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姜衿更難熬了。
晏少卿垂眸審視著她,她又默默低下頭去。
似乎是過了良久,她聽見晏少卿若有似無一聲輕嘆,而后,火辣辣的脖頸傳來一絲絲涼意。
晏少卿距離她很近,指尖落在她傷口處,低聲詢問:“疼嗎?”
她皮膚白,又非常敏感,指甲抓傷了一道,兩邊慢慢腫了起來,又泛紅,看上去還挺嚴(yán)重。
姜衿只覺得僵硬。
手好像不是她的,腳也不是她的了,她僵著脖子,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好像被他施了定身術(shù),連心跳都停止,無法動彈。
晏少卿手指冰涼。
炎炎夏日,室內(nèi)有空調(diào),卻不及他指尖的涼意。
像冰雪。
慢慢地融化在她火辣灼痛的肌膚上,她那一道傷痕便不疼了,連帶著,那傷口的周圍好像也得到撫慰。
姜衿一顆心慢慢恢復(fù)了跳動,整個人卻奇異地沉靜下來。
白瓷般素凈的臉頰泛紅了。
那紅暈好像春日桃花粉色,從她的臉頰逐漸暈染開,慢慢地,她的耳朵脖頸都泛著紅霞,一張臉都因此而生動起來。
“不疼的。”姜衿小聲道。
“回去得涂點碘酒?!标躺偾淦鋵嵟隽艘幌戮碗x開,并不曾察覺到她的異樣,自顧自道,“指甲上有細(xì)菌,別感染了?!?p> “哦?!苯普一亓俗约旱穆曇簟?p> 側(cè)頭看向他。
他穿著黑色休閑款西裝,坐姿筆直端正,挺秀如墨竹,即便身處在餐廳這樣熱鬧且?guī)е鴿庵厥浪赘杏X的環(huán)境中,依舊俊逸出塵。
晏少卿總讓她出戲。
他是那種舉手投足都優(yōu)雅貴氣的人。
讓人覺得遠。
眼下手肘微彎,提著茶壺倒茶,也有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雅致風(fēng)范,輕巧的茶壺和碧綠的茶葉好像都因此而有了生命。
既顯得活色生香,又莊重得不容褻瀆。
眉眼神色皆可入畫。
風(fēng)華絕代。
姜衿放在裙子上的一只手微微握緊,再握緊,手都攥疼了,才能將心里又酸又澀的感覺慢慢壓制下去,顯得不動聲色。
她渴望他,非常重的渴望。
可距離他越近,她越不愿意顯露出分毫。
有一種人,你越是近距離地看,越是能發(fā)現(xiàn)他的好。
他的優(yōu)秀融入骨血,好像與生俱來,越是相處,越是能讓人自慚形穢,看到他的卓爾不群,看清自己的卑微粗鄙,而后體會到兩人之間深如溝壑、廣若荒野的差距。
她須得獨立自省,才能看清差距,努力縮小它。
不能依附。
一依附,就輸了。
她是姜衿,哪怕從小孤苦貧寒,依舊有著屬于她的驕傲和倔強,不足以匹配他之前,她并不愿意喜歡他,徒增煩擾。
晏少卿,我并不喜歡你。
姜衿心潮涌動,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九曲十八彎之后,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垂著眸,端起手邊的茶杯,安靜地喝。
——
吃完飯臨近兩點。
三人在附近的書城和古巷又轉(zhuǎn)了一圈,買了點書籍?dāng)[件,五點的時候,結(jié)束了一天行程。
晏少卿帶她回家。
姜衿有點困,靠在副駕駛昏昏欲睡。
車子駛出鬧市區(qū),晏少卿側(cè)頭看她一眼,放了一首英文民謠。
姜衿是當(dāng)真聽不懂。
她偏科得厲害,英語成績從小拖后腿,原因其實很簡單,她和每一任英語老師都好像天生相克,課堂上被刁難的多了,習(xí)慣性逃課。
可這并不妨礙她聽歌。
曲調(diào)很優(yōu)美。
她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瑰麗街景,只覺得這車子好像永遠不會停,一眨眼就是地老天荒。
“姜衿?!标躺偾鋯玖怂宦?。
姜衿側(cè)過頭,對上他湖水般深邃而不起波瀾的眼眸。
“那個姜晴,”晏少卿一只手輕點著方向盤,若有所思,“就是你父母收養(yǎng)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