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二百兩銀子,秦墨異常滿足的離開尋香樓。
出價最高的姑娘名叫蓮香,一個喜歡在荷包上繡蓮花的女人,上次就是她把荷包塞給老帥哥古孟,最后便宜了秦墨。
但是片刻之后,二百兩資財瞬間縮水為三十六兩,因?yàn)樗チ艘惶宋膶汖S。
抱著剛買來的筆墨紙硯,他回頭看了一眼文寶齋的招牌,咬著牙自語:“比搶錢都狠啊,以后絕對不來了,每次都被山賊打劫的感覺?!?p> 其實(shí)上次他也這么說來著,然而時隔不過兩三天,便忍不住再次光顧。
對于書道文士來說,文寶齋里的東西讓人很難拒絕,就算今天不買,回去之后也會惦記在心里,早晚都得主動過來挨宰。
回到聽泉草廬已近黃昏,古孟早已離開,不知道上哪兒發(fā)酒瘋?cè)チ?,秦墨在院子外面看到一只后跟被踩的不成樣的鞋,不用問肯定是老帥哥的?p> 他一臉嫌棄,抬腳把鞋踢飛。
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樣去往河邊練字。
天氣逐漸轉(zhuǎn)暖,草長鶯飛。
隨著溫度的增高,小河里時不時的出現(xiàn)一兩條魚,最大的超過一尺長呢。
他眼睛一亮,整日吃青菜蘿卜,就算放幾片臘肉,味道也不怎么樣,怎么就沒想到河里有魚呢,純野生無污染,拿來紅燒清蒸,味道肯定不錯。
他返回草廬,從之前買回的日用品中找出一根縫衣針,點(diǎn)燃油燈把針燒紅,然后彎成魚鉤。
魚鉤連上絲線,撿來的鳥毛制成浮子,綁在從后山砍來的青竹之上,一條魚竿很快做好了,再挖幾條蚯蚓做餌,萬事俱備。
秦墨在前世的時候釣過魚,用他自己的話說,釣上來的魚還不夠那套裝備的錢呢,皆因后世水源污染,加上無節(jié)制的捕撈,導(dǎo)致河里的野生魚數(shù)量比釣魚的人還少,能釣上來才怪。
也許是這條河里的魚沒被人釣過,又也許是不認(rèn)識蚯蚓為何物,一刻鐘過去了,居然沒有魚兒咬鉤,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止一次的提起魚鉤查看,生怕魚餌被某條雞賊的魚悄悄吃掉。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魚上鉤,他的興趣和耐心也被磨的差不多了,使用【以筆為刀】將魚竿尾部切出鋒利的斜尖,刺入岸邊的土里,自己重新開始練字。
太陽當(dāng)空,照在人身上感覺暖洋洋的。
正在專心練字的他無意間看到浮子在動,便下意識的放下青石板,伸手握住魚竿向上一提,魚線繃緊,隨著一股重力傳來,他欣喜不已。
眼看就要成功,可是魚卻跑了,鉤子上魚餌也不見了。
這是因?yàn)樘岣偷奶韺?dǎo)致,秦墨后悔不已,從剛才的重量上不難判斷,那是一條大魚。
雖然失敗了,但至少證明了魚兒會咬鉤,距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接下來他一邊練字,一邊密切注意水面上的浮子。
這么一來,受到分心的影響,寫出的字筆剛才差很多,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在青石板上,有魚咬鉤的時候不能及時提起魚竿,顧此失彼。
臨近中午,一條魚都沒釣上來,眼看今天的食魚計(jì)劃就要泡湯,他不得不做出改變。
制作一個簡單的木架,將青石板以幾乎垂直的狀態(tài)放在上面,右手持筆寫字,左手持握魚竿,也搭在架子上,保持魚線浮子和青石板兩點(diǎn)一線,這樣就能做到二者兼顧。
剛寫了幾個字,浮子動了。
他第一時間提起魚竿,一條尺余長的紅尾鯉魚被釣上來,因?yàn)槭羌円吧模[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色光芒。
把魚放進(jìn)早就準(zhǔn)備好的水盆中,他高興的合不攏嘴。
不一會兒的功夫,接連三條魚上鉤,由于沉浸在釣到魚的喜悅中,他并未發(fā)現(xiàn)文宮里發(fā)生的細(xì)微變化,圣道之星發(fā)出些許光芒,化作清風(fēng)形成一對很小的雙生氣旋,只有指甲蓋大小,圍繞著文位之星旋轉(zhuǎn)。
時近正午,他留下魚竿和青石板,把三條魚裝進(jìn)魚簍去往廚房。
三條魚一大兩小,他準(zhǔn)備把大魚清燉,小魚紅燒,算是犒勞一下自己。
前世的秦墨是個十足的吃貨,廚藝方面極為精通,喜歡叫上三五知己去外面野餐,所以能很快適應(yīng)廚房里的這種老式土灶。
只是土灶使用的時間過長,上面布滿裂縫,而且還有些變形,好像隨時都會垮塌的樣子。
兩條小魚收拾干凈,掛上面糊下油鍋炸透,鍋內(nèi)留下底油爆香姜蒜,加水放魚燉制一炷香的時間,撒上蔥花出鍋。
清燉魚就更簡單了,蔥姜熗鍋加水放魚,水開之后盞茶功夫便可出鍋。
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兩種魚,讓人不由自主的食指大動。
擺筷子的時候他自語道:“老帥哥今天怎么沒來蹭飯?”
“來了!”老帥哥沒有任何前兆的出現(xiàn)在他身后,一邊吞口水一邊說:“今兒吃魚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哪兒弄的魚?”
秦墨朝著外面的小河方向努努嘴:“釣的。”
老帥哥拿起筷子就吃,一邊吃一邊夸味道好。
片刻之后,他沒有任何意外的喝醉了,大著舌頭將自己當(dāng)年的故事。
十四年前,他以舉人的身份進(jìn)京參加會試,并且在試前一個月成為試前貢士,加上他精通周篆、秦篆和六國文字,在夏篆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一定成績,一時間風(fēng)頭無二,成為本屆會試的頭名大熱門。
按理說他這樣的人才應(yīng)該順風(fēng)順?biāo)艑?,會試、殿試一路暢通無阻,拿下狀元之名都有可能。
不巧的是,蔡京的長子蔡攸以官身參加當(dāng)年的會試,蔡攸當(dāng)時已經(jīng)官至鴻臚丞,年輕時與尚未登上皇位的端王趙佶交好,趙佶稱帝之后對他十分賞識,而且還有蔡京這個官場大鱷在背后撐腰,他叫囂著要拿本屆的會試第一,以會元的身份參加殿試,而且要名列三甲。
古孟成為蔡攸摘取會元桂冠的最大障礙,蔡攸動用各種手段對他進(jìn)行打壓,最后以古孟家人的性命為要挾,不但迫使其退出會試,而且還將的在夏篆研究成果據(jù)為己有。
在強(qiáng)大人脈的推動下,蔡攸果然順利成為會元,然后在殿試位列三甲。
蔡攸靠著竊取古孟的研究成果名操一時,獲得進(jìn)士文位之后,被皇帝趙佶拜為秘書郎、集賢殿修撰等職務(wù),負(fù)責(zé)編修很重要的書籍《國朝會要》,兩年內(nèi)又升至樞密直學(xué)士。
他的強(qiáng)勢崛起,直接斷送了古孟繼續(xù)參加文道科舉的道路。
古孟對文道科舉徹底失去信心,過了幾年渾渾噩噩的日子之后,留在下邑縣文道學(xué)院出任教諭。
對于他的悲慘經(jīng)歷,秦墨給出的評價是:槍打出頭鳥!
歸根結(jié)底來說,是當(dāng)年的古孟太過張揚(yáng),如果不是因?yàn)槭巡虐廖?,有怎么可能會被蔡攸盯上?p> 其實(shí)蔡攸在殿試上只取得了探花的頭銜,也就是說同試之中比他厲害的人多的是,人家都能順利的參加考試,只有古孟遭到打壓。
在一點(diǎn)上,秦墨比老帥哥做的更好,他從來都是把淡定放在首位,去尋香樓買一首詩都是打著古孟的旗號,就是怕被人盯上。
其實(shí),他的雙甲童生稱號已經(jīng)很張揚(yáng)了。
老帥哥酒足飯飽之后離開,秦墨繼續(xù)一邊釣魚一邊練字,既然每天都可以吃到鮮魚,他決定把多余的用鹽腌了做成魚干。
等他發(fā)現(xiàn)文宮里的雙生氣旋時,它們已經(jīng)從指甲蓋大小變成銅錢那么大。
雖然不知道這個氣旋代表了什么,但他依然很激動。
黃昏時分,水盆里共有十幾條魚,小的半尺以上,最大的接近一尺半。
如果許承志和顏銘知道他在這里過得如此滋潤,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將魚放進(jìn)廚房,他拿著青石板和毛筆回到正堂,準(zhǔn)備換一件外衣,免得收拾魚做魚干的時候把童生服弄臟。
他剛穿上久長袍,還沒來得及扣上盤扣,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是兩只眼正在噴火的古孟。
“你被狗咬了?”他語帶不滿的說,房門經(jīng)過剛才的一踹,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音,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古孟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呲著牙問:“人生若只如初見,是我寫的?”
秦墨心里咯噔一下,昨天賣給尋香樓的詩詞,這么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這家伙不會是逛青樓去了吧……不可能啊,那種場所下午是不營業(yè)的,古孟乃是花間老手,應(yīng)該知道這個常識。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這首詩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學(xué)院里。
他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jīng)道:“是你寫的?!?p> 古孟咬著牙問:“為什么我一點(diǎn)兒印象都沒有?”
“昨天你喝醉了,突然詩興大發(fā),還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筆墨紙硯呢。”他眨著眼睛說,一臉的真誠。
古孟搖頭:“我不信,作詩從來都不是一蹴即就的事情,雖然酒能激發(fā)詩性,但至少也應(yīng)該是有了腹稿之后,在美酒的催化下形成詩句,這首詩的內(nèi)容我從沒有想過,怎么可能在醉酒狀態(tài)下做出來?”
秦墨裝作思考狀,許久之后抬起頭,說:“這正說明你有才啊,你在懷疑什么?難道你逛青樓不花錢老郎君的名頭是白來的,那些凡是伺候過你的窯姐兒,恨不得第二天敲鑼打鼓放鞭炮呢,所以你得相信自己的才氣?!?p> “真是我寫的?”
“千真萬確!”
“我竟如此有才?”
“才高八斗!”
“我為何如此有才?”古孟微微抬起頭,斜四十五度看著房梁,做出一副曲高和寡、獨(dú)孤求敗的樣子。
秦墨氣壞了,要不是因?yàn)榇虿贿^他,早就一拳揍在那張帥氣的老臉上了。
古孟目光一緊,突然又問:“剛才你為何說我是老郎君?”
秦墨拽著他來到河邊,借著太陽的余暉指著自己在河里的倒影,然后又指了指古孟的倒影。
古孟的那張老帥臉?biāo)查g變綠,他出生于元豐二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九歲了,看看自己滿是皺紋的老臉,老郎君一詞顯的極為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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