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拶邢
心中有了期許,我腦中緊繃著的那根弦也松緩下來幾分,我斜斜的倚靠著墻躺著,身邊隱約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我眼皮顫了顫,似是抓住了什么,可是一下又想不起來,手心里抓著一把草席下的干草,我遲疑著揪出幾根干草湊近聞了聞,雖然很淡,但是這個味道的確是我聞到過的,那天在騎射場太子妃手上便有這個味道……
我驚疑不定,這草是什么……
那天太子妃身上雖有著香粉香味掩蓋,但這個氣味十分特殊,我的確在太子妃身上嗅到了這個古怪的味道。
我抿起唇角,這草一瞧便是下作的東西,太子妃身上又怎么會沾染上這種氣味…
“怎么,丫頭,剛剛那人說要救你出去,你開心瘋了要吃這和了人尿馬尿的仙人草不成?”
隔壁那人突然開口,拉回了我的思緒,我轉(zhuǎn)頭看向他,問道:“你認識這種草?”
牢房里陰郁晦澀的黑暗遮擋著他的臉,只能通過聲音隱約知道他在哪兒,“懂馬的都知道這種草?!?p> 我不由愣了愣,若不是牢房陰暗,他此刻肯定能看到我愈發(fā)難看的臉色,“這種草有什么用?”
他沉默了有一瞬,片刻后緩緩開口,“仙人草牢監(jiān)里最常見,這種草很吃水,牢房里又是濕氣重的地方,用在這等地方是最合適不過?!彼D了頓,又繼續(xù)道:“但是這草不能給馬兒吃?!?p> 我心底已經(jīng)有了猜測,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著,我盡力穩(wěn)住心神,“如果馬兒吃了會怎樣?”
他解釋道:“會發(fā)狂,誰身上若是沾了這氣味發(fā)狂的馬兒更是會瘋的沖上去……”
我腦中嗡的一聲炸開來,他接下來說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徹骨的寒意直冒到我腦頂。
一切都是太子妃,一切都是她,謀劃火駒兒發(fā)狂,讓婢女推我出去,難怪她邀請我站在她身邊。
想起種種,我心里冷意更重,四肢百骸已然成冰,此次的事情太子妃又有沒有插手?她這次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害我不成,為什么又這么大費周章的讓我下獄。
我正想著,幾個獄卒提著火燭走了過來,我手心一緊,不自覺往后縮了縮,我知道他們是來做什么。
兩個獄卒朝著我走來,我大聲道:“你們要做什么?”雖然心里清楚我嘴上卻還是問了出來,或許是求個僥幸,或許是發(fā)泄著不安。
“自然是做要做的事情!”說完,他們靠近我,把我毫不客氣的左右架起來拖著往刑房走去。
陰暗過道兩旁的牢房里不停有人在呼叫求饒,甚至伸出一截截蒼白瘦骨嶙峋的手臂,凄慘哀涼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牢房內(nèi),幽怨冗長,像是刮在墻壁上的茲茲聲,讓我頭皮發(fā)麻,我咬著牙不讓自己哼出聲來。
到了刑室,比先前要亮堂許多,添了幾盞燈,我瞇了瞇眼,他們按照老樣子給我上了腳銬,倒是沒在上手銬,小案桌后坐著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握著筆,似是在看著案幾上的宣紙。
獄卒道:“池大人,人帶來了。”
他抬起眼皮瞧著我,刻薄的嘴唇,撇著八字胡,倒是讓我想起了賊眉鼠眼這個詞。
“你就是謀害皇貴妃的洛清心?”
看著他的服制,我知道是刑部的提審官員,想來是皇上或者皇后開了口,讓刑部來提審我,而不是幾個獄卒隨便上刑了事,也說明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我答道:“大人,奴婢是洛清心,但奴婢沒有謀害皇貴妃?!?p> 提刑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官大半夜來這里,不是問你有沒有謀害皇貴妃,而是來審問你怎么謀害的皇貴妃,如果有人指使你,你盡可以告訴本官,你若識相干脆坦白,本官也會酌情減輕你的刑罰。”
我半握著的手一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奴婢從沒有半分謀逆皇貴妃之心,還請大人明鑒?!?p> 似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話,提刑官下巴微挑,這才正式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他唇邊的冷笑慢慢融成嗤笑,冷冷道:“有沒有試試就知道了,來人,上刑?!?p> 這一劫,我知道躲不過,舍棄尊嚴做小搖尾乞憐或許可以換來活命的機會,我發(fā)著燒,可是腦子清醒的很。
洛清心是洛家的人,爹爹曾經(jīng)征戰(zhàn)過沙場,骨子里鐵血錚錚,雖然我在宮里一直謹小慎微,但永不會舍了洛家的傲氣。
而且此事我如果承認了是我做的,那才是我的亡命之期,莫說皇后,皇上第一個便不會放過我,我現(xiàn)在若挨住了,皇貴妃開了口或許我還有活命的機會!
他話音落地,一旁的兩個獄卒立即拿著一副拶邢所用的夾指走了過來,我看到獄卒手里簡單而又泛著深紅色的刑具,臉色頓時蒼白,腳步下意識往后退,腳銬晃蕩晃蕩響起來。
兩個獄卒面無表情毫不留情的按住我,然后將我的緊握著的手掰開,十指利落塞入木棍跟麻繩制成的刑具中,這刑法跟之前的夾竹板同屬本源,卻更加讓人生不如死。
我嘴唇微微顫抖著,卻聽得他說,“本官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假,他們手上的力道就重一分?!彼[了瞇眼,豆大的眼里迸出陰毒的光,“你最好識相些,刑具挨到了蔥蔥手指上,可不會留情?!?p> 刑具架在我手指中央,我腦中亂哄哄一片,這種刑罰痛起來生不如死,我以前曾聽說過在牢獄中,有人忍受不住這樣的酷刑咬舌自盡。
我腦袋里還在想著接下來要如何應(yīng)答,卻已經(jīng)聽得他說道:“為什么要謀害皇貴妃?”
我咬著牙根,擰眉道:“奴婢沒有。”
他冷聲說,“拉!”
一左一右立在我身旁的兩個獄卒臉上的肉一橫,手中橫拿著木棍用力的往后一緊。十指連心,劇痛傳來我就算緊咬著牙關(guān),還是凄厲的慘叫起來,一口氣從心肺里尖叫而出。
“啊——”
“茱萸香囊是不是你的?”
“是……是奴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