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叫花子
賣野物的銀錢被柳正浩收在懷里，手總是下意識的摸一摸，臉上笑的傻兮兮的。
聽玉姝問便回話道：“沿著街向前走第二個路口一轉(zhuǎn)彎就有一個醫(yī)館。”待說完又疑惑了，表情擔憂。“你問醫(yī)館干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現(xiàn)在咱有銀子了正好去瞧瞧?！?p> 說著就領著玉姝神色匆匆的向前走。
柳玉姝被拉著一直到醫(yī)館門口才喘了口氣，“不是，二哥，我沒哪不舒服，我就想打聽點兒事兒！”
調(diào)整好了，柳玉姝看了看門上的牌匾，上面寫著濟世堂三個大字，見門敞開著便就走了進去。
一張大柜臺前兩個伙計正拿著藥方子抓藥，靠右邊擺著一張桌子，一個大胡子的郎中正給病人把脈。
抓藥的伙計見有人進門便出聲提醒，“看病排隊，抓藥拿方子到這兒來?！?p> 柳玉姝趕忙上前，“小哥兒，我不抓藥，我問下，你們這收不收這個？”
柳玉姝從籃子里抓住一把薄荷，舉著手問道。
小女孩子個頭剛剛有柜臺高，細如竹桿的小手舉到面前小伙計抬頭看了看，表情難看的道：“小妹妹，你認識藥材么？去去去，出去玩兒。哥哥這兒忙著呢。”
柳玉姝神情一黯，她怎么就不認識藥材了，在她那個時代誰不知道這薄荷是藥材啊。
但人家不認她也只好轉(zhuǎn)身走了。
剛要出門，就聽到一道公鴨嗓，沙啞的聲音叫著小叫花子。
“喂，那個小叫花子，站住?！闭底兟暺诘纳倌觊_口叫道。
柳玉姝左右看了看，又回頭看著出聲的少年。小叫花子？柳玉姝低頭看了看自己，洗的變色的藍花夾襖，衣袖前襟都是補丁連著補丁，很顯然這少年叫的是自己。
柳玉姝有些氣憤，這人太不尊重人了。
“小叫花子叫誰呢？”她回過頭，蹙著眉頭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掃了那少年一眼。
這不禮貌的行為讓少年一笑，忽略那聲小叫花子，柳玉姝不得不承認，這少年長的真是不錯，鳳眼高鼻，肌膚如玉。一頭緞發(fā)被高高束起，上面戴著一頂玉冠，一身錦衣繡著復雜的花紋，一看就是個貴公子。
相比之下，自家兄妹還真就像個叫花子...
“喂，就是你，把你的草藥拿來我看看?！鄙倌晟焓种噶酥赣矜_口道。
見那人竟是要看看自己的薄荷，玉姝也顧不上治氣了，拎著籃子上前給少年看，少年抓起來聞了聞，笑了。
不知何時大胡子郎中也來了，看著少年問道：“昭兒可認得這是什么？”
少年放下薄荷兩手互相拍了拍，說道：“這是銀丹草，主治外感風熱，肝郁氣滯等癥?！?p> 大胡子捋捋長胡子，微笑著點點頭。
“小丫頭，這的確是藥草，叫作銀丹草。但現(xiàn)在還不到采摘的時候，再過兩個月你有多少就送我這醫(yī)館來。我若不在，就找他就行。”
大胡子指了指先前那伙計，伙計見還真是藥材，羞的滿臉通紅，沖玉姝尷尬一笑。
“好，敢問大夫貴姓？”玉姝學著古人的樣子，作了個揖詢問道。
大胡子哈哈一笑，“老夫姓胡，小丫頭可記住了?！?p> 柳正浩跟著妹妹出了醫(yī)館的門，心里有些疑惑，二妹怎么會認得藥草？從前她可是不認識的。自從落水醒來之后二妹就像變了個人，又會捉野雞又認得藥草。該不會，該不會是招上什么了吧！
待兩兄妹走遠了，醫(yī)館里看著他們的背影的胡大夫說道：“這女娃子不簡單??！在這鄉(xiāng)下地方可沒幾個人認得這銀丹草，都當是野草呢，這丫頭竟然認得。”
少年也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這鄉(xiāng)下地方的女孩子倒是不一樣。
走出巷子時，柳玉姝見二哥一直不說話，問道：“二哥你咋了？”
柳正浩神色變幻，半晌咬著唇給自己鼓了鼓勁，問道：“二妹，我咋覺得你變了呢！和以前不一樣了，像是，像是換了個人...”
柳玉姝心里一驚，竟是這么明顯么，連一向大咧咧的二哥都發(fā)現(xiàn)了。
她想了一想，悄聲說：“二哥，我就告訴你一個人，你別和別人說哦。我那天落水后見到神仙了！”
“啥？”柳正浩一怔，見到神仙？
“恩，是，老神仙說我們家日子過的太苦了，教了我好些東西，但是我沒記住幾樣~”說著就露出一副遺憾的樣子來，見二哥似是信了，接著說道：“二哥，你可別跟人瞎說，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了，再說我是妖怪燒死我可就完了?！?p> 柳正浩年紀小，好哄騙，聽玉姝說完就信了。
“不說，不說，二哥保證不說！”
這邊玉姝兄妹帶著錢高高興興往家趕，那邊柳家卻是翻了天。
柳家院子里，趙氏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拉著長音兒哭嚎，頭發(fā)亂得像個雞窩。
“不能過了啊，這日子還咋過啊。公公婆婆就只顧著老四，不管我們大房的死活啊，平時累死累活的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現(xiàn)在竟是要砸鍋賣鐵了！我可憐的孩子啊，馬上娶媳婦了家里一文錢都沒有可咋整??！”
柳老太太從正房里黑著臉竄出來，可能是急，竟只穿了一只鞋。
“老柳家是少你吃少你穿了，你還要不要個臉了！趕緊起來滾回你屋去，老柳家的臉讓你丟盡了！”
趙氏一抹臉，“我咋的了，我就不要臉了咋地，都要吃不上了還要臉干啥！你說沒少我吃穿？當初我嫁到這家里來嫁妝銀子二十兩都讓你給藏去了，這么老些年我就沒穿過幾回新衣裳，如今我拖兒帶崽在娘家待著，你一文錢不拿白占我娘家便宜，你都有臉我怕啥沒臉。”
趙氏也不管面前的是婆婆了，當著來看熱鬧的鄉(xiāng)親面一頓奚落。
柳老四媳婦姜氏是個會說話的，她柔柔的上前“大嫂快起來吧，地上涼，我們都知道老四這些年念書花銷大，苦了各位嫂子了!”
說著低頭抹了把眼睛“老四多次提過為了他念書全家人節(jié)衣縮食，實在過意不去，不想繼續(xù)念下去了，只是為了爹的念想兒一直也不敢說...如今這機會難得我爹覺得不抓住太可惜了，我們也是想將來咱們就是官家，以后家里的侄子侄女們嫁娶容易些。倒是讓大嫂為難了！”
說著眼里便蓄起淚光，有些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