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城就瞪大了眸子:“不會是廖子承落水了吧?”
“他沒這么不小心?!比A珠脫口而出,末了,又補上一句,“好歹是王三爺舉薦的人。”
赫連城施展輕功奔向湖邊,從蕩起層層漣漪的水中救起了一名白衣女子。
華珠小跑著趕到事發(fā)現(xiàn)場時,赫連城已經(jīng)將她胸腔內的積水壓出來了。
“咳咳咳咳……”女子咳嗽了幾聲,猛地從暈厥狀態(tài)抽離,白皙如玉的面龐上沾滿水珠,順著她這一劇烈的晃動,紛紛飄灑開來,像一斛珍珠傾灑在了白云之巔,美得高雅,美得淡然。
赫連城一邊輕拍著她臉蛋,一邊喚著“三表嫂”,華珠就想,她一定是府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奶奶了。在華珠的記憶中,最美麗的女子莫過于前世的王皇后,那是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絕代佳人,華珠以為再也不能看到比她更傾國傾城的女子,但此時見了冷柔,華珠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是,冷柔的氣質有些熟悉,熟悉到……華珠的心里,有微微的不舒服。
冷柔看了一眼正抱著她的赫連城,窘迫道:“多謝世子。”隨后看向華珠,似在思量華珠的身份,片刻后說道,“是華珠表妹吧?可否扶我一下?”
她的神情很真摯,可說不上來為什么,華珠就是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氣質,這與對顏婳的深惡痛絕不同,只是單純的一點不悅。華珠想,或許是自己嫉妒她的美貌了。
華珠攙扶住冷柔,輕聲問:“三奶奶怎么落水了?”
“我在湖邊散心,不小心掉了下去,勞煩表妹送我回清秋院。”
這種云淡風輕的口吻……也有點兒熟悉。
華珠搖搖頭,對赫連城道:“這邊有我就好,世子身上也濕了,趕緊回去換衣裳?!?p> 赫連城本來冷得厲害,聽了這話卻瞇眼笑了,“你關心我?”
華珠看了冷柔一眼,冷柔裝作沒聽著,面無表情,華珠就小聲道:“世子請保重身體?!?p> 赫連城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冷柔在華珠的攙扶下回了清秋院。
清秋院與小香榭坐落在同一區(qū)域,最初王三爺入府授課就是為了顏三爺,所以課室便定在了離清秋院最近的地方,后面顏三爺過世,顏婳繼續(xù)上課,但地點卻沒改了。
二人踏入院子,立時有機靈的小丫鬟迎了上來,冷柔與她一道入里屋換衫,招呼華珠在外間等候。
說是外間,看起來更像一個書房,左邊是長方形案桌,擺放了上等的筆墨紙硯,以及一本看了一半并未合上的《梅莊五女》。
梅莊五女是在民間廣泛流傳的人物傳記,記錄了明德太后、長樂公主、染家千金、苗族巫女以及江南名妓的傳奇故事。說白了,就是一本小說,華珠沒多大興趣,瞟了兩眼便將目光投向了右邊的書架。
書架足有一人高,整整六排,分門別類,最上方是《女則》、《女戒》一類的書,最下方,稍不起眼的角落卻是一冊冊的案例與卷宗。從書皮的新舊程度來看,卷宗被翻閱的次數(shù),遠遠多于《女則》、《女戒》。
而在那么多卷宗里,最吸引華珠的是一本明顯高于其它卷宗的藍皮書。
華珠好奇地拿在手中,隨手一翻,一張小像掉了出來。
華珠定睛一看,瞬間瞪大了眸子……
回到清荷院,年絳珠正坐在炕頭,胎兒已順利入盆,肚腹成柚子形,在冬衣的包裹下越顯臃腫,她的手指也充滿了浮腫,可即便如此,她依舊艱難地穿針引線。
“姐姐,在做什么呢?”華珠挨著年絳珠坐下,笑問。
年絳珠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溫柔的笑意來,“你姐夫的背還有些疼,就是上次被抓去受的傷,我給他縫個小背心捂捂?!?p> 能撿回一條命算不錯了,受點兒傷很正常,華珠便沒往心里去。
“三奶奶留你飯了,吃得可好?”年絳珠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問。
華珠掩面打了個呵欠,“挺好的,三奶奶很溫柔漂亮?!?p> 年絳珠不看她,只盯著手里的線,“江南美女多,虧得你姐夫沒下過江南,不然,心定得花了!”
“三奶奶是江南人?怎么嫁到瑯琊了?”華珠來了興趣,睜大眼睛問向年絳珠。
年絳珠縫完一粒扣子,咬斷了線頭,又拿起另一顆,“不奇怪,她娘親是李家的女兒,后遠嫁去了江南,太子妃你見過的,是她表姐。走親戚啊,她與你三表哥碰上,二人一見鐘情,婚事便成了?!?p> 冷柔有個這么硬的后臺!難怪府里的人對她這般客氣。華珠歪了歪腦袋,疑惑地問:“可上回太子妃宣顏家人覲見,為何沒宣三奶奶?”
年絳珠就道:“你怎么知道沒宣?許是她自己不樂意去,她喪夫六年,早就變得心如死灰,太子妃的懿旨,她不定放在眼里?!?p> 心如死灰?那張俊美的小像又怎么解釋?
年絳珠縫好扣子,將東西交給晴兒,忽而拍了拍腦門道:“說起太子妃,我想起來了,剛李府送來拜帖,太子妃生辰,請顏家前去赴宴,這可不是上回的請安,只見太子妃一人,你要面對的是全瑯琊的貴女。繡娘在偏房等著給你量尺寸,來。”
說著,牽起了華珠的小手,朝偏房走去,“對了,我聽說府王三爺舉薦的代課先生是廖子承,他沒為難你吧?”
華珠狐疑地挑了挑眉,“你為什么覺得他會為難我?”
年絳珠的眼神閃了閃,“沒,我是聽你姐夫說他沒從前那么好相處了?!比粼缰浪c王三爺有這層關系,當初說什么也不會退了他的親,如今也不至于在太子與燕世子之間來回周旋。