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只風箏多可愛啊,一個長發(fā)飄柔的美人魚抱著小男孩坐在色彩斑斕的石頭上,笑得那么開心!給這只風箏畫畫的,一定是個超有愛心的人!”落英纖長的手指愛不釋手地摸著這只剛剛才被撿到的濕漉漉的風箏,被水泡地發(fā)白的腳丫不停調(diào)皮晃漾著江岸線上淺綠色的浪潮。
小胖牽著韁繩,看到拿著風箏笑得跟孩子似得的落英,撓著耳朵不好意思道:“原來你是在撿風箏,我剛剛還以為你要跳江呢?”
“你腦洞也太大了吧!我活地這么瀟灑,干嘛要去尋短見?”落英聽到小胖說出這種話,簡直沒被笑死。
“是我想多了,嘿嘿!那個,落英,有件事情我一直還沒跟你說!”小胖的神情驀然嚴肅起來。
“什么事?”
“那天,在牢房里要走出去的時候,是我把你打暈的,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
小胖一臉驚訝地望向落英,眼睛里打滿了問號。他低頭轉(zhuǎn)念一想,也對,阿寶肯定都已經(jīng)告訴她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心里還是很介意,那天的事做得實在太魯莽!因為偷聽到他哥和縣官的對話,小胖才得知縣太爺已經(jīng)跟李宗明告了密,如果落英的行蹤真被李大人掌握的話,她繼續(xù)住在外面絕對會出問題!操之過急情商不高能力又有限的小胖決定,干脆把落英打暈算了,將她作為重點囚犯關在里面,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會被處死,只要阿寶一回來,一定能想辦法把她救出來!小胖思量再三,以他對阿寶的了解,他認為這個局值得一賭!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跟落英解釋,可是,一想到落英那副無依無靠,失神落魄的樣子,小胖的心里就愧疚不安,幾乎沒敢露面。今天,他發(fā)覺落英對自己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就琢磨著是機會跟她解釋一下了,于是問道:“那,你怪我嗎?”
“不怪,阿寶說,仇人一直在暗地里虎視眈眈,我在牢房里待著,比在外面要安全,而且,在牢房里的時候,你一直都在暗中關照著我的,對吧?”
小胖以疑惑又默許的目光看向落英,似乎是在問你怎么知道的?
落英自信滿滿地曲起嘴角說:“如若不是你關照的話,我這么弱的體質(zhì),怎么可能在里面活過三個月?”
小胖贊許地回個微笑,落英果然是落英,還是那么聰明,不過,更讓他感動的,還是朋友對自己的信任!
“對了,你不是說阿寶讓你來找我的,有什么事嗎?”
“當然有事,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事,他讓我問,戒指你有沒有收到?”
“這也算重要的事啊?”落英漫不經(jīng)心地繼續(xù)趟水,顯得很無趣?!八皇嵌颊f接受了嗎?干嘛還還給我?”
小胖注意到,落英雖然一臉的無所謂,卻還是掩藏不住那雙豎直的準備傾聽的小耳朵。
他認真解釋道:“那枚戒指之所以還給你,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欠你一個完整的婚禮。你知道的,阿寶是一個觀念傳統(tǒng)的人,他不會對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敷衍了事,更不想虧欠你一個美滿的人生!”
江邊的風依舊很大,吹地人眼睛都是干澀的。小胖頓了頓,提高聲線繼續(xù)道:“他還說,在西方國家的神話故事里,只有情人之間的戒指互相交換了,才代表彼此已向?qū)Ψ酵懈墩嫘?!?p> 落英仰起頭,看向飛過眼前的白色鳥群,腦海里,定格著一枚小小戒指的模樣,她沒有說話,很久很久,才蜻蜓點水般點了下頭。
小胖也跟隨她的目光緊緊看去,那里,飛鳥已經(jīng)劃過長空,他出神地說:“所以,你要等著他,無論怎樣,都要等著他,阿寶絕對不會食言!”
“這些,真的是他說的話嗎?為什么他給我寫信的時候自己卻不說呢?”落英不禁苦笑一聲,她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給你寫信?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白紙黑字,字字確鑿,難道你還要懷疑我辨認字跡的能力嗎?”
小胖像是嗅到什么不可言說的信息一般,他再次確認地問道:“他真的給你寫信了?”
“嗯,”落英點頭,繼而失望地解釋道:“不過,信紙被我撕了,要不然你看到的話,肯定也會被氣死!”
“.........,他說了很過分的話嗎?”
“豈止是過分,那簡直不是人說的話!”落英一想起那封信就氣不打一處來。
小胖皺了皺眉頭,許久,他才定定地看著沙灘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這信絕對有問題!”
“你在說什么???”落英伸手晃住他的視線,還以為這孩子腦子進水了。
小胖似乎提起了興趣,他不答反問:“落英,那封信,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書信習慣跟阿寶有差別?”
“不對勁?沒有什么不對勁啊?!甭溆⑤p聲嘀咕著,腦海中開始搜尋一連串與那封信相關的細節(jié):第一,黃彤紙是我一直喜歡用的,很少有人知道;第二,字跡絕對是阿寶的字跡,就算不是,想模仿地那么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想起信的內(nèi)容,落英踟躇了,她轉(zhuǎn)而推敲著說:“只是,我一直有種直覺,那種話不像是阿寶會說出來的,他不會說出讓我忘記他之類的話,阿寶做事一向傾盡全力,尤其對自己喜歡的事,就算最后輸?shù)匾粩⊥康?,他也從不服輸!?p> 聽到這些,小胖的眼睛登時格外有神,簡直跟看懂了天書似得。他神秘地說:“落英,我一直有個推斷,有人想暗中施計要在你和阿寶之間劃出一道銀河!”
經(jīng)過一番討論和指點,落英發(fā)覺越回想線索就越多,那天回師傅家的時候,她就深切地懷疑周圍有人在跟蹤他們,只是想不出合理的動機,她一直都不敢斷定。如今,再把這些線索整理清晰之后,她終于能想通了,即便那天上午阿寶不走,那個人還是會趁他們分開之際找機會下手的。畢竟,阿寶已經(jīng)和皇帝說明緣由,皇上既然肯答應,心中自然是有底氣,朝廷里那么多百經(jīng)沙場的大將軍,區(qū)區(qū)一個潘王造反,還用得著再把他招回去嗎?
綜上所述,落英斷定,這個暗中操控的人,不僅討厭自己,還有些怕自己,正是他因為害怕暴露身份,才一直不敢挑明了直說。
她挽起耳邊被風吹亂的發(fā)絲,以女人的直覺肯定地說:“我覺得,能做出這件事的,就只有一個人!”
“你猜到的是誰?”
“阿寶的父親?!?p> 太陽升到半空后,強烈的光線不知不覺已然把灰白色的積雨云都蒸發(fā)了。兩人早已漫過江灘,走到回家的路口,阿寶看著布滿石子的路面,又問道落英:“你還光著腳,這種路走不來了,還是上馬吧!”
落英將鞋子置放在馬鞍底部的棕色布袋里,便熟練地跨上馬背。
一路上,小胖一直叮囑落英要注意安全,如果敵人的目的沒有達到,他接下來就一定會有所行動,換一種說法,達到目的反而會好一些,因為這樣落英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小胖,你說,我爹和我三哥,他們會在哪里呢?我有時候真的會想,他們是不是早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奔跑的風聲里,落英的聲音顯得很沙啞。
“不會,你別瞎想,上次不是在牢房里見著你哥了嗎?”
“可是,我爹呢?我都快半年沒看到他了?!?p> “你放心,李宗明手上雖然有些權利,可你爹和三哥是犯了謀殺皇上的死罪,既然這樣,那皇帝老朱一定恨得牙癢癢,絕對要親手處置不可,所以,他是不敢把輕易插手這件案子的!”
“喂,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我爹才沒有謀殺皇帝好吧!”落英憤憤然,她氣地腮幫子鼓鼓的,夾著馬背的兩條腿蹬的筆直。
“這個,我也只是就事論事,打個比方而已,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了,站在皇帝那邊也得不到什么好處啊!”
“就算你站在我這邊,我也不會給你什么好處!”落英揚著下巴,看來是真生氣了。
小胖卻沒放在心上,他哈哈大笑道:“這就由不得你了,你是我鐵哥們的人,反正都是一家的,他愿意給我好處不就得了!”
小胖說著,手臂下馬鞭甩起的幅度又再度加大,京城的輪廓逐漸清晰在眼前。
歸湳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