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七十三回 回馬
過了龍門總壇約大半個時辰,陳洪一行,棄舟登岸。
陳洪喚項鴻、林玉道:“你二人隨陳臻頭領率幾名步卒,打造幾輛囚車。另外囚車多備松油桐油,將囚車上澆淋了?!?p> 項鴻和林玉照辦,不過僅打造了三輛囚車,只好將七名人質(zhì)二三一組,囚于一籠。
不過項鴻和林玉倒帶回數(shù)十名死心塌地追隨陳洪的黃河門昨夜被打散的弟子。
而陳臻在四處搜尋打造囚籠之時,卻無意間瞧見武秀云身著紅袍,騎著那匹烏黑的駿馬奔馳,心中疑慮便安排項鴻林玉之后,追了上去。
項鴻和林玉回見陳洪交差,并言明陳臻之事。孰料陳洪看過囚籠,卻意味深長道:“你二人,皆年幼子弟。昔年你等的父輩追隨我多年,義結(jié)金蘭,情同手足。如今我此去三教堂,禍福難料。我既不愿你二人隨我去風云會冒險,又不愿你二人追隨趙小錫做反叛之事。你二人就此去吧,尋個地界兒,安居樂業(yè),娶妻生子。如此,我死后還有顏面去見爾等父輩?!?p> 項鴻、林玉二人急忙下拜,再言追隨。
豈料陳洪呵斥一聲:“去吧!”隨即帶著屬眾,解起囚車,浩浩蕩蕩向著萬里白樹林而行。
卻說那趙小錫接了雙龍玉令,帶著葉秋二人,及四位道兄,趕至龍門總壇,匆匆忙忙將本就身在龍門總壇負責機關消息的織天客宮世良喊過,命司馬德修、吳道成、馬道源、李道修、沙通天等人佐之,先穩(wěn)住總壇形勢,又命人傳信至日月山。
趙小錫心忖:“近日恰值風云會緊要的接口兒,師父一再嚴令所有弟子務必趕去。況且我還有要事在風云會上處置。黃河門龍門之事,來日再好生整頓?!彪S即又率同葉秋二人乘馬回轉(zhuǎn)風云會。
而他三人剛走不一會兒,武秀云便帶著周鐘二人,喊開了寨門,進了龍門總壇。守寨之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得到掌門之位易主的消息。
行至半道兒,趙小錫勒住馬韁,吩咐道:“兩位劍客!陳洪經(jīng)營多年,四位道者,恐難以彈壓。我方才想起,龍門總壇地牢之中關押有一名孩童。此童極為重要,非到萬不得已,不能令其現(xiàn)世。兩位劍客,能否再折回龍門,為我仔細看管?二位若能坐鎮(zhèn)龍門,宮世良自然聽命于你二人。”
葉秋二位忙道:“小王爺,您孤身而去,豈不少了幫手?”
趙小錫面現(xiàn)他那標志性笑容,微笑中帶著睥睨之態(tài),道:“無妨!我自有主張!”
三人分道后,葉秋二人折返龍門。剛過水寨,進了前廳青云廳,便聽見一陣喧嘩吵鬧之聲,待到了騰云廳,只見一群婦女唧唧喳喳圍住司馬德修和吳道成,在吵個不停。
王二家的道:“我家夫君駐守河曲部,已然半年多沒回轉(zhuǎn)了。我要找掌門大老爺,問問是個什么情況?莫不是他在外面又有了相好了?”
陳五家的道:“聽說掌門大老爺去三教堂啦?那我家男人有沒有跟著去?三教堂上聽說有很多虎豹豺狼,會不會吃人?”
晏九家的道:“十三爺陳裕帶著我家男人,說是去了什么疊云峰,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所在。怎地一去不復返?”
李十家的道:“哎呀,這個月我家男人還沒往家里拿錢,我欠魏五娘的賭錢還沒還呢。”
司馬德修和吳道成,跟這些婦女的男人多半也是相熟,且各自都自詡為出家之道士,被圍在中間,也不好辯解,也不好推搡。
莊子勤道:“葉兄,你在此喝退眾位婦女,我先去察看水牢地牢。小王爺有交待,便宜行事!”
莊子勤自先去水牢了,而那葉秋生空有一身本事,卻并不是個健談多言之人,呵斥了幾聲,那些婦女毫不為意,宛若一句沒入耳,仍在圍著二位道爺撕扯。
此時織天客宮世良已然封住地牢,心中正對師父多半死于地下而憂慮,得報前寨騰云廳吵鬧不止,便往前廳而來。他大聲吼道:“現(xiàn)在黃河門已屬小王爺統(tǒng)領,爾等再敢放肆,莫怪幫規(guī)法令!”
那些婦女這些年早就瘋浪慣了,哪里聽得進去,反而紛紛駁斥道:“我們家男人在為掌門人賣命,我們女流們過來問問自家男人行蹤,還問不得了?”
葉秋生問宮世良:“宮頭領,寨中可安頓妥當?”
宮世良皺眉道:“看來宋廷已有所動作,方才有幾名中原武林的人,竟不知從何處闖入落鱗寨。被沙通天和我逼攻之下,陷入地牢之中。方才已將巨石沉入地牢,堵死出口。那數(shù)人肯定不得逃生?!?p> 葉秋生驚道:“地牢中那位孩童呢?”
宮世良卻道:“地牢之中,還有一層沉牢,隱藏在地牢之下。那孩童關在沉牢之中。瞧那幾人的身手,個個不弱。在下武功低微,只得先將那幾名中原人物困上兩天,后再施以迷煙,繼而再開機關,入地牢,方保無虞。如今葉劍客到此,那是再好不過了。”心中卻道:“師父啊師父!但愿你能在葉秋生入地牢之前尋到出路!”
葉秋生此時一心想去落鱗寨察看,被被那些婦女吵的頭昏,抽出腰間雙鋒青龍劍,高舉喊道:“再要吵鬧!我便要殺人!”
張六家的素來執(zhí)拗,便喊道:“姐姐嫂嫂們啊,這新掌門剛上位,屬下的狗便要咬人啦!”她走上前去,挺起胸膛道:“便是這寨中的十三太保,譬如這二位道長,也不敢對我等動粗,我等都是黃河門老人兒的家屬,如今換了掌門人,我等關心自家男人,要個說法......”
張六家的話還為說完,一道寒光閃過,葉秋生手中雙鋒青龍劍從她脖頸中斬過。
脖頸鮮血噴涌而出,一顆血淋淋人頭,落于地上,滾了兩下,張六家的嘴巴還兀自開合兩下。
眾婦女齊聲驚呼慘叫。
葉秋生喊道:“休要再吵!各自回屋,不要出來!”
可那些女子哭喊不止,葉秋生惱怒起來,又是幾劍斬落,大部分四散跑開。
此時沙通天瘸著腿卻奔了過來,急吼吼喊道:“宮頭領!葉劍客!水牢出事啦!莊劍客跟人打起來了!”
葉秋生急忙便往水牢奔去,見面前有幾名跑的慢的婦女礙事,索性腳踢劍砍,一時又死傷六七人。
卻是那莊子勤進了水牢,仔細打量周天一,終于認出便是日前在鯉魚堂大寨城頭威風凜凜的周天一,心中便有些吃驚:“他怎地到了這里?”
周天一吼一聲:“便是周某!那日大江之側(cè),洞庭之畔,饒你不死!卻在今日再見!”言未畢,早一式“虎探爪”,抓向莊子勤。
莊子勤近半年來,五陰掌淬毒的功力精進不少,揮出一掌,帶著陰風,去試周天一的虎爪。
周天一見對面掌風比去歲多了些陰力,便招數(shù)并不使老,變抓為拳,擊向莊子勤五指。
莊子勤覺周天一拳風凌厲,功力似乎增進很多,招式更是信手拈來,大開大闔,有大宗師氣象,若是被拳頭擊中五指,那豈不是五指盡斷?莊子勤急忙催動五陰內(nèi)力,手腕一抖,繞開來拳,便向周天一寸關尺切去。兩人轉(zhuǎn)瞬間,已過了三個回合。
周天一邊斗邊喊道:“郭三兒,速速帶武家小姐,察看人可在牢中?”
莊子勤也喊道:“郭三兒,原來你叛了黃河門!好啊!若你打開地牢,新掌門必誅殺你全家!”
魏五娘此時卻嚇得早躲到墻腳,覷個機會,奔逃而出,出門正撞上從落鱗寨趕來的沙通天。
沙通天見狀,急忙進了水牢,見水牢議事廳中,莊子勤正與周天一顫抖,便上前相幫,卻被鐘麟跳將過去,一式“提戈仗節(jié)”,正是興唐靈人掌的妙招,擊向沙通天。
沙通天慌亂招架,本就破退,昔年又被安廣全擊得內(nèi)傷,功力失了幾成,焉是鐘麟的對手?只三個回合,沙通天便被踢中肩頭。
武秀云卻拼命纏斗住郭三兒,免得他逃出去。
沙通天順勢便往外跑,邊跑邊喊援手。
鐘麟無暇追趕,只攔住郭三兒的去路,喝道:“郭三兒,你家姐姐引我等進來,新任掌門再難饒你。還是速速打開囚牢,將被囚之人,悉數(shù)放出吧!”
郭三兒還想仗著功夫掙脫出去,鐘麟?yún)s早無耐心,讓開武秀云,接過郭三兒,手中七寶刀,挽了幾道光影,便將郭三兒壓在刀下。
郭三兒心中道苦:“姐姐啊!姐姐!我本無反叛黃河門之心,如今既然換了個心狠手辣的新掌門,我是再無退路。如今不開水牢,即刻便要死在這大漢刀下!”口中叫道:“我開便是!只是若能逃生,帶我一個!”
鐘麟笑道:“那是自然!瞧你也算機警,以后入我鐵槍門便是!休要再啰嗦?!?p> 莊子勤跟周天一過了十余招,自知不敵,但也能勉力支撐片刻,心中急盼速來援手,將這幾人堵在水牢之中最好。
鐘麟、武秀云壓著郭三兒,取了鑰匙,往各間牢房而去。
鐘麟先挨個朝牢房看去,卻無一間房中關押的有孩童,還有十余間是空房。大多數(shù)關押的都是些年輕女子和孕婦,喊一聲:“全部打開!讓這些人跟我們一起,逃命去吧!能逃幾個是幾個!”
鐘麟嫌郭三兒鑰匙開得慢,索性用手中寶刀,逐個向牢門鐵鎖斬去。
此時外面人聲嘈雜,葉秋生已率眾趕到,命人堵住水牢大門出口,自己跳將上去,與莊子勤雙戰(zhàn)周天一。
鐘麟喊一聲:“速走!”武秀云和郭三兒急忙往議事廳奔跑。不少跑的動的女子,緊隨其后。
這時一個女子聲音,在眾人背后急切喊道:“鐘寨主,救我!”
鐘麟回頭時,見一名女子從一間水牢中探出半個身子,卻被長長的鐵鏈拉住,不得逃脫,仔細辨別之時,驚道:“紅文姑娘!”言畢,急忙回奔,用手中七寶刀奮力斬斷紅文縛在紅文腳上的鐵鏈。那鐵鏈另一端錨在墻上,還好足夠長,不然紅文還真難以探出半個身子。而紅文手上倒沒有束縛。
紅文滿面污垢,容貌憔悴,腳踝早已被鐵鏈磨破,腫痛難忍。
紅文咬著牙,忍著痛,隨著鐘麟便離開水牢,往外逃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