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素心抱著朱砂的手臂,抱得緊緊的,還在輕輕搖晃著。
朱砂將視線從自己手上收回,轉(zhuǎn)頭看向正抱著她手臂輕晃的素心。
素心有著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fā),有著一雙美極的丹鳳眼,有著光潔細膩的肌膚,有著窈窕的身材,是個十足十的美人兒,盡管她已經(jīng)不年輕,她是個已經(jīng)將近四十歲的女人。
今夜的素心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布衣,布衣是新的,此時早已濕透,正濕噠噠地黏在她的身上,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散亂,黏在她的額上臉上脖子上,雨水還淌在她身上,顯得她狼狽不已。
此時的她將朱砂朱砂的手臂抱得緊緊的,一雙美極的眼睛正緊緊盯著朱砂看,生怕她會突然間不見似的。
素心還在瑟瑟發(fā)抖,緊張又害怕,模樣可憐極了。
只聽她邊緊抱著朱砂的手臂搖晃邊衣服可憐巴巴的模樣抖著聲音道:“小寶,小寶不要丟下素心,不要丟下素心好不好,素心很聽小寶的話的,一定一定不會給小寶添麻煩的?!?p> 素心說完話,眼巴巴地看著朱砂,同時將她的胳膊抱得更緊了,就差沒將她整個人都抱住了。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幾歲小童一樣。
素心是個美人兒,卻是個神志不清的……傻子。
只不過她是時而清醒時而神志不清,卻是神志不清的時間居多,朱砂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慶幸素心見到她的時候正是清醒時,否則她現(xiàn)在早已與閻王爺打了照面,而不是還站在這兒。
朱砂看著一副可憐又狼狽的素心,抬手替她撩開了擋在她眼前那濕噠噠的頭發(fā),再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水,而后才淡淡道:“好了,沒事了,跟我回去吧?!?p> “小寶不丟下素心哦?”素心眨了眨眼睛,問。
“嗯,不丟下?!敝焐皯溃獊G下她的話,她朱砂如今就不會在這安北侯府里。
“可,可剛剛那個女人又說小寶不要素心了。”素心還是不放心。
朱砂重新看向素心,還是淡淡問道:“那素心是信她還是信我?”
“當然是信小寶了!”素心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就跟我回去?!?p> “嗯!素心跟小寶回去!小寶沒有丟下素心!”素心用力點了點頭后忽然笑了起來,眼睛盈盈亮,模樣很是動人。
若她是正常人的話……
朱砂沒有再繼續(xù)往下想,因為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假若。
素心得到了朱砂肯定的回答,不再緊抱著她的手臂不放,相反則是立刻松開她的手臂蹲下身去和渾身是傷的阿寶說話,只見她絲毫不嫌阿寶臟,伸了手撫著阿寶滿是血水的背,心疼道:“阿寶阿寶,你怎么渾身都是血呢?很疼的對不對?不怕啊,有小寶在,阿寶不會有事的啊,來,我們一起和小寶回去?!?p> “娘親娘親,娘親還是大夫哦?”小家伙在這時候扯了扯朱砂的衣袖,扛著油紙傘昂著頭一臉崇敬地看著她,兩眼亮晶晶道,“爹爹說大夫會治病,能讓人不出血不疼的,娘親能讓阿寶不疼,那娘親一定……嗯,是大夫!”
小家伙自說自話完還兀自得意地點點頭。
“汪汪汪!”阿寶也贊同似的吠了兩聲。
“……”朱砂垂眸看著自己身邊的兩人一狗,默了默后沉聲道,“都跟我回去?!?p> “好的,小寶?!?p> “是!娘親!”
“汪汪!”
“……”
“娘親娘親,傘給你哦,娘親都被雨淋濕了?!毙〖一镆娭焐稗D(zhuǎn)身已走,抱起裹在自己身上耷拉不已的衣裳,拿著風燈,將油紙傘柄夾在頸窩里就朝朱砂跑去。
朱砂蹲下腳步,道:“不必了,你和素心擋著就行?!?p> “哦……”小家伙有一瞬間的失望,而后連忙轉(zhuǎn)身跑到素心身邊,將雙腳墊的高高的同時也將手里的油紙傘舉得高高的,看著素心高興道,“素心素心,娘親說了阿離和素心一起打傘哦!”
“好啊好啊?!彼匦狞c了點頭,沒有伸手去拿小家伙高舉過蹲在地上的她頭頂?shù)挠图垈?,而是兩眼閃亮地盯著小家伙,有些興奮道,“你這么小,素心抱著你好不好?”
小家伙先是歪了歪腦袋,然后點了點頭,“嗯!”
于是,這一大一小愉快地“為伍”了,黃狗阿寶護衛(wèi)似的一直緊跟在他們身旁,搖著尾巴。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繌哪睦飦淼陌??”素心緊跟在朱砂身后,問懷里的小家伙道。
“嗯,我叫阿離,爹爹和小白都叫我阿離,我也不知道我從哪里來的,我是出來找娘親的,素心的小寶就是阿離的娘親哦!”小家伙一點不嫌棄素心渾身的濕噠噠,反是很開心的模樣。
“小寶是阿離的娘親,素心是小寶的娘親,嗯……”素心微皺起眉心,“那阿離該叫素心什么好呢?”
“汪汪!”
“阿寶說阿離應該叫素心‘祖母’?!卑㈦x有些為難,“但是阿離覺得還是叫素心好聽。”
“那阿離就和小寶一樣叫我素心就好了,我不介意的!”素心很“大方”。
“好呀好呀!素心你好可愛!阿離好稀罕你!”小家伙高興地在素心的肩頭蹭了蹭,素心高興地笑出了聲。
這一大一小,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的人,相處得融洽極了。
素心完全沒了方才的驚嚇與害怕,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沙沙沙……”雨水打在草木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聽著身后兩人一狗那似乎不知愁苦煩惱的聲音,朱砂只覺這雨像是下在了她的心里,煩躁得很。
兩人一狗,沒一個是懂事的。
今夜怕是不能安寧了。
朱砂又覺有些頭疼了。
夜雨中的一株梧桐樹上,蹲著一抹白影,目光落在朱砂身上。
“哦……?”白影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