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倆自然認(rèn)真調(diào)查過,養(yǎng)了姜衿十七年的那個女人原先是發(fā)廊的按摩小姐,這些年在城中村擺攤賣小吃為生。
這樣的人,養(yǎng)出的女兒能好到哪里去?
倔強(qiáng)敏感又戒備,看見她連個笑臉都沒有,更別提像姜晴一樣柔聲細(xì)語親近她,給她端茶遞水捏肩膀了。
因?yàn)榻?,她已?jīng)過慣了被奉承親近的日子,習(xí)慣了其他夫人艷羨不已的目光,如何再接受一個被按摩小姐養(yǎng)大的姜衿?
她在晏家餐桌上讓她尷尬丟臉,她一路沉默,原本打定主意回家訓(xùn)斥她。
臉色自然比以往還要冷淡幾分。
姜晴自然喜不自勝。
眼看兩個人良久不說話,姜晴小心翼翼道:“媽,您也別生氣了。姜衿畢竟以前過著那樣的日子,生活習(xí)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她肯定不是故意撒謊的,而且藝術(shù)生錄取線本來就低,想來晏爺爺他們也不會懷疑?!?p> “但愿吧。”楚玉英煩躁地嘆了一聲。
低著頭的姜衿突然冷笑一聲,仰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姜晴,“我以前過著哪樣的日子?”
“你這,”姜晴詫異地看著她,“我也沒說什么啊?!?p> “如果不是因?yàn)槲疫^了十七年那樣的日子,你能過十七年這樣的日子嗎?”姜衿一字一句道,“我有沒有撒謊先不說,倒是你,長了千里眼順風(fēng)耳嗎?對晏家發(fā)生的事情這么清楚?!”
“都是清綺打電話告訴我的?!苯缫Т降?,“她一向心直口快?!?p> 她說話聲音輕柔又委屈,邊上的姜皓聽兩句,火爆脾氣又犯了,直接嚷嚷道,“姐姐你干嘛低聲下氣,撒謊丟人的又不是你!”
他神色間帶著濃濃的不屑,說完話就輕蔑地看向了姜衿。
姜衿也正巧看著他。
她漆黑通透的眼睛非常明亮,閃著灼灼動人的光,似乎正料到他會說那樣的話一般,譏誚地直視著他。
她唇角帶著點(diǎn)古怪的笑意,可不知怎的,明亮的眼睛里淚光一閃而逝,非常悲涼,一瞬間擊中他心臟,讓他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真是見鬼!
姜皓突然覺得煩躁,將頭扭向一邊。
接了個電話的姜煜進(jìn)門來,剛巧聽到他最后一句,擰眉道:“這是又怎么了?什么撒謊丟人?”
他在家里一向頗有威嚴(yán),姜皓早上被他訓(xùn)斥過,沒吭聲。
姜晴自然也沒吭聲,楚玉英正斟酌說辭,姜衿已經(jīng)笑著仰頭道:“沒什么,爸爸。就是媽媽認(rèn)為我在晏家說謊,正在教育我改掉以前的那些壞毛病。”
“可是,”她語調(diào)微微一頓,聲音里帶著點(diǎn)極力按捺的哽咽,“我以前也不撒謊的?!?p> 回來姜家一月多,姜煜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眼含淚光的樣子。
可偏生,那淚花怎么也沒有落下來,他再看,那淚水已經(jīng)倏然不見,只剩黑白分明倔強(qiáng)的一雙眸子。
姜煜突然想起她出生那兩年。
小小軟軟的一團(tuán),白嫩嫩,非常嬌氣,走路沒走穩(wěn)摔一跤,都得扯著嗓子嚎上老半天。
他的親女兒,過了十七年他無法想象的日子。
姜煜心口堵得慌,看著她笑一下,聲音溫和道:“你媽她是太高興了,不敢相信,爸爸相信你?!?p> 他目光溫和而包容,姜衿猛一低頭,道:“謝謝爸,我回房去拿通知書給您看?!?p> 她話音落地,飛快起身上了樓。
姜煜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眼見她上樓梯時單薄的肩膀突然聳動兩下,心里憐惜更甚,神色嚴(yán)厲地看向了楚玉英。
楚玉英辯駁道:“她怎么可能考得上云京大學(xué)?”
“她怎么就不能考上云京大學(xué)?”姜煜臉色越發(fā)難看了,“怎么你一進(jìn)家門就責(zé)難于她?”
“前天收了通知書,怎么可能那么快?”楚玉英聲音小了些,“而且收了通知書還不告訴我們,她哪里將我當(dāng)成媽媽了?”
“就你這樣的態(tài)度?”姜煜上上下下看她一眼,“孩子怎么敢和你親近?你有沒有一點(diǎn)當(dāng)母親的包容慈愛?”
姜煜深深皺眉,看著她,一字一頓道:“玉英,你別忘了,姜衿她才是你的親生女兒?!?p> 這話當(dāng)然別有深意,邊上坐著的姜晴臉色驟然一變,勉強(qiáng)維持著柔順的笑容,卻十分僵硬。
姜皓看不過眼,提醒道:“爸!”
“還有你!”姜煜猛地扭頭看向他,目光如炬,“以后再對你姐姐出言不遜,小心我收拾你!簡直反了天了!有你這樣和姐姐說話的?”
“爸!”姜皓頗為不服地喚了他一聲。
“聽見了嗎?!”姜煜聲色俱厲,看著他的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姜皓被他直視著,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在問你話,啞巴了?!”姜煜臉色又陰了一些。
“聽……聽見了。”姜皓不敢再看他,小聲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