輕嘆息了一聲。“只可惜,本宮這兩日便要啟程回國,不能多呆兩日,與公子多接觸接觸,可惜了?!?p> 物華斂眉面上笑意未改,也唯有輕歡公主這樣的女子敢開出這般出格的玩笑了。只是輕歡說的豪爽,反而讓人生不起絲毫的輕視之心。
發(fā)覺物華聽到此話竟是毫無反應(yīng),輕歡公主或是感到無趣伸手摘下了樹枝上的一朵梅花,捧在手心之中,凝視了片刻。
“天佑也該過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