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密集的馬蹄聲響起,遠(yuǎn)處的官道上,出現(xiàn)了大量的人馬,他們疾馳向臥在雨中安詳而寧靜的村莊。村民們聽到了聲音,皆走到了門口,張望著。
“陳福,去看看怎么回事?!标惥败帍臅恐胁匠?,叫過不遠(yuǎn)處的管家。陳福應(yīng)了一聲,遂帶著幾個人向莊外走去。
老了十余年的陳景軒顯得更加的儒雅、威嚴(yán)。他的雙眼較以前似乎要小了一些,目光透著一股沉穩(wěn)的感覺。眉毛微皺著,顯示這主人心中略顯焦躁的心情?!斑@蹄聲如此密集且隱含煞氣···是家族中的人嗎···是大哥他終于控制住了家族···要來···”陳景軒的眉頭漸漸皺得更深,心中極是擔(dān)憂?!败幐?!”一個溫柔的聲音將陳景軒從沉思中驚醒,“為何如此煩惱?”陳景軒望向來人。十余年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雖然還沒有皺紋的,但那青春活潑的神情卻再也沒有了。“靜妹,沒事?!标惥败幧钌畹淖⒁曋?,臉上有著濃濃的愛意?!拔矣啦缓蠡冢标惥败幭胫?,“放棄了家族的地位,放棄一展才華于殿堂的機(jī)會···娶了唐靜···在鄉(xiāng)下過著隱居一般的生活。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是我所想要的吧——精研經(jīng)典,寄情與山水之間。”
唐靜看著又在走神的陳景軒,眼中閃過一絲擔(dān)憂:“軒哥!”“哦?靜妹,為夫又走神了?!标惥败庲嚾惑@醒,臉上泛出了笑容,“為夫只是想起了這些年來的生活?!薄斑@些年···是如此的美好?!碧旗o眼中閃過了滿足,“霖兒和雨兒都很爭氣···”“確實(shí)很是美好,只可惜霖兒不怎么鉆研經(jīng)書,只是將精力花費(fèi)在了習(xí)武上——也不知他的那些方法都是誰教的。雨兒還好,天資聰慧,不僅熟讀經(jīng)史,更是學(xué)得一身好舞。”“霖兒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吧,”唐靜瞪了陳景軒一眼,“他自幼就不凡,很有主見,雨兒的身體還是他治好的呢···況且,我們也不需要他做些什么?!碧旗o注意到陳景軒的臉上有一絲落寞閃過,便止住不說了。
這是一身才華無處展示,欲施計(jì)天下而不得的落寞。
唐靜上前擁住陳景軒:“軒哥,會有機(jī)會的···”“靜妹···”陳景軒抱住唐靜,兩人一時之間都沒什么話要說,都沉默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陳福沖了進(jìn)來。他大喊道:“老爺!是山賊!是山賊···”陳福很快跑近,“山賊來村里了!”“山賊?”陳景軒眉頭一皺,松開了唐靜,只是牽著她的手,“我們?nèi)タ纯?。陳福,你叫上崔離他們幾個?!贝揠x是家中有武藝在身的“仆從”,可算是家臣一類的人。“是!”陳福喘了一口氣,又沖了出去。陳景軒拉著唐靜,鎮(zhèn)定的走出家門,沒帶一個婢女。
村口。
“···戶,按人頭算!一人十兩銀子!“一個騎在馬上的漢子揮舞著雪白的大刀,粗聲說道,“誰要是不給就殺了你們,將你們碎尸萬段,死無葬身之地!”“這位大王,我們沒有這么多錢??!”村民沒嘈雜了起來,只是沒有人反抗?!斑@么一個小小的村子,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錢!”“大王饒了我們吧!”“你們都把東西拿走吧,別害了我們的性命!”
“哈哈!”騎馬人一陣莫名的大笑,“沒得商量!要么叫錢,要么交命!”那個騎馬人身后的賊眾也跟著喧鬧起來。
來到村口的陳景軒看到的便是這種情況。那騎在馬上之人,身形高大身穿黑紫色的布衫,臉上帶著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
陳景軒心中微微一嘆氣,向那人身后望去:后面的人雖然喧鬧著,卻仍然保持著嚴(yán)整的隊(duì)形,更有一股無法散去的肅殺之氣,明顯有軍隊(duì)的風(fēng)格。
陳景軒感到唐靜緊了緊抓住自己的手,忙轉(zhuǎn)頭安慰道:“靜妹莫怕!”唐靜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深處的擔(dān)憂卻退不下去:“他···是你的···”“多半是了?!标惥败幠抗饽氐目粗谴髦婢撸T于馬上,囂張跋扈的人,“雖然多年未見,但是他那張揚(yáng)、暴躁、殘忍的性格卻絲毫未變。”“他終于來了嗎?”唐靜喃喃道,“只是雨兒和霖兒···”“靜妹,對為夫就這么沒信心嗎?這十多年來,我又怎會沒有準(zhǔn)備!更何況霖兒···”“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唐靜驚喜的聲音略微拔高。聲音將面具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面具人停下了揮舞大刀的手,身體微微前傾,冷冷的俯視著兩人,一股冷酷、殺戮的氣息從身上散發(fā)開來。
“老爺!”崔離等人趕到了陳景軒的身后,抱拳打招呼。陳景軒微微頷首,說道:“去叫‘他們’了嗎?”崔離抱拳答道:“閔雷和王看然已經(jīng)去了?!薄昂茫惥败幚砼缘?、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唐靜,往場中走去。
走得近了,他們看得更清楚:場中已有六七人倒伏于地上,頭顱滾在一旁。濃稠的鮮血和著雨水在地上流淌著。這些人,應(yīng)該是因?yàn)榉纯苟粴⒌娜肆恕?p> 陳景軒等人走到面具人面前三丈之處停了下來。
“陳景軒,你終于出來了?!泵婢呷说穆曇艉艹练€(wěn),有些沙啞,“還把你的妻帶來了···是準(zhǔn)備欣然領(lǐng)死么?你的兒女呢你送他們跑了?”陳景軒不為所動,也同樣冷冷的看著面具人,同樣低沉的說道:“陳景宮,我已讓了你十余年···你還是要來除我···”“讓?!”面具人——陳景宮一愣,轉(zhuǎn)而哈哈大笑,“哈、哈哈——你竟然說讓我!你也就會賦詩作畫,逗父母開心。比起對家族的貢獻(xiàn),你怎能及我!我精通兵法,武藝高強(qiáng)!這些年過來了,我也相信,族中是絕對會選我的!不管你在不在。”
陳景宮確實(shí)精通兵法——無論應(yīng)用在戰(zhàn)場上、還是用在平時。
陳景宮的聲音平平淡淡的:“這些都別說了···更可惡的是!你!陳景軒,為了一個女人,其家族安危于不顧!獨(dú)自逃去!此罪···不可恕!”
陳景軒冷冷的看著,沒有說話。
“你還是這么喜歡逞口舌之利···我來這里,卻不是與你爭論的···”陳景宮緩緩的舉起手中的大刀。
陳景軒眉頭皺得更緊:“我還需要一些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們絕到不了這里!”“陳景宮,你是怕了?!如此急著···”陳景軒正待再說些什么,卻被陳景宮的一聲呼喝打斷:“殺!”陳景宮大刀向著幾人一記虛砍,一道白色的刀氣迅速脫刀而出,斬向眾人。
“先天!“崔離等人臉色大變,硬著頭皮上前,各自凝神,想要當(dāng)下這一擊。但是,他們畢竟只是后天的武者,很勉強(qiáng)的才當(dāng)下了這一招。
“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陳景宮帶著他的軍隊(duì)向這邊急速沖來。
陳景軒臉色大變,旁邊的唐靜更是驚得一抖。
陳景宮一馬當(dāng)先,撞向迎上去的崔離等人。巨大的實(shí)力差距下,崔離等人斷無幸理!
“轟!”一聲怪異的巨響,黑影閃過,陳景宮連人帶馬倒飛而回!緊接著一聲巨響,連帶著地面都抖了一抖——一道丈許寬的裂縫出現(xiàn)在疾馳而來的士兵前方。
前方的士兵并不慌亂,從容的縱馬躍起!然而,黑影連閃之下,躍起的士兵們翻滾而回,難越雷池一步!
陳景宮從地上爬起:“給我停下!”眾士兵得令停了下來,毫無慌亂。
陳景軒、唐靜不由露出笑容。因?yàn)樗麄円豢瓷硇?,就知道是誰來了。
弦霖站在裂縫之前,若臨淵之亭,氣勢沉穩(wěn)而博大。慢慢的,他身上的衣衫不再飄動。弦霖看著眼前如臨大敵的軍士們,眉頭緊皺著。他查看著四周的情況——幾具伏在地上的無頭尸體,驚恐的村民,以及剛才被自己擊飛的幾人所代表的勢力。
弦霖回頭看了看家人,他們臉上還未散去的笑意中滿是驚訝、驚駭——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弦霖的真實(shí)武力。
“都給我上!殺了那個人!”陳景宮壓下心中的驚駭,上了一匹馬大聲呼喝,“斬此獠者賞銀五百!官升一級!”聽到如此之重的獎賞,早已蓄勢待發(fā)的士兵們氣勢猛的一爆,快速行動起來。最前的幾人翻身下馬,身形敏捷的越過裂縫,氣勢洶洶的殺向弦霖;而離得遠(yuǎn)的則紛紛策馬,或躍、或繞度過裂縫,沖刺而來。
看到陳景宮那張因失去面具而露出的臉,弦霖心中了然。“兄弟相殘?此乃族中之事,還是不殺人了。”弦霖身形微蹲,身上的衣衫又再次鼓了起來,似乎有一股股強(qiáng)勁的氣流從周身的毛孔中噴薄而出,確實(shí)弦霖運(yùn)起真元、筋肉鼓動,運(yùn)氣蓄勢。
“霖兒,小心??!”弦霖身后傳來唐靜擔(dān)憂的呼喊。
“山·河·崩!”弦霖一字一頓,喝出聲來,使出了這一“前世”時,自己摸索出來的對肉身的應(yīng)用方式。雖然這一招已經(jīng)因?yàn)橛辛苏嬲娜馍矶兴淖儭⑼Υ鬁p。弦霖的身體驀地動了起來,原地的殘影漸漸消失、正沖來來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飛起來。弦霖高速的移動著,每一拳每一腿都恰到好處,打得失去了行動力。沒有一個士兵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數(shù)百人的隊(duì)伍中人馬齊飛,慘叫不斷。
“這···這是!”因弦霖一擊而處在隊(duì)伍正后方的陳景宮張大了嘴,滿臉的不可思議夾帶一絲絕望。而陳景軒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震驚中有著止不住的欣慰之色。“軒哥,沒想到霖兒已經(jīng)這般厲害了!”唐靜柔聲說道,心中的自豪感幾乎抑制不住?!爸皇俏迥曛g,就已經(jīng)這般厲害···”充分了解武者武力的陳景軒嘆道,“靜妹,有如此之子,確是我們之福啊?!贝揠x等人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眼中滿是狂熱與希冀:“老爺···”陳景軒聞聲偏頭看著幾人:“嗯?···我會向霖兒說的,”只看了一眼,陳景軒又轉(zhuǎn)身看向了前方——那里人仰馬翻,“不過,這么好的功法,對天資的要求一定很高···你們還是練好自己那一套比較重要。”“是!老爺!”崔離等人恭敬的答道他們深深的清楚——天資不到,任是絕世神功,亦不可成。
幾句話間,這場數(shù)量、實(shí)力懸殊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蛘哒f,弦霖終于把活靶子們?nèi)繐舻?。只余兩人——已?jīng)呆掉的陳景宮、以及淵渟岳峙的弦霖。
弦霖轉(zhuǎn)身走回到父母身邊:“父親、母親。”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