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若是有飛鳥飛過,他也學著千面人妖之樣,手沾石塊,借助一撐之力,躍上擊落飛禽,剛開始時經常失手,偶爾運氣好擊著一只,到得后來,手法已是變得純熟之極,竟已是石無虛發(fā),兩人也就不再吃什么蛤蟆、蜈蚣,美中不足之處,就是深淵中沒有火種,只能茹毛飲血,此時死鷹越多,翅膀也就越多。
這一日,千面人妖叫住了他,讓他將死鷹骨頭與翅膀連接在一起,花胡為按照他所說的方法,將所有鷹翅連好,成了一對天鵬般的大翅,只是不知如何用法,向著千面人妖道:“這東西要怎么用?”千面人妖一指自己道:“我沒有手腳依靠,所以把翅膀硬行插入肋中,這已是不得已為之。而你就不必如此,你先用鷹骨穿成一個螺旋之樣,縛在雙膀之下,按動機括,這翅膀便能自行向上提升。只要縛在雙膀之下,借用陰陽融合術,雙臂張合,自能飛升,只要足尖璧上用力,出這深淵自是易如反掌”?;ê鸀橐姥詫Ⅹ椆谴┎暹B結。
這班門中機關妙學果然天下無雙,千面人妖心智均為世上難尋,也是因他沒了手腳,方才挖空心思,想出了這個螺旋裝置(也就是現在飛機發(fā)明的起始),花胡為已將大翅膀在肋下安好,伸手一按肋下機括,果然自行向上徐徐提起,飛了十余丈,心中覺得大是暢快,陰陽融合術應氣即生,手腳只在璧上一用力,身子已借助翅膀飛升之力,又上升了十余丈,只覺身輕如燕,力道將盡,手腳只璧上一用力,又自向上直飛上去,心中驚喜莫名,不覺翅膀一收,‘啪’的一聲,直甩下地來,這一下不及收拾,虛空中無從借力,頭直往石上撞去,忽覺一股大勁平地卷來,已是如什么東西托住一般,輕落在地上,一點事也沒有,原來是千面人妖,此時翅膀正自徐徐收攏。他沒有告訴花胡為如何降落,以至花胡為差點遇險,幸得他陰陽融合術真氣強勁,巨扇張合之中,已及時止住了他下墜的力道,又救了花胡為一命。
花胡為心中歡喜,望著千面人妖,跪了下去,他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憤恨千面人妖,惱他斷了自己的男根,使自己不男不女,心中由此生恨,平常都是用“你“字稱呼,這時想到千面人妖兩番出手,自己由生到死,由死到生,都是全靠了眼前這個啄木鳥般的怪物,想到自己即將出得深淵,此時心中感激,已是忘了千面人妖斷根之恨,口中說道:“多謝師父”,這一下徹徹底底一點也沒了先時怪戾之氣,面上已全是誠懇之意,千面人妖見他這時喊了自己這聲師父,神色極是恭謹,心中很是滿意,自己心血畢竟沒有白費,這時雙翅一騰,人已就勢落在花胡為之前,含笑說道:“乖徒兒,此刻陰陽融合術已是大成,你可以出得這萬丈深淵了”,雙翅一合,扶起跪在地上的花胡為,花胡為已是就勢站了起來。
只見千面人妖雙翅一松,已是如兩手合并。花胡為忽然間心中一動,這陰陽融合術如此神妙,雙翅又如此神奇,自己躍進深淵意外未死,得獲這般奇遇,已是首屈一指,可焉知日后不會再有第二者。若是千面人妖再生收徒之念,那學會這兩種奇技的就不是自己一人了,想到兩虎相爭,不由得惡念橫生。只見千面人妖雙翅一提,已要在行飛回怪石之上,花胡為全身猛地一提真氣,雙拳已飛快出手,就是風吹殘花一般,直照千面人妖胸口狠狠擊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千面人妖怎知花胡為心生歹念,這一下擊個正著,身子被擊得離地飛起,直撞到自己所住的怪石之上,復又彈了回來,重重落在地上,此時雙翅無力,癱坐在地上,眼神中滿是迷惑驚疑之色,不解地道:“你..你這是為何?”只說到這里,口中已是鮮血狂噴?;ê鸀榇藭r已退后一步,防備他突然出書,聞言說道:“如是世上只我一人會這絕技,豈不是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話音剛落,忽地風聲陡起,頭頂一道排山大力,倒瀉下來,直如天崩地裂,花胡為這一掌當胸擊出,準擬千面人妖必死無疑,哪知這人如此強悍,這一下千面人妖含憤出手,雙掌已是按在了花胡為的腦門之上,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要想閃避,又怎能躲得開去,花胡為長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一聲:“報應”,已是閉目待死。
忽然間風聲盡息,頭上為已覺之一輕,此時驚懼尚未盡去,睜開眼來,只見千面人妖雙翅倒垂,坐在地上,口角邊鮮血不住滴下,望著花胡為,道:“你果然夠狠,真不愧是我千面人妖的徒兒”,花胡為本已自知必死,眼見千面人妖已收掌撤回,此時臉上神色蒼白慘然,不覺心生一絲愧意,囁嚅著道:“我...我怕你再傳弟子”。千面人妖口中流血,戛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即使不殺我,我也不會再傳弟子了,不過你說得很對,保不定真有那么一天,我又會遇見一個資質絕佳的弟子,一個忍不住...”。此時一面用翅膀擦拭嘴角的鮮血,微緩了一口氣,花胡為聽他這般說話,想到這人對自己一片至誠,自己竟以怨報德,不覺低下了頭,只聽千面人妖道:“你雖傷我一掌,但我如此百余年的功力,你那一掌又豈能當真得手,你看”。
說到這里,雙翅朝前一推,只聽嘩啦啦一聲,他住過的怪石已是散了一地,千面人妖雙眼冒出森森邪光,道:“如何”,花胡為見他這一扇扇碎怪石,已是驚得面如土色,適才自己生死已是全在千面人妖一念之間,方知他卻是深愛自己,這才饒了自己一命,此時良知陡發(fā),‘咚’地跪了下去,低頭道:“師父,我錯了”,眼見千面人妖氣喘吁吁,這一掌他已是集全身真氣發(fā)出,這時已是命如游絲,心中不覺一陣凄涼,目中已是淚水瑩瑩,忽然間‘忽’的一聲,千面人妖憑空直起,頭已抵在花胡為頂上百匯之處,一道忽冷忽熱的氣流,已導入花胡為體中,此時花胡為全無防備,這一下氣流涌入,竟是動彈不得,只覺腦上似一道清泉流過,他心中已經明白,千面人妖中了自己一掌,自知必死,因此在臨死之時,索性將本身的功力,全部導入自己體中,這時要待拒絕,已是不能。
花胡為全身已如僵硬一般,這一陰一陽兩道氣流,一到體內,冷熱交并,一時間整個人昏昏沉沉,不一會兒,便已不省人事,不知多長時日,這才醒了轉來,只覺神智已為之一清,著眼之處,千面人妖背依石壁,雙目已全無半點神采,面如蠟紙,花胡為心中一酸,此時雙膝就地爬了上去,道:“師父...”,他縱使是十惡不赦之人,如千面人妖這般真心待他,又怎能不感懷涕零,此時已是淚眼迷糊,千面人妖臉上微露笑容道:“有你這般傷心,我死也值得了”,此時微吸了一口氣,道:“好徒兒,你出去后,要注意一個叫巧門門派的弟子”,花胡為道:“為什么?”只見千面人妖神色凝重,此時用極是微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出來。
花胡為這才知道,公輸盤又名魯班,有一弟子,名叫趙巧,這人心靈手巧,只要魯班示出形狀,這人就能立即依樣做出模品,不差毫厘,只唯一所差之處,就是沒了魯班所做之物的靈氣。戰(zhàn)國時,東海有一蒼龍作怪,顛覆田土,禍害黎民,公輸盤為拯救蒼生,特制了一個燈臺,將它交給趙巧,命他帶往東海以鎮(zhèn)蒼龍,其時趙巧已是做了一個燈臺,與公輸盤燈臺一模一樣,這人卻有另一番心機,他心中自想,自己也不是有一燈臺嗎,干嘛要用師傅的,若是用我的燈臺鎮(zhèn)住蒼龍,日后傳將出去,豈不是自己就可以名揚天下了嗎,當下就把魯班的燈臺砸爛,帶了自己的燈臺前往東海,哪知自己的燈臺雖是惟妙惟肖,怎如魯班燈臺內藏玄術,神鬼難測,他自己也因此丟了一條性命。
從那以后,民間也就有了一個‘趙巧送燈臺,一去永不還’的順口溜。然而這趙巧瞞住魯班,私下自立了‘巧門’一派,這也是以自己名字‘巧’字命名,世上也已就有了‘巧門’一派,自他死后,也是一代代的傳了下來,這巧門弟子也如趙巧一般,行事五花八門,全照著班門外表所示之物制作,也是以一派宗師自居,專與班門作對。此時千面人妖聲息已是弱了下去,望著花胡為,一字一句的道:“你若見了兩個人,就給我殺了他們”,花胡為眼淚迷離,道:“師父,是哪兩人?”千面人妖緩了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的道:“白天豪,陸騰空”,花胡為用力點了一下頭,道:“師父,我記住了”,千面人妖聲音已弱,口中微弱的道:“好,很好”,說著雙翅一舉,頭已朝石壁狠狠撞去,血肉橫飛之中,身子已撲在地上,雙翅微微合上,再也沒了半點聲息。
花胡為只覺悲從中來,俯倒在地,好半天才清醒過來,含淚站起,雙手用力,將千面人妖所震碎的石塊,照前一推,轟的一聲,千面人妖已給嚴密封在碎石之下,此時悲痛萬分,在墳前恭恭敬敬拜了八拜,方才站起身子,仰頭望了一下淵底出口之處,低聲道:“師父,徒弟去了”,單手一按翅下機括,雙翅已徐徐飛抬而起,此時身子已是集一百余年的功力,手腳在石壁上微一用力,直如大鵬沖天,如此重復幾下,剎那間已是出了淵底。
烈日當空,在這酷熱難當之下,道上行來五人,當頭一人身板偉岸,英風颯然,正是馬適求;中間一人頭發(fā)蓬亂,消瘦的臉上,仍自露出不屈的神采,正是龍十三,他肩上被鐵鏈橫鎖琵琶骨,武功已失,此時剛從地牢中走脫,就似一個受了傷的獅子,他邊上有兩人,一個游風,一個時如海,此刻正左右扶著龍十三。,時如風事先用索鉤進得番禹,調查清楚龍十三方位,游海方使出看家本領,挖了一個地道,這才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龍十三救了出來,這幾人還不知道番禹城已異他人;最后一個身形小巧,面色黝黑,一雙大眼睛不住閃動,卻是王小眉,龍十三身上八荒瘴氣未解得,生怕再次遇險,幾人都是冒著似火驕陽,行走在這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