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信夢涵和姚珞從迎賓樓出來的時候,已近黃昏。相互告辭之后,遠信牽了馬帶夢涵往鎮(zhèn)西王府而去,夢涵心中忐忑,丑媳婦見公婆,好緊張。
遠信看她神色不安,安慰道,“放心啦,家里只有我哥一人,我哥對我很好,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你家里沒其他人嗎,你爺爺告老還鄉(xiāng),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妹妹?”
“遇安她和爺爺一起住在平州,沒這么快趕到,應(yīng)該再過幾天吧?!?p> 夢涵一陣戒備,“他們要來?”
“我哥結(jié)婚這么大事能不來嗎?看把你嚇得,沒事的,有我呢。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嘿嘿,真是是不多見,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跟映豐對起來也是理直氣壯的。”遠信取笑她。
想我姚夢涵比你多活了幾百年,見男方家長可是頭一遭,夢涵問,“遠信,我要不要去帶些禮物給你家人?。俊敝辽僭谥袊沁@樣的吧,顯示我禮數(shù)周全,通情達理。
遠信否決,“不必了吧,能用錢買到的東西,我哥也未必瞧得上?!?p> “哦,你哥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年紀輕輕做了大官,應(yīng)該很厲害吧,會不會很嚴肅?”
遠信一眨眼睛,壞笑道,“你見了就知道了,至少不會吃了你。轉(zhuǎn)個彎,前面就是了?!?p> “等等等等,我這個樣子行嗎。”夢涵打量自己,古代的衣服穿起來就是費事,里三層外三層又拖拖拉拉的,寬大的袖袍和長裙被夢涵精簡了不少。頭發(fā)呢繁雜的發(fā)髻這個現(xiàn)代人顯然不會,之前丫環(huán)的時候?qū)W過那么簡單的幾手,不過也懶得打理,高高的馬尾用頭繩綁著,看起來有點像俠女一般。也難怪陸定安對她動起手來毫不客氣,要是一小家碧玉般的柔弱女子,沒準兒人家還心疼一把呢。
遠信笑道,“瞧你緊張的,沒事,很好,跟我在一起要是打扮的跟大家閨秀一個樣才奇怪呢?!?p> “好吧,”夢涵懷著忐忑的心小心翼翼跟在遠信后面。
不比嘈雜的鬧市區(qū),這一代都是些官宅府邸,自然清靜不少。轉(zhuǎn)過彎,就看見一座莊嚴大院,“鎮(zhèn)西王府”燙金四字高高懸掛,門前一左一右兩只石獅子威武雄壯,都昭示著這宅院的主人身份非凡。
還沒進門,看門的人笑逐顏開,忙迎上去接了遠信的馬和手里的東西,“二少爺回來了!”
遠信握著夢涵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我哥呢?”
“在里面,在里面,二少爺快進來。”
一入府中,院里丫頭看見了無不歡喜,果兒原是遠信的侍女,更是喜不自勝,飛奔去程征書房,“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程征聽見喊聲大步出來,露出難得的笑容,看到遠信和夢涵手拉著手,心里已知七八分。
“二少爺快里面坐,奴婢去備茶?!惫麅簾崆橐龓兹诉M正廳。
遠信先開口道:“哥,這位是夢涵。”
“你小子一年不回來一次,也不先問聲我好?!?p> 遠信酸溜溜的說,“你侯爺都混上了,能不好嗎?再說這都是成婚的人了,哪里還輪得到我關(guān)心?!?p> 程征輕言責怪:“越發(fā)沒大沒小了。”
“小女子姚夢涵,初次見面,以后請大哥多多關(guān)照?!眽艉I硇卸Y,這如俠女一般的裝束,不行拱手禮倒行福禮,如此混搭,看著確實有點別扭。
遠辰輕咳一聲:“姑娘能入遠信的眼,確有過人之處。”
這算是認可了嗎?過人之處?怎么看出來的?我又哪里暴露了嗎?夢涵腦子飛快的轉(zhuǎn)著。
“里面坐吧。”程征說。
三人步入正廳坐下,果兒端上茶,“這是今年的明前茶,二少爺看看合不合口味?!?p> 遠信端起茶杯,掀開杯蓋清香撲鼻,夸獎道,“果然是好茶,果兒有心了?!?p> 果兒十分歡喜,“我去給二少爺收拾屋子?!?p> “對了,把秋爽院收拾了給姚姑娘住下。”程征吩咐。鎮(zhèn)西王府除主院外,還有春明,夏蔭,秋爽,冬煦四院,主院是老爺子住的自不必說,其他三院春明夏蔭冬煦分別為程征遠信和遇安的住所,余下除了秋爽院就是最后院的廂房了。
“是?!惫麅簯?yīng)聲退下。
“我?”夢涵指著自己不敢相信,“我一個人住一個院子?冷宮???”
夢涵你不要太直白了好不,遠信小聲提醒夢涵:“爺爺快回來了,你們還是收斂點為好?!?p> 夢涵點頭答應(yīng),心想,也是哦,老人家都比較傳統(tǒng)。
“爺爺什么時候到京?”遠信問。
“估計還要七八天。怕爺爺?shù)纳眢w吃不消,所以行的慢了些?!?p> “也就是說我還有七八天的快活日子可過了?!边h信嘆道。
程征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讓爺爺省點心?!?p> “好好好我知道了,爺爺在的這短時間我一定安安分分,不惹他老人家生氣?!?p> 程征無奈搖頭,端起茶杯。遠信看到程征手上有道疤,問道,“你手受傷了?”
“嗯,還好?!背陶骺戳艘谎?,已經(jīng)比之前淡了很多了,淡痕膏果然有效,而且每日舒順筋骨,吃飯寫字已是無礙。
遠信抓起程征的手細看,關(guān)切道:“怎么回事?嚴重嗎?”因為遠辰說的是“還好”,而不是“沒事”。程征在遠信心里一直是獨當一面,沒有被他只言片語掩蓋過去的,必然不是小事。
“護送二公主回來的時候被人傷了,眼下已經(jīng)見好,只是暫時還不能提刀帶劍。”程征簡單帶過。
“那你以后怎么辦?”
“大夫說過一兩年就能痊愈,眼下剛好留在京中?!背陶鬏p描淡寫,牽強一笑。
歇息片刻,遠信帶夢涵在府中大致走了走,先看看幾個院落的方位,也不至于以后迷路。此時暮色已至,三人同用了晚飯,遠信親送夢涵去了秋爽院。
“看你們言談中好像爺爺很嚴肅的樣子?!眽艉⌒膯柕?,程征雖沒對她多說什么,不過夢涵更擔心的是那位傳說中威嚴的老王爺。
“這個,確實。”遠信撓了撓腦袋,“看看我哥就知道了,爺爺親手教出來的?!?p> “你哥還好啊,是有點嚴肅吧,不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接觸。爺爺就不同了,他是老人家,會不會不接受我,會不會不喜歡我啊?”
遠信心里都沒底了,“我也不好說,你到時候乖乖的,別失了分寸,其它我頂著?!?p> 夢涵靠在遠信的肩頭,“好擔心。一個大家族真復(fù)雜啊。”
遠信撇嘴,“大家族?哪里大了,你連公婆都不用伺候還叫苦連天?!?p> “公婆?對了,遠信,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要不要去看看你母親?”
遠信點頭,“這是自然,你這會兒怎么不怕了?”
夢涵輕松的說,“你母親她既已出家,不問世事,我想著應(yīng)該是和善慈祥的人。”
“這倒是說對了,我母親以前就是很慈愛的一個人,親和大方,小時候幾個伙伴很喜歡到我家來玩呢?!边h信想起小時候,幸福不自覺浮上臉龐。母親,你在的時候,我多么幸福啊。
“遠信,我一定會好好表現(xiàn),讓爺爺接受我,不會讓你失望的?!?p> 遠信攬緊了夢涵:“不用太擔心,有我呢。”
夢涵在遠信肩膀輕輕點頭,有個依靠的感覺真好。
遠信好生安頓夢涵之后才離開,還沒回自己院中,便被錦風攔住了。
“嗨,錦風,好久不見啊?!边h信招手道,果真是跟夢涵在一起久了,說話的方式也變得現(xiàn)代了。
錦風板著一張臉,沒有絲毫寒暄,直言道,“少爺請您過去?!?p> “你看你,還是這么不懂情調(diào),難怪這么大年紀了連妻都沒娶。”遠信故意逗他,錦風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被他說成老人家。
“情調(diào)?二少爺是要我對你講情調(diào)嗎?”
“咳咳,當我什么都沒說?!?p> 遠信來到程征書房,敲了門進去,“哥你找我?!?p> “坐。在外可還好?”
“很好啊,比你滿身束縛自在多了。”遠信得意的笑。
程征不置可否,“姚夢涵什么來路?”
“沒什么來路,就是在街上遇見,喜歡就帶回來嘍?!边h信說的很隨意,似乎一件很小的事,不過程征知道,遠信縱然愛玩鬧,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不會貿(mào)然帶一個女子回家,更何況還前前后后對她體貼備至關(guān)愛有加。
程征問他,“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啊,不然哩,我說我把人大戶人家小姐的清白給毀了,人家非纏著我負責你信不信?”
程征白眼一翻,“大戶人家小姐公然跟你拉拉扯扯,連禮都不會行?”
遠信裝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所以啦,她就是一來歷不明的野丫頭,小混混,沒爹沒娘的,我看著可憐就收了?!?p> 程征也不再深究,看夢涵的行為舉止,確實不像出身有教養(yǎng)的人家,“收了就收了吧,爺爺點頭之前你們還是安生點?!?p> 遠信面露難色:“哥,我說收了的意思,不是收為侍妾。”
程征滿臉疑問,“你想明媒正娶她為你的正妻?”
“這個,不是沒可能?!边h信呵呵笑道。
程征嚴肅提醒他:“我勸你放棄這個念頭,爺爺是不會同意的。”
“這個再說吧,你都還沒成婚,我著什么急啊?!毕韧现桑瑫r間長了你們默認了不就得了,遠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對了,哥,說起你的婚事我倒是奇怪,怎么你娶的不是大公主,卻是二公主?”
“這個,說來話長?!背陶鼢鋈簧駛?。
遠信一臉期待,“有故事?說來聽聽,這中間一定有大故事?!?p> “你就會幸災(zāi)樂禍。”
“什么叫我幸災(zāi)樂禍啊,認識不幾天人家公主就吵著要嫁給你,我羨慕都還來不及呢,我命苦啊,只能娶個來歷不明的小混混為妻?!?p> 程征正色提醒道:“你這個打算先別透露給爺爺,爺爺是不會輕易接受的?!?p> “我知道,你時不時的旁敲側(cè)擊,替夢涵美言幾句,爺爺一向聽得進你的話?!边h信嬉皮笑臉的巴結(jié)道。
程征搖頭,“放你出去玩幾年我還可以,你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做正妻我還真難開口?!?p> “哎呀,哥,你最好了,你最疼我了,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边h信居然開始了撒嬌,這是程征拿他最沒轍的時候。
程征輕嘆一聲:“此事要從長計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決定的?!?p> “我相信你的能力?!边h信奉承道。
“你難得回來,去看看母親吧?!?p> 遠信滿口答應(yīng):“嗯,我知道,我明天就去?!?p> 程征點頭,“天色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
遠信出門后一會兒,錦風進來,程征吩咐道,“告訴追音,去查姚夢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