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牽連的“旁觀者”

　　桌子上方裝有一個攝像頭，正對著吳錯。而這房間的畫面，就呈現(xiàn)在陳棟辦公室的顯示屏上。

　　陳棟對三十五號試驗體選了他寫的書來學習感到很滿意，見他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更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如果他最終也不能覺醒異能，怎么也把他要過來當學徒，好過去戰(zhàn)場當炮灰。

　　三十五號試驗體第二階段的實驗正常進行，而且還給了陳棟額外的“小驚喜”，心情舒暢之下，他翻閱著電腦中收藏的偷拍照片，腦海中不由又浮現(xiàn)出一個誘人的畫面。

　　那一襲紅色睡袍下，若隱若現(xiàn)的美妙的軀體……

　　但腦海中突然響起的一聲咳嗽和嬌軀主人冰冷的目光頓時讓他驚醒，只是心中的燥熱無法冷卻，他狠狠喝了一杯水，然后快速切換顯示屏，最終定格在一個高溫室中衣衫被汗水浸透的女學員身上。

　　他喉頭抖動了兩下，拿起了通話器……

　　當他對那位女學員“體檢”完畢后，通體舒泰，如同踩在云上飄回了辦公室，又將顯示屏的畫面切換到三十五號。

　　“嗯，很用功嘛，看了這么久？”陳棟準備休息了，但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余光突然瞥到三十五號的臉，頓時大驚。

　　三十五號的臉已經完全被角質層封住，五官都看不見了……

　　他急忙調出監(jiān)控歷史快進瀏覽，呆了一會后才穩(wěn)住心神，通知了相關人員后猛然跳起，用他最快的速度向外奔去。

　　核輻射室被打開，一行穿著防護服的研究人員推著器械魚貫而入，圍著桌子前的吳錯緊張地忙碌起來。

　　“監(jiān)測不到身體機能?！?p>　　“紅外掃描疑似被變異角質層屏蔽，監(jiān)測不到身體溫度?！?p>　　“探針折斷，請求鉆孔?！?p>　　“滋……”電鉆聲響起，接下來卻發(fā)出一聲慘叫。

　　只見一根黝黑的尖刺恰好停在拿著電鉆的研究員眼前，尖刺帶著淡淡的金屬光澤，卻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墻壁擋住，再不能前進一分。而吳錯的衣服也被突然生出的數(shù)根尖刺刺破，如同一個刺猬，劍拔弩張。

　　旁邊的人連忙一把將嚇得面無人色的研究員拖開。

　　房間中，唯一沒有穿防護服，而是一身筆挺白色西裝的毒蛇拄著手杖，另一手五指虛抓向吳錯，只聽那些尖刺發(fā)出“嘎吱”的聲響，漸漸被無形的力量壓彎，它們卻還在不停地扭動，如同掙扎。

　　好像知道掙扎也是無用，這些尖刺突然間收回消失。

　　“角質層正在迅速增生，請求撤掉輻射源?！?p>　　毒蛇點頭道：“同意?！?p>　　“不，不能撤，輻射繼續(xù)！”

　　毒蛇保持五指虛抓的動作不變，看向阻止的那人輕聲道：“陳棟，說說你的理由?！?p>　　“大人，我相信這是三十五號的身體對高強度輻射的應激反應。綜合光明時代進化加速的背景，這就是他在進化，在向他身體有利的方向飛速進化！現(xiàn)在就是對他研究的關鍵，也是他進化的關鍵，輻射不能停！”

　　急切中，陳棟不由大聲喊了出來。

　　毒蛇頓了頓手杖，平靜道：“我知道你研究心切，但你就不怕他真的變成一堆角質層？你明白我的意思?！?p>　　陳棟搖頭道：“不會！三十五號的角質層與其他人身上的變異組織有質的區(qū)別。它的存在，就是為三十五號身體服務的，受到他身體本能的控制，絕不會喧賓奪主、將所有的身體組織同化。所以他的角質層對外可防御，對內是能量儲備。”

　　毒蛇點了點頭，示意研究人員繼續(xù)使用電鉆，然后微笑道：“我并不是要插手你的實驗，相反我很支持你對研究的執(zhí)著。我只是需要一個對外的說法，你知道有幾位大人對他還是有些興趣的?！?p>　　聽到這句話陳棟頓時冷汗直冒。

　　毒蛇的潛臺詞，就是如果出了問題和他沒有關系，而他就要被推出來面對那些大人的怒火。

　　三十五號實驗體的快速進步與特異之處早已被有心人得知，要是他一步走錯卷入狼城高層的爭斗漩渦，只怕他青史留名的夢想就會瞬間熄滅……

　　而毒蛇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在敲打他，讓他專注研究、不管其它。

　　他定了定神，看向毒蛇沉聲道：“我有信心?！?p>　　“終于鉆透了！探針，快，不要又被封上?！?p>　　一聲大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陳棟看向毒蛇，毒蛇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其實他不會有事，剛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表現(xiàn)。你們看不見的，我能看見?！?p>　　話一說完，毒蛇笑著拍了拍陳棟的肩膀，拄著手杖慢慢走了出去。

　　防護頭盔下，陳棟的臉上陰晴不定，過了一會他才在心頭罵了一聲：“這老狐貍，是要嚇死我嗎？還好老子堅定走科學的道路，看來這一次是押對了……”

　　“監(jiān)測到了！不對，體溫已經超過六十三攝氏度，還在迅速增加！頭兒，怎么辦？”

　　陳棟一腳踢上監(jiān)測器，恨恨道：“怎么辦？不怎么辦！或許他正在覺醒高溫異能。把東西都收了，回去休息！嗯……監(jiān)視器留下，探針不用拔?！?p>　　雖然吳錯的角質層再沒有異常變化，但毒蛇已經走了，沒有他力量的壓制，誰也說不準會發(fā)生什么，更別提再去采集組織樣本了。

　　離開房間之前，陳棟再次回頭看了看已經分辨不出模樣的吳錯，暗暗祈禱：“小子，你可要挺住啊。要是你真的變成了一坨角質層，老子就和海娜大人永別了。”

　　……

　　無邊的黑暗中，沒有時間。

　　吳錯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還活著。當他度過了最初的驚慌后，就開始觀看眼前的黑暗，如同他以前一樣。

　　即使在黑暗中，也是有東西可以“看”的。

　　無數(shù)分辨不清顏色的微小光點，就像空中的浮塵，組成一個龐大的陣列在黑暗中整體移動，神秘而緩慢，有一種亙古不變的蒼涼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小時候也曾問過雷斬，雷斬這個粗線條的人怎么會留意這種細節(jié)？在他的提醒下，雷斬試著閉上眼睛去“看”，他也看見了。

　　事實證明，這并不是什么“稀有能力”，農場中很多人都能看見。但是誰會去在乎這種事呢？勞動了一天是很累的，只要光線一暗，就覺得無比困倦想要睡覺。

　　只有吳錯將觀察黑暗中的光點當成了習慣，這讓他的心感到寧靜。

　　再一次沉浸到光點密布的黑暗中，他將注意力全部集中鎖定一點，不知不覺間，他覺得自己就化身為了那個光點，在未知的世界里隨著無窮盡的光點向一個方向緩慢而堅定地移動。

　　突然間，光點陣列的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不斷蔓延擴散的紫云，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來，吳錯大為好奇，仔細看去。

　　只見那云是由無數(shù)紫色的細絲形成，這些細絲一進陣列，就各自撲向一個光點，而那些光點卻仍在原有的移動軌跡上一動不動。只是片刻，前方的光點都被細絲纏上，而陣列之外的紫色細絲還在源源不斷地涌來。

　　這是……入侵嗎？

　　就連這光點究竟是什么東西、或者說這光點究竟是不是存在都還沒搞明白的他，毫無來由對這些如同活物般“貪婪”的紫色細絲沒有好感，更對光點的巍然不動感到疑惑。

　　不過這些細絲的闖入和目的性極強的動作讓他確定了一點，這些光點和細絲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存在于什么地方。

　　看著眼前浩如煙海的細絲和光點糾纏，他如同在看一場力量懸殊的戰(zhàn)役，細絲長驅直入，所過之處盡成紫色。

　　終于，一條細絲向吳錯這粒光點沖來，隨著距離的變化，那細絲在他的眼中也越來越大，好像一條紫色的長蛇翻卷而來，將他的身體緊緊纏住，蛇頭直沖向他的雙眼，他心中一驚，然后才想起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不禁啞然失笑。

　　看來，這細絲是想鉆進光點中。

　　但光點卻很奇怪，它并不是單純的光，而像是堅韌的實體，細絲一時鉆不進來，反而激得它更為“兇悍”，身子弓起蓄足力氣，猛然一彈。

　　“叮！”

　　一直都是無聲的黑色世界中，竟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聲響，他不禁一愣，然后覺得一陣直入心神的疼痛穿來，讓他幾乎崩潰。

　　他心中巨震，以為身體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但下一刻他卻發(fā)現(xiàn)被困在光點中回不去了，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恐懼之后，他卻覺得有一些滑稽。

　　先是被他的角質層困住不能行動，現(xiàn)在他的“靈魂”又被困在這古怪的光點中。

　　是的，以他目前的認知無法解釋眼下的一切，他只能認為現(xiàn)在被困住的，就是他的靈魂。

　　但不管怎樣，從身體到“靈魂”他是都不能動彈了，他仍然只能是一個受到牽連的“旁觀者”。

　　但這旁觀的代價太痛苦了。

　　從他聽到第一個“?！钡穆曇艉?，這聲音就在光點陣列中接連響起，連綿如雨。密集的疼痛瞬間涌來，沒有了身體的他想要暈過去都不可能，只能生生承受著仿佛要撕裂靈魂的痛苦，在毀滅的邊緣苦苦掙扎。

　　“不行，一定要做點什么，繼續(xù)這樣下去……說不定我真的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