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跳起來,本能地往門口跑。終于摸到門鎖顫抖著試圖打開它,可是他無聲無息出現在身后,把我剛打開兩道的門鎖強行按住,用力掰開我的手,重新反鎖好。
房子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下來,處處充滿了他冰冷的氣息。門外縱然同樣黑暗,可是我知道外面是個溫暖的世界。
感受到他冰冷的雙手,我忽然失去了逃走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滿腦子都是他的聲音,“我只活在你的世界里!”“你是臘月天!”“你只活在幻想里!”“我會讓你一輩子記住我!”整個身體都如同墮入冰河。
黑暗中,似乎感覺得到他的注視,也許只是我的想像,我只當面對的是空氣,緊閉上眼睛,想著快些來電,讓一切幻想都飛走吧,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逝去者的靈魂,我最終還是逃不開,就只能去面對了。
黑暗中,同樣感覺得到的是他的怨念,那種執(zhí)著的情感,分隔在兩個時空也未能減去半分。假如我有一根魔法棒,會點著他的頭把那些關于我們的記憶一絲絲強拉硬扯出來,消除得無影無蹤。
書房里的電話響起來,我不由自主睜開眼,百分百確定錦南的臉就在面前。我立刻驚叫著躲開,轉過身去把頭抵在門上,不敢看他,全身抖得厲害,瘋狂地想去接起那個電話,又不敢輕舉妄動。
一定是小遲打來的,我應該跟他離開這里的,不應該心存饒幸,我一定是發(fā)瘋了,而且病得不輕。今天一定要跟小遲離開這里,我下定了決心。
從錦南開始出現到現在,那種隱隱的恐懼感,越來越真實。我不敢想像他離去時的樣子,有人告訴我,他走得很凄慘,服用了一種劇毒藥物,七竅流血而亡。可是我沒有親眼目睹過,他們說的都是假話,錦南不可能死去,他們在造謠。
就算是周媽媽送我那些“魔法書”的時候,也只是說錦南留下的,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所以,我始終不能相信,錦南不在了。
如果他還活著,我寧愿那些如煉獄般的日子,只是虛驚一場。
我試著讓自己平靜,可還是不由自主打著寒戰(zhàn)。他就在這里,我沒辦法再逃避這種真實的感覺。就當成是真的存在靈魂好了,他要做什么,懲罰我當年的絕情嗎?不敢想像。
“文靜??!你的心思已經在遲旭身上了是嗎?”他嘆息著,“我那么努力走近你,還不如一個剛認識幾天的遲旭嗎?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不知道說什么,想起了那時候他曾經帶給我的威脅就心驚肉跳,我的思緒開始混亂,如果他威脅到小遲怎么辦?他是僅出現在我這里,還是無所不在?他能看穿我的一切心思嗎?
聽到他的語氣,難道他認識小遲嗎?無法想像。
我對錦南的感情矛盾又復雜,喜歡他身上那些優(yōu)秀的光環(huán),可是又對他的強勢害怕不已。
當我倆那些手冊的小秘密被發(fā)現時,我發(fā)現自己在女孩子之中更孤立了,在宿舍里,她們都很嫌厭的離開我遠遠的。就算是平時一直關系不錯的女孩,也怕與我說話會被別人排斥??墒钱斘沂盏街挥形覀z知道密碼的“魔法學校入學須知”時,就好像一切被排擠都值得了,那種心中有個秘密后花園的欣喜讓我入迷了好一陣子。
我很愚笨,用了很長時間,才發(fā)覺自己已經走進了錦南的控制范圍。
我很懦弱,不知道該怎么擺脫來自他的壓力和控制,越是用力擺脫,倒越是被他抓得更牢。
我很天真,以為一味的逃避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誰知道這些更加助長了他的囂張。
電話那邊重新安靜下來,我的心里也更加寒徹骨髓。
“喂!他一定沒告訴過你,他在高中時就認識你了,哈哈!”他的笑聲那么凄涼,刺激著我的耳膜,已經失真了,聽上去好像并不是錦南的聲音。
我的冷汗瞬間起了一層,好像整個樓內都充斥著這種笑聲。我重新閉上雙眼,盡量躲開他的冰冷氣息。
他卻扳過我的頭來,讓我面對著他,彼此挨得很近,近到我的頭幾乎抵到他那冰冷的下巴。我一動也不敢動,手腳開始感覺麻木了,弱弱地蜷縮在門前。
“跟你說吧,遲旭高中時跟我是一個籃球隊的,我們一起訓練,一起參加比賽,我經常向他提起你。所以你看,他對你的幫助真的是毫無目的嗎?”他語氣溫和起來。
“別天真了好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純潔的男女友情,全是有目的的交往,懂嗎?傻瓜!”
最后“傻瓜”兩個字,差不多是在罵人的語氣。
我目瞪口呆,小遲是我們高中的同屆同學?如果他認識我,為什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自我介紹是同屆的同學呢?
那么,我和錦南的種種過往,他自然是很清楚的了,我們倆個鬧得滿學校風雨的事跡,大概沒幾個人不知道,盡管如此他還能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問起我的初戀……
悲哀的感覺充滿全身,我清清楚楚的聽到心碎一地的聲音。
“你想知道他對你的評價嗎?”錦南絲毫不可憐我,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我跟他說起過你一再拒絕我的時候,他對我說‘像文靜那樣天真脆弱的女孩,就是要讓她內疚,她保證決對不敢再拒絕你了?!?p> “別再說了!”我的淚水已經決堤,可憐、可悲又可笑的我……
當電話再次響起時,家里已經來電了,可是我卻渾然不覺,錦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的。
我擦干眼淚,機械地走到書房,拿起了桌上執(zhí)著地一閃一閃的電話。
“喂,文靜嗎?來電了沒有?”電話那邊傳來小遲吐字含混的聲音,“剛才打電話,你怎么不接啊?在干嘛?”
“來電了!很晚了,晚安,遲旭!”我把電話掛掉,然后將手機關機。
我坐在書房的地板上,拿起那些魔法書,我準備好了,走進錦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