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 順藤摸瓜
深冬的大河灣人跡罕至，河兩岸落光葉子的樹枝在寒風(fēng)中搖擺。黑老四帶著三人踩著泥沙走了一段路，指著前面一塊巨石，道：
“就是這里，他們把那個護衛(wèi)的尸體裝進麻袋，綁上石塊，從這里沉下去。。。”
他跑過去喊道：
“你們快來看，這石頭上還有血跡！”
朱永炆俯下身看到石頭上的確留有斑斑點點的血跡，道：
“這里是沉尸的地方，你又是怎么看到他們殺死護衛(wèi)的？”
“那天一早我來到河灣里釣魚，大半天一條魚沒釣著，正午陽光好，吃了些干糧，我就躺下睡覺，被一陣慘叫聲驚醒，爬上河岸看到前面熊貓眼和幾個打手正在拳打腳踢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躺在地上，抱著頭不停的慘叫，熊貓眼抽出一把刀狠心的在年輕人身上砍了數(shù)刀，直到年輕人氣絕身亡。。。我認(rèn)得出年輕人身上衣服是城內(nèi)巡防營衛(wèi)兵穿著?！?p> 朱能把朱永炆拉倒一旁，低聲道：
“據(jù)我所知，一般朝廷派官員到地方上來，都是從巡防營里面挑選合適的人負(fù)責(zé)安全保衛(wèi)工作，這個被熊貓眼殺死的護衛(wèi)很有可能就是張檢之大人身邊那個目前失蹤的護衛(wèi)。”
朱永炆皺著眉頭：
“照此推論，熊貓眼也一定是放火燒死張大人的嫌疑人”
“不錯，他的嫌疑最大，即便他不是兇手，也一定和真正的兇手有某種關(guān)系?！?p> “有道理，我們再問問黑老四?！?p> 朱永炆盯著黑老四：
“熊貓眼行兇時，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些什么？”
黑老四回憶道：
“我就聽到兩句，熊貓眼嘴里罵護衛(wèi)‘你必須死，今天是你的死期’，我當(dāng)時嚇的腿都軟了，別的也沒太聽清楚。”
朱永炆再緊緊追問一句：
“護衛(wèi)說什么了嗎？”
黑老四搖頭：
“我當(dāng)時心里很害怕，沒聽清楚?！?p> 朱永炆拍著劉四的肩膀：
“今天暫不追究你的責(zé)任，以后看到有人行兇殺人，如果沒法阻止，必須立即報官府衙門，這是大明律法最重要的一條，你可明白？”
黑老四忽然反應(yīng)過來：
“?。磕銈儙孜皇枪俑锏娜税?？”
朱永炆沒有正面回答：
“你可以走了，如果衙門傳你問話，你必須隨叫隨到，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我的娘，原來你們幾位是吃官飯的，一定來頭不小！”一眨眼，黑老四跑的無影無蹤。
朱永炆望著水面道：
“你們快看，前面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么？”
朱能道：
“莫非是尸體浮上來了，我們?nèi)タ纯??！?p> 三個人跑到近前看清楚了，水面上漂浮的是一具男尸，朱永炆喘著粗氣：
“通知衙門打撈尸體，咱們從尸體上尋找答案?！?p> 朱能補充道：
“派人嚴(yán)密監(jiān)視熊貓眼的一舉一動，尸體打撈上來，如果真的是那個失蹤的護衛(wèi)，立刻抓捕熊貓眼。。?！?p> 這邊正說著，河堤上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一隊巡防營的士兵齊刷刷開過來，騎在馬上領(lǐng)頭的正是張忠發(fā)，他眼尖，看到朱永炆后，趕忙下馬過來見禮：
“微臣見過皇太孫殿下！”
朱永炆從石欄上跳下來：
“免禮平身，張大人這陣勢是做什么呢？”
“今晨有人報案，說這河灣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具男尸，微臣來查看一下，沒想到太孫殿下您在這里?！?p> “還不快命人打撈尸體，請仵作來驗尸？”
“微臣這就去做安排，河灣里風(fēng)大，太孫殿下萬金之軀，您先行回府，有什么事微臣回來向您報備?！?p> “也好，辛苦大人了?！?p> 張忠發(fā)對手下隨從招呼道：
“還愣著干什么，把我的馬牽過來，送太孫殿下回府！”
朱能在朱永炆耳邊低聲道：
“讓劉四陪您先回去，這地方除了咱們自己，誰也不能輕易相信，我心里總有些不放心，必須在這里看著，以防萬一。”
朱永炆握著朱能的手：
“言之有理，要不，我也留下來！”
“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夠了，你留下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猜疑，辛苦大半天了，您還是先回去歇著，等我的消息?！?p> “那好吧，你小心一點?！敝煊罏缮像R，劉四從護衛(wèi)手里接過馬韁繩親自牽著，慢慢離開大河灣，后面十幾個衛(wèi)兵緊緊跟隨著向城內(nèi)走去。。。
眼見著朱永炆走遠，朱能和張忠發(fā)相視一笑，朱能道：
“黑老四今天表現(xiàn)不錯，沒有露出破綻?！?p> 張忠發(fā)道：
“少將軍足智多謀，一切都遵從少將軍的指令行事，我張忠發(fā)的身家性命就仰仗你了，朱永炆那小子做夢也想不到你是來幫助我的，哈哈。。?！?p> 朱能嚴(yán)肅道：
“不要高興的太早了，你捅這么大的婁子，哪能那么容易就糊弄過去的？，朱永炆很聰明，稍不注意他就會看出問題，所以每走一步都要萬分的小心，明白嗎？”
“明白明白，你放心，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咱們把熊貓眼這顆魚餌拋出去，引朱永炆一步一步落入我們的圈套，這事就成了?！睆堉野l(fā)手舞足蹈。朱能瞪一眼張忠發(fā)：
“你猖狂什么？李檢之手里的證據(jù)咱們并沒有找到，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里，這始終是大隱患，不能掉以輕心，否則證據(jù)一旦落在朱永炆手里，我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你的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所以尋找失落的證據(jù)這件事不能松懈。”
“我敢肯定，證據(jù)一定在金正霖和洪濤身上，可惜讓他們給跑了。”
朱能踢開腳下的一塊小石子，道：
“這兩個人已經(jīng)死了，證據(jù)不在他們身上?！?p> 張忠發(fā)高興道：
“死了好啊，這兩個混蛋也是軟硬不吃，和李檢之是一樣可怕的人！”
朱能好奇道：
“怎么可怕了？難道他們也對你構(gòu)成威脅了？”
“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得到了我府里管家使出去的一錠官銀，緊追不放，秘密調(diào)查。。。如果這兩個人活著，繼續(xù)查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p> 朱能譏諷道：
“你府上管家隨便花官銀，想必這衢州官府里的庫銀就是你家的吧？”
“哎喲，我的爺，你就別諷刺我了?！?p> 張忠發(fā)接著道：
“對了，這兩個人明明逃出去了，他們是怎么死的？”
“他們逃到嘉興，燕王殿下用計除掉的。”
“四哥，原來是他！”
張忠發(fā)激動的眼淚快掉下來了。朱能氣憤道：
“你還有臉叫四哥，瞧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要是早聽燕王殿下的勸阻，有所收斂，何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張忠發(fā)雙膝跪在地上：
“世上哪有后悔藥，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說這些也沒用，四哥讓你來衢州，您一定有辦法救我對嗎？”
一陣?yán)滹L(fēng)刮來，朱能縮著脖子道：
“好了，別說了，我們?nèi)タ纯茨沁吺w打撈上來了沒有?！?p> 兩人往前剛走了幾步，一護衛(wèi)來報：“
稟報大人，尸體已經(jīng)打撈上來了，仵作正在驗尸?！?p> 朱能和張忠發(fā)隨著護衛(wèi)來到尸體旁邊，只見尸體在水里泡的已經(jīng)變形，仵作檢驗完尸身道：
“死者系男性，年齡在二十五六歲左右，死亡時間大約有五六天，因為是大冬天，尸體腐爛的慢一些，兩根肋骨折斷，身上有多處傷口，根據(jù)傷口看，屬于利器所傷，最致命的傷口在胸腹部?！?p> 許多附近老百姓也在這里圍觀，大家都在唏噓嘆息：
“年紀(jì)輕輕，死的這么慘。。?！?p> “是哪個挨千刀的干的，抓到兇手，一定要把他心挖出來，看是不是黑的！”
。。。
這時聽到有人在背后哭泣，朱能轉(zhuǎn)身見一個護衛(wèi)正在哭，問道：
“你認(rèn)識他？”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徐軍，我怎么不認(rèn)識他！”
“請你說詳細一點，好嗎？”
“我們同在巡防營已經(jīng)三年了，一個月前，他被派去給一位欽差大臣當(dāng)貼身護衛(wèi)，以后我們就很少見面，沒想到他死了，還死的這么慘。。?！?p> 這個護衛(wèi)傷心的說不下去了。張忠發(fā)道：
“死者身份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李檢之大人身邊失蹤的護衛(wèi)。”
朱能道：
“太孫殿下已經(jīng)知道熊貓眼嫌疑最大，實施抓撲吧！”
朱能話音剛落，一護衛(wèi)慌慌張張跑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大人，不。。。不好了。。。我們剛走到半道上，突然竄出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皇太孫被綁。。。綁架了。。。綁匪要我們拿五百兩銀子贖人，還說三天之內(nèi)見不到銀子。。。就。。。就撕票！”
朱能一把抓住護衛(wèi)的衣領(lǐng)：
“你說什么？皇太孫被綁匪綁架了？你們十幾個護衛(wèi)都是吃干飯的？綁匪有什么特征？”
“綁匪是一伙黑衣人，他們蒙著面，個個武功高強，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十幾個兄弟死的死，傷的傷。。。”
張忠發(fā)撲倒在地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完了。。。完了。。?！?p> 這件事出乎朱能意料之外，他一下子也緊張起來，伸手拎起張忠發(fā)：
“你給老子起來！皇太孫出事，你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命令巡防營和府衙的捕快全部出動，在附近城外仔細搜索！務(wù)必把皇太孫給找回來！快！”
張忠發(fā)推開朱能的手：
“皇太孫來衢州，皇上派來的一對護衛(wèi)，其中有幾個是皇宮大內(nèi)一等一的高手，今天怎么沒有隨身護駕？”
“今天皇太孫穿著便裝出門，怎么帶護衛(wèi)？”
“你說的也是，想必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消息，開始行動了。”
朱能和張忠發(fā)各躍上一匹快馬出了大河灣，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