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走進縣衙,莊柔就看到小郡王拿著給狗尾巴草,正坐在他的馬車踏腳凳上,在庭院里面逗一只踏雪黑貓玩。
他抬頭看了眼莊柔,目光就直接越過她,落在了旁邊的許一恒身上,有些意外的說道:“狀元郎,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見過郡王,在下正好路過此地,聽聞好友突然離世,便過來看看能不能盡點微薄之力?!痹S一恒拱手見禮道。
楚夏笑了笑說:“我這里還差個主簿,你要是閑著沒事干,不如過來玩玩?”
許一恒平靜的應(yīng)道:“多謝郡王美意,就算在下愿意,恐怕也是不行的。”
“那駙馬有何好做,不如跟我一起玩呢。”楚夏不以為然的說道,全然忘了自己的爹也是個駙馬。
莊柔這時才想起來,其它三名縣官都沒看到,尤其是管牢獄的典史,就趕快問道:“大人,我們沒有典史嗎?”
楚夏抬眼看著她沒有吭聲,滿臉都是這種事也要來問爺?shù)谋砬椋?p> 馬德正及時的跳了出來,陪笑著說道:“朱典史平日都在菜市上,今天有一富戶家中納小妾,應(yīng)該過去送豬肉做幫廚了?!?p> “啥?”莊柔睜大眼睛看著他,典史去做幫廚了?
到是楚夏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繼續(xù)用狗尾巴草逗著貓咪玩,好像那典史好他無關(guān)一般。
馬德正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平時我們縣衙中沒有事干,所以朱典史被他娘子叫回去經(jīng)營那豬肉攤了。平時接些幫廚,殺雞宰豬的活,勉強能養(yǎng)活家中那九個小子?!?p> “大人,要不我現(xiàn)在就去把他找回來,他還不知道您來了呢。”
楚夏晃了晃手中的狗尾巴草,“不用,反正這也不算什么大案子,莊柔說了要自己破案的,就等著抓到人的時候,再把典史叫回來好了?!?p> “不過朱典史家做的醬肉不錯,偶爾我家的廚子會去稱點過來,他做菜還是滿有水平的?!彼p描淡寫的說道,完全沒有想責(zé)罵一個不守規(guī)矩,跑去賣豬肉的典史。
莊柔無語的站在一旁嘀咕道:“那縣丞呢,不會去擺攤賣字了吧?”
馬德正趕快說道:“他哪里干得了那個,早幾年就中風(fēng),一直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上次他家夫人才來鬧過,說沒有生火的柴禾,把后堂的門窗給拆走了?!?p> “怎么會有你們這樣清廉的衙門啊,我都不敢相信,大昊朝竟然有這樣一群人,必定要上報皇上給你們記一功。做為官員表率,讓全國的人都學(xué)習(xí)才行呀?!鼻f柔真的是沒想到,這個衙門清風(fēng)亮節(jié)到了這個地步。
噗!
楚夏忍不住笑出了聲,繼而扶額大笑起來,直到笑夠了才看著她說道:“這豆湖縣隨便抓一個人出來,不是有錢就是有權(quán),平頭百姓都沒幾個。你覺得他們可以去魚肉誰,不被別人當(dāng)魚肉就算好了?!?p> 沒想到小郡王這么能體會他們的苦處,馬德正又拱著手高呼道:“大人明察秋毫,只是看了一眼,便能知道我等的苦處,真乃是智多星下凡,可謂是我大昊朝第一人啊?!?p> “別拍馬屁了,去燒壺茶水,我要和狀元郎好好的聊聊?!背陌压肺舶筒萑咏o了貓,站起身來說道。
莊柔一個箭步就擋在了他的面前,神色嚴肅的講道:“大人,我有事要問許公子,這茶還是等以后再喝吧。他昨天也和傅厚發(fā)在一起喝酒,送別的時候他也有份,所以這三人都是嫌犯?!?p> 楚夏好好的看著她,片刻之后便笑了起來,“行,那我不打擾你查案了。駙馬爺,我們隔天再聊吧?!闭f完便直接轉(zhuǎn)身往大門口走去,他那四名侍衛(wèi)不知剛才藏在了哪里,現(xiàn)在突然就跳了出來,跟在了他的身后。
除了馬德正還在那拱著手歡送他離開,其它人都只是注視著他的背影,腦中都有個念頭,極品紈绔真是難持候啊。
“林神捕,這兩人就交給你問了,我想和狀元郎聊聊?!鼻f柔直接把那兩人扔給了林飛,然而這地方連個破椅子也沒有。她一看衙門口的鼓竟然就放在角落里,上面還凌亂的扔著副牌九,看來是被馬德正他們拿來當(dāng)桌子用了。
旁邊有幾塊坐得有些光滑的石頭,已經(jīng)算是這破縣衙最正經(jīng)的坐處了。
于是她對著那破鼓走了過去,對著許一恒又做了個請,“狀元郎,請坐吧。”
這破縣衙爛得超乎許一恒的想象,但他的修養(yǎng)非常不錯,眼角跳了跳還是走過來坐下,拱手禮數(shù)特好的問道:“不知我可以幫點什么?”
莊柔笑了笑歪頭一看,馬德正他們又不知跑哪里去了,到是有淡淡的酒味飄來。八成是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又坐著繼續(xù)吃剩菜吧。
一群餓死鬼!
她便不再理會他們,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許公子,聽說你之前幫過來客樓的東家易錢?”
許一恒愣住了,他以為會問昨晚傅厚發(fā)的事,卻沒想到竟然是幾個月前的。
“是的,這和傅公子的事有關(guān)系?”他好奇的問道。
莊柔慢悠悠得說道:“我只是好奇,為什么兩件命案,都能看到許公子的身影?”
“只是巧合而已,我現(xiàn)在也后悔,當(dāng)初要是能早些出言阻止,那易錢也不會失手傷人,把人給打死了?!痹S一恒皺著眉遺憾的說道。
看他的神色自如,并沒有任何猶豫,莊柔便問起來了昨晚的事情。
許一恒也如實的說來,昨晚到竹語樓是幾天前便約好的,不外乎就是文人之間應(yīng)酬一下。
來了七八志同道合聊得來的人,卻不想傅厚發(fā)也跑來,不過他本來不是找他們的,而是先去了另外一間包廂。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出來,在門口就遇到了剛凈手回來他,見駙馬爺也在此地,傅厚發(fā)便厚著臉皮擠了進來。
一直喝到了半夜,他才搖搖晃晃的出門,當(dāng)時除了許一恒之外,還有其它幾人扶他。才下樓就讓他的下人扶上馬車拉走了。
如果有人要害他的話,也只能在馬車之中,當(dāng)時一起喝酒的人可都在場,誰也沒跟著去。
大家相互可以作證,就連竹語樓中的姑娘和客人,都能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莊柔認真的抄錄上來,點點頭也覺得沒有什么問題,然后順口問道:“許公子,你討厭傅厚發(fā)嗎?”
“哦?何來討厭之說?!痹S一恒不解的問道。
“他身為一個伯府的大公子,身份和地位都很高,卻當(dāng)街毆打小妾,甚至不顧她的安危,直接踢到了我的馬下。想必這樣的人,平日對其它人也不會客氣到什么地方去,人品應(yīng)該相當(dāng)有問題?!鼻f柔笑瞇瞇得說。
“如果連許公子這樣的君子也討厭他的話,那討厭他的人就更多,你覺得有什么人,對他恨之入骨呢?”
許一恒微微垂下眼,幾息之后便淡定的說道:“傅公子的風(fēng)評確實有些不太好,但為人還是豪爽,所以朋友也比較多。至于恨他之人,在下就實在是想不出來了?!?p> 莊柔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那許公子你呢,想殺他嗎?”
“我為何要殺他,而且我堂堂一狀元,又是未來的駙馬。能和安陽伯的公子有什么仇恨,會想要殺害于他?!痹S一恒臉上露出微怒,顯然被懷疑讓他很不高興。
“隨便問問,許公子不用緊張,這畢竟是我第一次辦案,自然有些捕風(fēng)捉影了?!鼻f柔笑道,便又問了些關(guān)于傅厚發(fā)的情況,他最早去的包廂是哪間,里面有什么人之類的。
許一恒忍著滿腹的不滿,把看到的事又細細說了一遍,明明已經(jīng)說過的事,莊柔好像很健忘似的,還要重復(fù)的問個不停。
講到他口干舌燥,只覺得嘴中發(fā)苦,卻連杯冷茶都沒喝到一杯。這衙門才打掃干凈一半,雜草都沒清除,燒個熱水的地方都沒有,哪有人給他弄茶水來喝。
“在下所知的已經(jīng)說了多次,再也沒有更多的了。”許一恒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只想趕快離開此地,去好好的喝幾碗水。
莊柔放下毛筆,把冊子蓋好開始收拾起來,一副已經(jīng)問完的樣子,這讓許一恒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喝水去了。
突然,他的耳邊就聽到了有些嚴厲的問話,“你為什么殺人?”
“沒有!我沒殺人!”許一恒猛的站了起來,怒目盯著莊柔,“怎么,你們這豆湖縣衙,想要屈打成招不成!硬要哄騙我說殺了人,冤假錯案也想安置在我身上?”
莊柔沖他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笑道:“嚇唬你的,心里沒鬼的人自然不怕,許公子可不要動怒,你可以帶著那兩人走了?!?p> 許一恒板著張臉,對這種戲弄半點好感也沒有,這時那二人也精疲力盡的走出來。他一拂袖就帶著那兩人離去,沒有給任何人半點好臉色。
“你對他做什么了,瞧人家那臉色,真是有夠難看的。”林飛抱著手走了過來,真不懂她是怎么問話的,能把人氣在這個樣子。
莊柔看著許一恒離去的背影,突然說道:“我還要去趟大理寺和京門府,你陪我走一趟吧?!?p> 林飛皺眉說:“我干嘛要陪你去,比限的又不是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可以回去了?!?p> “我懷疑這是件大案子,死的人不止傅厚發(fā)一個,難道你不想破幾個大案?”莊柔挑挑眉,“如果你足夠厲害,誰會因為一個安陽伯鬧事,就把你派出來呀?!?p> 聽了這話,林飛目光頓時變得陰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