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師父傳功力,易昕憶曾經(jīng)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才聽見太監(jiān)的一聲長鳴,幾個小太監(jiān)跑來開了道,皇上才在哲毓和晴柔的雙雙攙扶之下緩步走進來。
有品級的官員妃妾均次第跪于正堂之下,像易昕這些官位較低的,則跪在堂外等候,易昕抬眼瞧了,正堂的舉架很高,影前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上面正居中懸著皇太祖遺像,離得遠了些,看不太真切。
上香、讀祝文、奉獻飯羹、奉茶、獻帛、獻酒、獻饌盒、獻胙肉、獻嘏辭、焚祝文、辭神叩拜……老皇帝畢竟體力不支,沒過多久已經(jīng)筋疲力盡,動作也慢了下來,雖然祭祖的動作并沒有快慢的要求,但這讓候在殿外的眾人不得不多跪了兩個時辰,等大典結(jié)束,易昕的腿已經(jīng)全然沒有知覺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易昕回到自己的房子的時候,楓露茗已經(jīng)在院子里等著她了。
“師父……”易昕腳步一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累嗎?”楓露茗輕聲問,一臉溫柔的笑。
“還……還好吧,師父怎么會來?!币钻窟€是有些不太習慣,她知道師父有時候會陰晴不定,但是他突然用這么柔情的方式對待她,她還是有些不習慣,她還是喜歡那個偶爾會兇她的師父。自從她這次醒過來,師父總是帶著內(nèi)疚在對待她,這讓易昕覺得難受,她不要師父的歉疚,師父所做的她可以理解,這樣的愧疚夾在兩個人的中間只能變成一種距離,說不清的隔膜。
“來給你送東西?!睏髀盾氐轿葑永铮白?。”
“哦?!币钻棵黠@是沒有理解楓露茗的來意,只是乖乖地坐下來。易昕剛剛做好,就被楓露茗點了穴位,動彈不得。這……易昕一怔,抬眼看著楓露茗。
“別擔心,我只是不想你拒絕!”楓露茗將手掌放到易昕背后,將真氣緩緩地輸?shù)揭钻矿w內(nèi)。易昕心中一痛,師父是在將自己的功力傳給她??伤龔膩矶紱]想過真的要師父的功力??!這次走火入魔的事情也不能怪他,他卻用這么強烈的方式在補償!為什么,他為什么一定要讓她虧欠他的呢?
許久,楓露茗收了手,清咳了兩聲,才揮手將易昕的穴道解開??粗钻窟€含著淚的眼睛:“別擔心,只是我兩成的功力,不礙事的,但至少可以保證你不會再掉下懸崖?!睏髀盾p輕地將易昕抱在懷里:“我不想再發(fā)生同樣的事,失去你,我會受不了的。”
易昕就這樣靜靜地靠著楓露茗,這是她至今為止遇到的最溫暖最安全的一個肩膀,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放棄自己的那么多所謂的堅持,接受他,做他的后盾??墒撬坪跻磺卸疾荒敲纯赡芰耍@次的走火入魔的事情似乎并沒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卻讓她獲得了一些失而復(fù)得的東西,記憶。
易昕將自己的曾經(jīng)全部拾起了,卻發(fā)現(xiàn)一些自己原本不需要面對的事情不得不面對了,她有她的責任跟擔子,這是她與生俱來,不可更改的。
易昕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是從2012年的那場太陽大磁暴中穿越到兩千多年前的西樾國來的,似乎是偶然,又似乎是必然,因為即便她不屬于這個時空,卻屬于南家。雖然她不愿承認,但她爸爸就是那個失蹤二十年的太子南哲熙,他是在二十年前的戰(zhàn)爭中從西樾國穿越到現(xiàn)代去的,二十年后,命運的車輪周而復(fù)始,她又回到了她血脈開始的地方。一切似乎都是命運早已經(jīng)安排好的,誰都沒辦法抗拒。
易昕不得不面對她叫南易昕的事實,無論她多么向往自由,她都首先是姓南,然后才叫易昕,若是認真算起來,她是長孫公主,這是她的宿命,根本沒辦法逃脫。她大概可以知道長公主希望她頂替誰的位置了,因為長公主給她的刺青她也有,是南家世世代代都會留下了的胎記,只不過她的在天靈蓋上,被頭發(fā)擋住了,所以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既然是讓她扮男人,很自然的是希望有一天讓眾人發(fā)現(xiàn)南家還有這么一個可以繼承皇位的遺腹子,于是讓她替長公主坐上皇位,成為她的傀儡。只是為什么會選中了她呢?易昕暗自忖度,她實在不是個聽話的棋子,她身上究竟是怎樣的特質(zhì)讓長公主愿意留她性命,一次一次地縱容她呢?
易昕多希望自己的穿越只是一個夢,沒有什么太陽磁暴,沒有什么西樾國,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高中生,鬧鐘一響,自己還是要起床上課;下課鈴一響,她還是要跟林明霏去舞蹈隊訓(xùn)練;老媽還是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地叫自己做這做那,一早上起來就不得安生;爸爸會準備好牛奶三明治,這個家里彌漫著荷包蛋的芳香;閨蜜林明霏也會從某個角落嗖地鉆出來搶吃的,拿著早餐邊吃邊和老媽斗嘴……
這一切明明都是那樣的簡單平常,對易昕而言,卻已經(jīng)成了她最大的滿足。
楓露茗感受到了易昕的哀痛,扳過她的臉,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怎么了?”
易昕被他看得有些心酸。這個人是真心的喜歡她的,只是起初他們兩人之間隔的只是兩個人對感情的堅持,現(xiàn)在卻還隔了兩個人的責任,他要去做他北鄴國的皇帝,而她卻要幫助西樾國度過這段危機,她們倆終究是要漸行漸遠的,易昕伸手去摸他的臉頰,這是她夢了多少次的一張臉,終究還是不得不放手了。
“師父,對不起。”易昕的聲音很小,小到她自己都不愿聽清,可是楓露茗卻聽得一清二楚,抱著易昕的手也重了幾分:“昕兒,你想說什么?”
“我可能……”易昕抬頭,便被楓露茗捂住了嘴巴,“昕兒,我不想聽,除非你是想點頭,否則不用再告訴我!”楓露茗將易昕抱在懷里,生怕一松手她便不見了。
易昕也沒有再說話,等到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再去面對吧,這一刻,就讓她享受這短暫的溫存吧。
山上綠樹環(huán)繞,流水潺潺,實在是個避暑的好地方,于是皇上在昇廷山住了十幾日,才帶著眾人起駕回宮?;貙m時天氣已見涼,除去正午十分的日頭尚還有幾分毒,大部分時間已經(jīng)可以感受到習習秋風帶了的涼意。一路走過,到處都是金黃色的谷子,再有月余,便是農(nóng)忙收獲的季節(jié)了。夕陽的余暉照得谷子泛著金光,就仿佛是一望無際的金色海洋,波濤洶涌,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