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晏真真、有晏程明、有李嬸、劉伯、小鄧……
很多很多人。
他身邊圍了這么多的人,有好有壞,卻無一例外,都圍著他轉(zhuǎn),為他打算,真好。
姜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心口痛,她不得不用一只手緊緊地按著心臟。
轉(zhuǎn)過身,給了晏老爺子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然后,慢慢道:“晏爺爺,一個人的自尊可以被這樣肆無忌憚地侮辱和踐踏嗎?”
“你這……”
云若嵐想說話,卻在她帶著點(diǎn)茫然的神色中噤了聲。
姜衿垂眸看了眼坐立難安的趙霞,唇角帶著點(diǎn)飄忽的笑意,一字一句,聲音低而緩,好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到每個人耳邊。
“是,她是做過按摩小姐,出過臺,這些我都知道,那又怎么樣?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像污泥一樣濺在人身上,好像再也洗不掉了,我有什么辦法?這些不由我決定。我知道的是,她為了保護(hù)我,被劃傷過胳膊,縫了十幾針,她為了供養(yǎng)我,起早貪黑賣小吃,她為了讓我活得好,自己省吃儉用委屈求全地活,她已經(jīng)這樣了,我還能要她怎么樣?”
大廳里一片寂靜,趙霞哽咽的哭聲一陣陣。
姜衿卻沒哭,目光灼灼發(fā)亮,看向楚玉英,笑道:“她就是我媽,縱然不堪縱然卑微,犯過大錯也吃過大苦,看上去可憐又狼狽,可她就是我媽。沒生我,卻養(yǎng)了我,騙了我,卻掏心掏肺地對我好?!?p> “你這孩子……”
楚玉英臉上掛不住,話沒說完,姜衿又扭頭看向了晏老爺子,一字一句,神色認(rèn)真道:“晏爺爺,她有癌癥,已經(jīng)到了中晚期,沒多長時間好活了。晏伯父今天將她帶到這,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揭傷疤,侮辱輕賤她,合適嗎?”
“衿丫頭……”老爺子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容都顯出動容之色。
“請道歉?!苯拼鴼饪戳岁唐疥栆谎郏罢埬鸀槟臒o禮踐踏道個歉,行嗎?”
話音落地,她撲通一聲,朝著晏平陽的方向直接跪下去,目光漆黑清亮,一字一頓道:“拜托您,給我媽媽道個歉?!?p> “衿衿!”姜煜騰一聲站起身來。
老爺子和楚玉英都坐不住了,客廳里突然響起趙霞崩潰的痛哭聲。
姜衿跪得筆直,執(zhí)拗地看著晏平陽。
晏平陽活了半輩子,第一次被一個小輩逼到這樣尷尬的地步,正惱怒,老爺子“啪”一聲拍在他肩膀上,厲聲道:“道歉!”
晏平陽徹底愣了。
半晌,終于站起身,對著趙霞的方向,低頭說了句“對不起?!?p> 姜衿看著他,慢慢站起身來。
低下頭,伸手拉了背包拉鏈,掏出醫(yī)院的鑒定單放在茶幾上,推到老爺子眼前去。
她的動作很慢,簡直像電影里的慢鏡頭。
一眾人先是一愣,待齊齊看清了鑒定單,皆是一臉吃驚地看著她。
“我不干凈這些話,前些天真真姐剛說過,”姜衿看著楚玉英笑了笑,“我干凈不干凈這件事,前幾天您也問過了,這是我的答案。”
她眼眶里積蓄良久的淚水“啪”的一聲落下來,砸在茶幾臺面上,單薄的肩膀輕顫著,看著老爺子微笑道:“謝謝您對我的厚愛,姜衿受之有愧,讓您為難了。從此刻起,我和晏哥哥的婚約作廢?!?p> 她一只手緊緊拽著背包,仰頭重重地哽咽一聲,到了趙霞身邊,輕聲道:“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