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莫不是說笑?”那名博士聽了李顯的話,不由得一愣,然后恭敬的對李顯施禮道。
“呵呵,爾看本公子是否像是說笑?”李顯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在看目瞪口呆的博士,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那些昆侖奴,喝道:“爾等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諾?!蹦切├雠?jīng)過多年馴化,早已形成了為主人之命是從的本能,尤其是那個最值錢的昆侖奴豹子頭,之前被這博士折磨得厲害,早已對此人恨之入骨,現(xiàn)在見主人下了這個命令,早已毫不猶豫的趕上前去,一拳打在了那博士的鼻子上,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博士的鼻子早已鮮血長流。
而之前聽從了博士之命要毆打李顯與李敬業(yè)的那個昆侖奴阿扎努,因為之前差點打了新主人,更是急于表現(xiàn)忠誠,所以緊跟其后,一拳打向了博士的下巴,恰巧那博士低了一下頭,這一拳下去竟然將那博士的兩顆門牙給打掉了。
其他的昆侖奴之前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博士的虐待,如今見報仇的機會來了,也都不含糊,紛紛圍上前去對其便是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那個博士面目青腫,狼狽無比,最后嘶聲求饒,這才被李顯揮手放過,然后口中兀自不知說著什么,急匆匆的離去。
這時候那豹子頭忽然上前行禮道:“尊貴的主人,這家張記老店與官府之中聯(lián)系密切,其大東家是當朝李相公小妾之弟,實不好惹,這刁奴離去,定然是向其主子告狀了,主人不如乘機速速離去,或可免了一場禍事。”
“咦?”李顯聽了那豹子頭的話,不由得驚訝不已,倒不是驚訝此家店主背后的勢力,而是驚訝于這個昆侖奴,竟然說得一口純正的大唐官家話,而且從其話中聽得出來,此人竟然還有幾分文縐縐的味道,不由問道:“爾果真出自昆侖?本公子聽爾話中頗有文士之氣,不知何故?”
其實李顯這時候所問的“昆侖”,自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昆侖山一帶,而是指東南亞一代的土著,這些人雖然膚色較黑,但還屬黃色人種。
卻聽得那豹子頭說道:“不瞞主人,小人出自真臘國,其實與華夏大有淵源,小人祖先乃是漢末時期交趾太守士燮,后來先祖被殺,家族離散,后人便南遷至真臘,與當?shù)嘏臃毖苌ⅲ敝两袢?,雖則如此,小人祖先從未忘記我漢家風儀,故此將詩書代代相傳,至小人時,由于家道中衰,小人亦只是粗通文字而已,家傳之學幾無半成。”
“原來爾乃士燮后人,想不到竟淪落至此?!崩铒@聞言也是嘆息不已,隨后又說道:“既如此,日后爾且忠心隨我,少不了爾之好處,若是立下功勞,便是將爾抬籍亦非不可能?!?p> “小人多謝主人,請主人放心,小人日后必將為主人效犬馬之勞,雖百死而無悔?!蹦潜宇^聞言自然是大喜,因為剛剛主人已經(jīng)暗示,只要自己干的好,說不準自己就能擺脫奴婢的身份,雖然他知道這句話或許只是一句空口許諾,可即便是這樣的話,在他這種身份之人面前幾乎都沒有人說。
“阿雪,仁兒,你們等著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抬籍為良,一定想辦法把你們接到大唐來,實現(xiàn)我們祖先認祖歸宗的夙愿。”豹子頭的眼睛里頓時充滿了希望,緊握著拳頭,默默地想道。
李顯自然看得出來豹子頭心中的激動,雖然他不知道此人心中所想,卻也愿意看到別人對自己心存這種感激,不由得面帶微笑。
而這時候的李敬業(yè)卻是有些疑惑了,經(jīng)過今天這一天,他感覺對這個周王更加的搞不清楚,這個人大方起來可以一下子買下十幾個昆侖奴,可小氣起來也會因為一句話而記恨在心,不報復過來決不罷休,而今日竟然又對一名下賤的奴隸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而且還答應為這下賤的昆侖奴贖身抬籍,這樣的行為簡直是匪夷所思。
見到豹子頭受到這樣的待遇,其他十名昆侖奴也都羨慕不已,紛紛拜倒在地上,對李顯大表忠心,李顯雖然沒有做出像豹子頭那樣的許諾,卻也是滿臉含笑,性情十分溫和。
這些昆侖奴們見到主人對他們這樣隨和,自然盡皆慶幸不已,雖然他們沒有獲得承諾,但起碼有了一個性情隨和的主人,今后的日子自然會比被賣到嚴苛的主人手中要好得多。
就在這時,忽然見前方不遠處一片紛亂,站在李顯身旁不遠處的豹子頭面色忽然一變,指著前方說道:“主人,不好了,肯定是那傅博士找來了市丞甚至市令,主人即便再厲害,亦不能與官府對抗,小人等在此擋住,主人還是速速離去吧?!?p> 李顯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擺手說道:“用不著,本公子倒要瞧一瞧,那市丞市令待要如何?”
與此同時,李顯叫過來一位侍衛(wèi),悄悄吩咐了兩句,然后繼續(xù)站在那里,悠然自得的與李敬業(yè)說起了閑話。
“?。窟@?!北宇^原以為李顯會聽取他的意見,果斷逃走,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絲毫不當一回事,不由得愣在了當場,過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主人當知道,這家店背后的勢力非同小可,李義府李相公權勢滔天,朝中百官莫不畏之如虎,敢惹者能有幾人?”
“呵呵,本公子道那豪奴如此猖狂,原來是仗著李相公撐腰,也罷,今日我等便看看,李相公愿不愿意為這豪奴出頭?”李顯淡淡一笑,仍然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帶著手下一干豪奴侍從還有李敬業(yè),緩緩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便見那鼻青臉腫的傅博士引著一隊官兵和一位官員來到面前,那官員面白長須,看起來倒有幾分官儀,看其官服品級,竟然是南市令。
“看來這豪奴之家面子還不小啊,竟然將從六品上的南市令給請來了?!崩铒@對著李敬業(yè)嘿嘿一笑,淡淡說道。
“嘿嘿,不錯,宰相門前七品官,李相公家中的一個豪奴亦甚有面子,請得動一個南市令又豈在話下?”
李敬業(yè)雖然對李顯服服帖帖,可并不代表他對其他人也是如此,即便是對權傾朝野的李義府,也敢調(diào)笑幾句,畢竟他的祖父也同樣是當朝宰相,地位還在其上,根本沒有必要去怕他。
就在兩人嘿嘿笑著打趣李義府的時候,便見那傅博士指著李顯等人,喘著粗氣說道:“張明府(唐代對縣令的尊稱,市令的等級等于大縣縣令,所以也報以同樣的稱呼),此人便是攪鬧市場之人,不僅公然出手,搶奪小人手中之賣身文憑,還命令豪奴毆打小人,此人目無朝廷法紀,罪該流徒,還望明府為小人伸張正義,小人及弊上傅參軍定然會感激明府之恩德?!?p> 那傅參軍便是傅博士之主人,李義府小妾的兄弟,因為靠著李義府的關系,竟然坐上了懷州參軍的位子,那個姓張的南市令本身便是義府一黨,自然知道傅參軍是何許人也。所以聞言便點了點頭,然后威嚴的對李敬業(yè)說道:“爾乃何人?竟敢目無朝廷法紀,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善!來人呀,與我將此賊子拿下,交予洛陽府尹發(fā)落?!?p> 畢竟那些差役是官府中人,李顯剛剛買下的那些昆侖奴盡管看到主人要被擒拿,卻也不敢稍有異動,只有豹子頭擋在李顯面前,任憑差役如何推搡鞭打都不離開,卻也不敢動手。
這時候便聽得李顯淡淡說了聲:“無塵。”
“諾。”一旁的張無塵自然知道李顯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夠讓這些差役接近李顯?就算李顯不吩咐,他也會出手,現(xiàn)在既然有了命令,自然更加有了依仗,身形如同雷動,只是短短數(shù)息的功夫便將那些差役全都打翻在地。
“?。繝柕?,爾等好大膽子,竟敢拒捕,并且襲擊公差,莫非要造反么?”那南市令見張無塵身手如此之高明,不由得面色一白,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要保持官威,所以壯著膽子,指著李顯等人喝罵不止。
卻見李顯走上前去,身形稍稍一動,早已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打了上去,只聽得啪得一聲響,那南市令的官帽歪了,頭發(fā)散亂,右臉頰腫得老高。
“爾等,爾等……”南市令氣急敗壞,可是看到李顯那刀子一般的目光,卻也不敢再罵,只好恨恨的住口。
“哼,爾這狗官,奉了朝廷令旨職守南市,竟敢徇私枉法,包庇奸商,爾辜負圣恩,還敢在此作威作福,實在是目無法紀,膽大包天,依本公子看,爾這官運亦到頭了,等著御史參劾罷。”
李顯雖然人不大,可說出話來有理有據(jù),這一抖起威風來,遠非一個小小的南市令所能比擬的。所以,那南市令雖然不明白他的身份,卻也是面色大變,冷汗直流,知道這一回遇到的,肯定是一個硬茬子,不由狠狠瞪了背后的傅博士一眼。
不過那南市令也不是嚇大的,兀自壯著膽子喝道:“有沒有御史參劾,不用公子操心,倒是公子擅自出手毆打朝廷命官,有損朝廷威儀,此事該當如何?嘿嘿,公子雖小,尊府大人卻難逃管束之責,下官恐怕彼時被御史參劾的,不是下官,反而是尊府大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