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皇子夏侯曦
武舉科考結(jié)束后,比起還有半月才能張貼的排榜,人們更關注于此次科舉發(fā)生的‘命案’。
每日京城大街小巷內(nèi)處處都有人在議論,好似每一個人都親眼目睹了事發(fā)的過程,案子還未開審,江蘺便被訛傳成跋扈驕奢草菅人命的秉性,一時間整個左相府都成了眾矢之的。
蒂蓮心知定是三皇子的人在其中煽風點火,但這個時候,旁人越是猜忌,左相府越要淡定自如。
武舉之后的第二日清晨,蒂蓮便要出門前往‘食客歡’,方踏上車,便聽車外一道清沉的男聲。
“此時外頭謠言四起,江小姐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掀起車窗簾幔,蒂蓮側(cè)頭看著車外的宋晟岳,他沒有參加秋闈,而是一直在相府的賬房幫忙,二人在府中遇見也只是行以禮數(shù)并不交談,這人今日卻是意外的來管閑事了?
“清者自清,旁人要說什么便隨他們?nèi)?,畢竟世人最大的樂趣,也莫過于嚼舌根了。”
修眉緊蹙,宋晟岳抿唇直直看著她,“江小姐何必要如此倔強,明明不過是個弱女子,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逞強?!?p> 倔強?逞強?蒂蓮清笑,月眸清涼凝著他,聲線低清疏離,“宋公子管的未免太寬了,不論是否看懂了一個人,也千萬不要做出評價,這是對旁人的侮辱也是彰顯了自己的淺薄。左相府的事情左相府自然有自己處理的辦法,宋公子還是莫要跟著瞎摻合的好?!?p> 宋晟岳聞言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定定看著蒂蓮說完話后便吩咐車夫趕車,不由覺得氣急胸悶。
馬車駛出左相府,蒂蓮垂目,這個宋晟岳,若是換一副謙遜些的樣子,怕就不會讓人瞧了這樣礙眼。
行至‘食客歡’,蒂蓮依舊自后門而入上得三樓,站在廊下睨了一眼如舊喧鬧的酒樓,不由淡淡勾唇,即便是左相府被人非議,也絲毫沒有影響這些富貴人追求更高品質(zhì)的虛榮心。
推開一字包間的門,屋內(nèi)幾人見她到來,紛紛側(cè)目。
謝珩煦大步迎上前,單手將門合上,一邊蹙眉道,“事情都有我來處理,你跑過來做什么,不是說了近日都不許出府?“
蒂蓮不置可否淺淺一笑,步到窗下睨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既然安排了計劃,豈有旁觀的道理?”
與云世禮并肩坐在桌邊圍椅上的謝珩源開口,“昨日我去過東宮,太子殿下答應配合,因著上次上林苑猛虎出欄以及星隕二皇子的事,他亦猜到了這次又是你的主意。蓮兒,你這樣頻頻出手,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p> 蒂蓮回頭一笑,“藏得住么?三皇子手下有馮榭在,那只小狐貍的眼可是厲的很。”
謝珩煦搖搖頭,“即便如此,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次之后,無論再起什么樣的事端,你都不許再插手?!?p> 蒂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這次的回擊下了重碼,三皇子不死也要脫層皮,離帝位又遠了何止一步,日后自然不必再費心跟他斗來斗去。
云世禮在旁安靜看著,神情靜謐溫雅。
今日是刑部會審的日子,作為江蘺的父親,江洛修也被邀請在內(nèi)觀審,以證此次審案的公正性。
片刻后,緊閉的門扉再次被推開,劉君塵與秤伯一前一后而入,紛紛躬身行禮。
見到蒂蓮也在,二人皆有些意外,劉君塵上前看著她道,“姑娘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因為賭坊內(nèi)人際雜亂,那些賭徒一經(jīng)挑撥紛紛鬧事?!?p> 蒂蓮頜首,看向謝珩煦道,“待到馮家那庶子在亂事中喪命,就安排上百京畿軍將賭坊控制住?!?p> 謝珩煦蹙眉,“我已交代過了,一旦京畿軍包圍了‘順千賭坊’,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馮家公子喪命賭場的消息。”
月眸清澈,蒂蓮看著謝珩煦,“一旦馮榭現(xiàn)身,你親自去一趟,拖住他?!?p> 謝珩煦沉眸,“馮榭此人城府極深,不過是個庶出兄弟,他會去么?”,這一點一直是他琢磨不定的。
蒂蓮淡淡勾唇,“他一定猜到‘順千賭坊’出事是我們動了手腳,聰明人雖然謹慎,卻也多疑,他會起疑我們在‘順千賭坊’下手是為了嫁禍三皇子,事關三皇子,馮榭這條好狗,哪怕是猜測,也一定會親自去查看一番才能放心?!?p> 云世禮在旁頜首附和,持了炭筆在宣紙上寫道,‘同樣為命案,馮家亦是官宦,若是太子有心挑撥,鳳琰必會派遣御林軍?!?p> 謝珩源聽到此處頜首,“威武將軍府在三皇子眼中可不是趙家可比擬的,何況‘順千賭坊’是他的私產(chǎn),陛下若是知曉其中藏匿了那樣的東西,三皇子的路也便走到頭了?!?p> 刑部大牢里正在會審,仵作仔細查看過趙長林的尸身,上述其并無內(nèi)傷,除卻比武切磋中幾處打撞的淤青,外傷也并沒有,五臟內(nèi)亦無中毒跡象,故死因不明。
“既然外傷內(nèi)傷都沒有,那么江蘺故意殺人罪便不構成吧?!保酉暮畎埠臀跣ρ?,看向坐在中間的鳳琰。
鳳琰沉肅的眉目威戾,看向同樣被邀請觀審的趙長風,“趙大人,令弟可有何頑疾在身?”
趙長風起身拱手一禮,沉著臉看向?qū)γ娴慕逍蓿瑩u頭道,“子林自幼習武身體健朗,素日里便是風寒都不得的,如何會有頑疾在身?”
江洛修淡淡看他一眼,視線落在跪在下首面色沉悶的江蘺身上,神情復雜。
鳳琰聞言沉凝,淡聲道,“如此一來,趙公子的死因卻是成迷了。丞相公子也構不成故意謀命罪?!?p> 右首靛藍蟒袍的健朗青年便微微一笑,慵懶道,“鳳大人,趙長林身亡前最后接觸之人只有江蘺,習武之人皆知人體穴位,未嘗不是江蘺求勝心切一時不查傷及了趙長林某處死穴,致其身亡也未可知呢?否則好端端的英武少年,何故會突然亡故?”
這話也在理,鳳琰看向下首的仵作,問道,“三殿下所說,可有例作為憑證?”
那仵作抹了抹冷汗,猶豫道,“回大人,確有,不過若是觸及死穴致人身亡,尸身是留不下憑證的。”
三皇子聞言便勾唇睨了太子一眼,“如此說來,只有這一種殺人的說法行得通?!保粤T垂目睨視跪在下面垂著頭的江蘺,“江蘺,你習武多年武藝高強,定然知道哪些穴道可置人于死地,你還不認罪?”
此時,太子卻含笑不語,江洛修亦眸色深沉,就連江蘺也依舊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三皇子見狀眉心輕蹙,鳳琰亦鷹眸一厲,“江蘺,你可承認,是故意殺害趙長林的?”
江蘺本是秉性耿直,此事他本便是一頭霧水,如今又被人生生扣上罪名,早已氣的臉色鐵青,但是他得了叮囑要禁言少說,他相信爹爹和妹妹會為他洗脫冤屈,故而只能忍著怒火,聞言繃著聲音依舊是那一句話。
“回大人,江蘺不認?!?p> 自審判開始至今已有半個時辰,審來審去江蘺依舊只說這一句話,饒是鳳琰這樣穩(wěn)如泰山的心性都要被惹活了,偏偏礙于江洛修在,又不能用刑,如此下去,這案子還如何審?總不能去問死了的趙長林。
三皇子沉下臉來,不耐煩的看著江蘺,“若是不認,你就替自己辯解?!?,只要說了話,就好抓錯處。
江蘺搖頭,粗聲道,“江蘺言拙?!?p> 言拙?鳳琰氣結(jié),因為嘴笨就懶得辯解,還不肯認罪,還有沒有點身為囚犯的自知。
鳳琰看向一旁的江洛修,卻見這位左相依舊穩(wěn)如泰山一臉冷肅,垂著目不知在想什么。
這場面實在太詭異了,察覺出不對勁,夏侯曦凝眸打量江洛修與太子安,頓覺一陣不安。
正此時,便見太子安的心腹宮中二品佩刀御衛(wèi)莫觴自外而入,俯在太子安耳邊低語了一番。
太子安神情不變,眉目溫和看了夏侯曦一眼,夏侯曦頓時背脊生寒,腦中閃過數(shù)道猜測。
果然,便聽太子安與鳳琰道,“鳳大人,聽說白虎大街上一間賭坊有賭徒攛掇鬧事,威武將軍的四公子意外身亡了,如今那賭坊已被謝將軍帶領京畿軍包圍?!?p> 夏侯曦與趙長風紛紛面色一變,此時自現(xiàn)身便一言未語的江洛修終于開口,只見他眉心微挑,“哦?威武將軍的四公子?既然牽扯到官宦子弟,是否應該上稟陛下?”
鳳琰沉凝,太子安亦附和道,“畢竟鬧事的賭坊,是三皇兄的產(chǎn)業(yè)?!?p> 夏侯曦面色一白,既然敢從‘順千賭坊’下手,又牽扯出人命,那必然是有了萬全針對自己的計劃,此時比起江蘺,顯然自保要來的更重要些。
聽到這里,鳳琰神情復雜的看了在座諸人一眼,心下暗嘆,起身道,“既然如此,還是先稟明陛下要緊,將江蘺暫時關回牢房,趙長風的尸身再由仵作細細查看,若有新的疑點,即刻報與本官?!?p> 刑部眾人領命,將趙長風的尸身抬起,又有衙役上前架起江蘺,江蘺一臉困惑的看向江洛修,卻見父親鳳眸清沉輕輕頜首,頓覺心下一安,此次定然是妹妹出手,想到此江蘺垂下臉,跟著衙役返回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